《夜明》知木栖一

23、幻梦

　　纪清平感觉很疲惫，他回到家一头扎到床上，熟悉的触感接触的同时，他几乎瞬间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屋里没开灯，无尽的夜色充斥整个空间，孤独感犹如一张大网紧紧笼罩他的身体。他将头转向窗外，一轮冷月无声与他对视着，他侧过身蜷缩起来，仿佛一枚包裹在羊水中的胎儿。
　　赶到酒吧后纪清平特意找到贾叔，拜托他联系一下包养合同的金主，说他的状态已经恢复，可以继续履行契约了。
　　贾叔几番欲言又止，知晓劝不动对方，只好先应下来，然后打电话找明桐求助。
　　明桐那边沉默许久，也摸不清纪清平那头是什么路数，只道一句他会劝动弟弟前往，然后把电话挂了。
　　见过贾叔后，纪清平转身去库里拿了两瓶野格，为了不让贾叔发现，是以顾客的名义买下的。
　　到了约定的日子，纪清平前往酒店，拿到房卡上楼的那段路程，曾经走得如何胆怯，如今便是如何的轻松。他背包里沉甸甸的两瓶酒，仿佛两支氢气球，牵动他的脚步变得轻盈起来。
　　明枫来时是隐隐带着怒气的——那人承诺会照顾好自己，而现今呢？父亲已去世，他没有必要再为了钱作践自己，这段畸形的关系是时候该结束了。
　　然而，在他进入只开着一盏小灯的昏暗房间时，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酒气，纪清平戴上眼罩围着睡袍倚在沙发上，身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大沓钞票和两瓶酒，其中一瓶已经下去了一半。
　　“你来啦，快过来。”纪清平对他微笑着，脸颊现出两道浅浅的酒窝。他向前摸索着抓住明枫的手，拉着对方坐在自己对面，“我这次约你过来，是想要好好谢一谢你。你给我的钱帮了我很大的忙，但我现在已经用不到了——”
　　他将钞票往明枫那里推了推，“这些钱还给你，我一分也没有动过。”
　　感觉到明枫阻止的动作，他笑了笑：“你名义上说是包养，但实质上就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这钱我一点都不该拿，就当当初是借给我的，现在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话都说到这里，明枫只好接住这些钱。他来之前本就计划好要断绝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但由纪清平亲口说出，他的心底又不禁惆怅起来。
　　虽然次数少到用手指就能数过来，但他们也曾经相拥而眠，无关□□只是单纯的拥抱而已，却也令他感受到深切的幸福。
　　那人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自己的双臂间，然而人在眼前却是那么的触不可及。明枫暗暗给自己打气，心想这样也好——这段畸形的关系结束，他可以再用更积极的方式追求对方，在大四这一年他会努力的，然后他们一起出国、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他们人生的轨迹会密不可分地契合在一起，一辈子。
　　纪清平的声音将他的意识唤回现实：“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就请你喝酒吧。这酒味道不错，度数也不高，今晚过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纪清平摸索着要去倒酒，明枫见他戴着眼罩不方便，便自己把酒瓶拿走给他们两人各斟了一杯。
　　冰镇过的野格酒味并不浓郁，带着草药的芬芳，明枫虽然没喝过这种酒，但觉得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他之前急火火地一路过来，本就有些口渴，便忍不住像灌可乐一样喝了许多杯。等反应过来时，才发觉酒绝大多数都被自己干掉了，而纪清平除了他来之前就喝掉的半瓶，顶多就喝了一杯。
　　纪清平的肤色很白，喝过酒后更透出薄薄一层诱人的粉红，他头靠在沙发上，有些不胜酒力的模样。明枫心底奇怪，对方分明没自己喝得多，怎么就醉了？
　　他扶着对方到床上休息，没成想纪清平的身体顺着他的手臂缠了过来，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喝得有些上头，脚下一个不稳两人一起栽倒在床上。
　　浑浑噩噩中他感觉纪清平的手小心翼翼地沿着他的腰线摸索着，于是撑起最后一丝理智他抓住对方的手腕道：“住手清平，你喝多了。”
　　出口瞬间明枫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慌乱中他对上对方映着微弱灯光的眼睛，那对漆黑明亮的眼眸湖水一般，正平静地凝视着他。
　　他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纪清平的手移到他的颈边，搂着他在唇上印下一吻。耳畔是纪清平解脱般的叹息声：“果然是你啊，明枫……”
　　纪清平直直地望着他，眼眶通红，眼中水光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泪来。他就这样对着他温柔笑着，抬手解开浴袍的腰带。
　　啪嗒
　　明枫听到头脑内理智的弦断掉的声音。
　　他分不出现实与幻境，他的眼中只有纪清平雪白而美丽的躯体。压下时，他感受到对方因恐惧引起的剧烈颤抖，但在幻梦中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对方的挣扎与叫喊只是大餐间的调剂品而已，在他的魔鬼大快朵颐之前，什么也撼动不了他。
　　在明枫的对比下，纪清平更显得身形单薄细瘦，明枫搂着他摆弄了一夜，尤觉得不够，直到天蒙蒙亮实在困得不行，才拥着对方彻底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房间只剩下明枫一个人，他撑起因为宿醉变得沉甸甸的头，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除了放在茶几上的大沓钞票之外，一切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完全瞧不出有另一个人留宿过的痕迹。
　　他疑惑地坐起身抱着脑袋想：难道昨晚发生的一切真是一场幻梦而已？
　　自从喜欢上纪清平，这种梦他做过无数次，但哪一次都没有昨晚的感觉那么真实……
　　他掀开被子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到处检查，可惜到最后都没有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他不禁失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