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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炎炎七月,骄阳似火,照得道路两旁的树木都低下了头。
      在丛山俊岭之间樵夫和药师踏出的羊肠小道上行色匆匆地走着两个人。
      “义妹,你可别忘了,庄主给你的期限是三个月,如果在三个月内你还没有明确目标的话,我可要飞鸽传书告诉庄主,让他派人接你回冷家庄哦。”这一路上闲来无事,华西楼总是忍不住调侃他的这个小义妹,谁叫着三个月她总是折腾他,害他连一天好觉都没有睡!
      虽然在这三个月期间,他眼见着这小丫头扮淑女扮得要多辛苦就有辛苦,但是他也被她折腾得很辛苦。白天,她扮得是很像个大家闺秀,笑不露齿,行不露履,话不高声,行不乱步,坐不摇身得有模有样,他简直都相信他这个曾经刁蛮不堪的小义妹已经活脱脱的转变成为一个名媛淑女,可是,到了夜半三更的时候,她就不是白天的那个她了,总是拉着他到后山陪她练功。
      也不知道这丫头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辛苦了一天,到晚上却比树上的猫头鹰还要有精神!一直折腾他到天亮公鸡打鸣的时候才肯罢休,她是精神头十足,可怜他天天顶着一对黑眼圈,困得是站着都能睡着,可偏偏每每庄主问他“为何如此没有精神?”的时候,他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肚子里吞,什么都不能说。
      唉,好不容易陪她熬过三个月,终于可以上路了,没想到这个丫头是大姑娘第一次出远门,遇到什么事情都好奇,总上演一出“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戏码,动不动就在人显露她那三角猫功夫,每次总要他来善后,他真是被折腾得体无完肤,快支撑不下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他根本没有力气去保这趟镖了,无奈之下,他也只有有事没事就祈求她这个义妹赶快去寻找她的另一半去,好把注意力转移。
      不过,虽然被逼无奈,但身为义兄他还是希望这个小丫头能有个好的归宿,所以在她提出要追求山中砍柴的樵夫王二麻子的时候,他还是一口回绝了。兰兰这丫头还小,不懂得庄主的一番苦心,他可不能白白浪费这次机会,想庄主为了说服庄主夫人让兰兰出来可是苦苦的折腾了一番,好话说了一篓筐,就这样,庄主夫人还有些耿耿于怀,责怪庄主不该没有和她商量,就如此草率的作决定。
      唉,可怜的庄主也是为兰兰这丫头好啊,希望她能够在这人才辈出的江湖上觅得个如意郎君。俗话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只希望这趟出来,这丫头能够好运的碰到一个和她情投意合的有情人!可是,这丫头似乎把这件事情当成是出来的条件,总是不认真对待,视为儿戏,今天说要找二癞子、明天说要找那树上的红屁股的猴子,还说“反正冷老头是让我找个男的来追求,又没有规定这个男的是个什么样,再说了猴子也有公的,我个找公的不就行喽!”
      这可真是为难他这个当义兄的啊!
      “我说义妹,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该不会真要找个猴子当老公吧?”华西楼颇为担心地询问。
      纳兰兰不禁两眼一翻,“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本大小姐是绝对不会找只猴子的,我要找也找条大黄狗。”
      华西楼霎时气结。
      他强忍下叹息,语重心长道,“义妹啊,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
      “好了,好了,”纳兰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就不要再啰里啰唆的了!我一定会慎重起见,找一个举世无双的大好男人的!”
      “这还差不多。”
      他们这样边聊天边赶路,加上都是练家子,脚程比一般人要快得多,所以他们一口气已经走出五十多里,眼看崎岖的山路变得平坦,山下大道旁卖茶水的小摊已经呈现在眼前。
      纳兰兰抬头看了看天空。
      晴晴朗朗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翳,只有红彤彤的太阳像个温暖的火炉炙烤着大地。
      纳兰兰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边用袖子扇着风,边说,“华大哥,你说了一路,也口渴了吧?咱们到茶廖喝点茶水,歇息歇息再赶路吧?”
      “正有此意。”赶了这么久的路,再加上他一路嘴巴都在不停的说,他还确实真有些口干舌燥了。
      “那小妹先行一步喽!”
      话音甫落,纳兰兰便微微一闪身,好似一抹轻烟般飞掠而去,飘渺、洒逸得仿佛是划过天际的一颗流星,刚刚瞥及即已失去踪影。
      留在原地的华西楼不禁莞尔地称赞道,“好丫头!才不过几天光景,轻工就长进不少,是个练武的好料子!”但,他可没有多余的力气施展轻工,看来只有苦命的再多忍耐一会儿,走着去吧!

      山下的松林间有楝简陋的草堂,笔直的炊烟升上天际,掺杂了股茶香味儿。
      茶摊前有几匹马儿在安安静静吃着粮草食水。
      “来两碗茶!”纳兰兰放下手中的宝剑,坐在靠树荫的位置上,从腰间掏出钱袋,拣出两个铜板往桌上一放,“要快!”
      “来啦,来啦,”卖茶的老板娘媚笑着从里间走出来,把茶端给了坐在纳兰兰身旁的那位风尘仆仆的白衣公子,“我说这位俊俏的小公子,这么热的天你还赶什么路啊,不如在里间住宿一宿吧,”说着,她整个人就都依偎在这位公子身上,撩拨他如墨的发丝,“顶多老板娘我,不收你的房租钱。”
      “不必了,”白衣公子端起茶,把老板娘从身上推开,然后轻轻的抿了口茶,“谢谢你的好心。”
      老板娘正失望之余,纳兰兰气愤的从钱袋里又掏出两个铜板,往桌上狠狠的一拍,尖锐的叫道,“老板娘,是我先要的,你怎么反倒先给他,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做先来后到?!你是不是嫌本大小姐没有钱啊?!”她又从钱袋里掏出几个铜板,不屑的丢到桌上,“这些够了吧,你别狗眼看人底,快点给我倒茶去!”
      讨不到俊俏郎君的欢心,反倒又得罪了一名客人,这生意真是亏本亏大了!老板娘一连苦瓜相的连忙赔笑道,“对不起,这位姑娘,我这就去给你沏壶上等的好茶,保准你清火润肺。”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纳兰兰不耐烦的催促,“快点倒茶来!”她实在是口渴得要命啊!
      青天白日里突然有人发出如此很尖酸难听的声音,而且还是来自一位姑娘家,震得茶摊里的几个人目瞪口呆,有人好奇的侧目,小声的议论着,“真是太恐怖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纳兰兰不悦的怒视着那些好奇的目光,最后把一双冒火的眼瞳移向方才那位白衣公子身上,“说的就是你!一点礼貌都没有!竟然和一位姑娘家抢茶水喝。”
      端着茶水杯的手陡然顿在半空中,然后,手的主人将视线缓缓的斜了过来,再放下手,将整个身子转向她,“姑娘说的可是在下?”
      “对,就是你!”纳兰兰嘟囔着,视线斜斜地瞥了过去,两簇火光在她瞳仁中跳跃着。
      仅一眼,她就把这位白衣公子打量清楚了。他是一个无比俊美,却是一脸冰霜的男子,他高挑的身子,修长而精壮,在炎炎夏日里,他穿着一袭高雅出尘的白衣裳,仿佛是清凉的白雪般,衬得他的面容更加出色。
      可这样如此出色的一个男人竟然和她抢茶水喝,那就更加该揍!
      白衣男子冷然地拿起放在桌边的折扇,打开,在胸前摇了摇,“我看姑娘有些误会,在下并没有抢你的茶水喝。”
      这还叫没有抢?那怎么叫抢?
      这个人简直太无赖了!
      纳兰兰不禁火冒三丈,“我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说你有强我的茶水喝,你就是抢了!”
      “在场的都看到了,是老板娘先把茶水端给在下的,并非在下从姑娘你的手中把茶水抢夺过来的,而现在摆明是姑娘在无理取闹。”
      “我哪里无理取闹了?”纳兰兰不服气地反问。
      “说在下和姑娘抢茶水喝就是在无理取闹。”白衣男子平淡的说,手中的折扇依然悠闲的摇着。
      “太可恶了!”纳兰兰“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来到白衣男子的身旁,站定,然后她一手插腰,一手指住对方的鼻子,标准的茶壶姿势,“就算我是在无理取闹,那又怎样!可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呀!你不该让一让我吗?难道你就没有读过圣贤书么?!”
      纳兰兰越说嗓门越大,白衣男子却始终冷淡如故的摇着手中的折扇,声调平静得气死人,“对不起,在下乃是一介武夫,却实从来没有读过什么书。”
      纳兰兰霎时气结,“那……你娘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云方官双眉蓦扬,眼底倏忽掠过一抹错愕与失落的啼笑皆非,“对不起,在下从小无父无母,乃是家师一手带大的。”
      纳兰兰怒气腾腾地猛跺了一下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起他的左手就是狠狠地一咬!
      云方官微微一怔,急忙缩回手来,“这位姑娘,你未免太不讲理了!”
      “我就是不讲理,你现在才知道啊?!”说着,她双手插腰,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有种你也咬我啊!”
      云方官望了望手背上清晰地牙印,又望了望脸颊红通通的纳兰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我云方官不是那种人!”他慢条斯理地说。
      “哼!别以为你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我纳兰兰就会怕你,告诉你,我才不怕你咬呢!”
      她确实不怕,因为,依她的观察,这个男人似乎并不会武功,这样她就已经站了上风,再说了,只要他有一丝异动,她拔腿就跑,以她的轻功,她不信他能追上来,更何况她的义兄马上就会过来。
      这样一来,她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冷嘲热讽,也忘记自己是多么的口干舌燥了。
      “唉,”云方官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就此离去。
      可纳兰兰还没有骂够,她仍对着他远去的身影大声咒骂着,“你这个没有胆量的懦夫,都不敢咬我,还敢抢我的茶水喝!你真是个大白痴!你真是个大白痴!”
      刚巧赶到的华西楼一脸不解的看着他的义妹对着前方的参天大树骂骂咧咧的,“兰兰,你在和谁说话呢?”
      “关你屁事!”纳兰兰没好气地回答。
      她不爽的想,下次若还被她遇上这个和她抢茶水喝的臭男人的话,她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一定会好好的想出一条绝世妙计来折磨他的!

      虽然不是在冷家庄,但“名远镖局”是冷家庄旗下最强大的镖局,府邸自然也不会小到哪里去。光是占地便有百亩以上,更别说白云石砌的府墙,府墙内楼台重重、亭阁连绵,更是恢弘典雅,跟当地首富的府邸相比之下,也毫不逊色。
      纳兰兰和华西楼刚刚安顿下来,她就沉不住气想要到外头走走,硬拉着华西楼的胳膊,“好哥哥就带我出去走走,听说安门街的夜市可热闹了。”
      华西楼一脸疲倦,“我说好妹妹,我叫你哥哥了,求求你了,我都赶了一天的路,很辛苦,我现在只想睡觉!”他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似的,连半步都迈不开了,“再说后天就要夺标了,你也不希望哥哥输给他人吧?现在就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吧,养精蓄锐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哼!不去就算了,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大不了本大小姐自己去!”纳兰兰嘟囔着,气冲冲的离开华西楼的房间。
      终于赶走了瘟神,华西楼立刻倒床就睡,没一会儿功夫,他就鼾声连连了。
      纳兰兰一路骂骂咧咧的来到了府外的湖水边,“该死的,我又不知道安门街怎么走!告诉我左拐右拐的,又不是在画圆圈圈!”她都已经询问了二十多位路人了,可是从小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她,恐怕就算再问上几百个路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除非有人带她去,可偏偏华西楼死活都不肯带她去,府里的人不是出去保镖了,就是早就到安门街去吃喝玩乐了。唉!她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赶上安门街的夜市,却偏偏去不成,要知道安门街的夜市可不是天天都对外开放的,可以说是百年难逢啊,她真的是非常想去凑这个热闹啊!
      “该死的华西楼!”纳兰兰诅咒道,气愤地捡起湖边的一块小石子,凶狠的扔进湖水里。
      小石子在湖水里荡起阵阵涟漪。
      夕阳缓缓西下,彩霞印满了天空,湖边轻雪般的绿倒映在闪动着金光的湖水里,真是美不胜收!
      纳兰兰忍不住脱下鞋袜,坐在湖边,把双脚浸入凉爽的湖水中,湖中无数花色的鱼儿围着她那又白又细的双脚窜来窜去,丝丝顺滑的感觉。
      “好舒服啊!”她忍不住惬意的感叹道,方才的坏心情已然被这清凉的湖水全部带走了。一主一仆艳光逼人地匆匆走了过来。
      略矮的华服女子边行色匆匆的走着,边目无旁人的大声叱呵道,“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晚才叫醒我?!若是错过了叶老爷子的忌辰,给云公子留下不好的印象,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姐,奴婢下次不敢了,不过相信云公子也不会计较的。”丫环卑微的说道,满心的怨怼。若不是碍于她家小姐是当官人家的千金,她早就在云方官面前揭穿小姐故作善良的假态了!平常小姐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动不动还要罚她跪在院中饿上三天三夜,但在云方官云公子的面前却对她好得不得了,仿佛亲姐妹一般。
      就拿这次来说,明明是小姐自己嘱咐她不要太早叫醒她,说什么要睡足了觉才能够有足够的精神陪云公子,可现在却反倒责怪她没有早点叫醒她。想到这里,丫环不禁委屈得泪眼汪汪。
      “你这个死丫头懂什么!云公子最重视他的师傅叶作尘了,每年忌日都铺张得像是大寿,若是我有怠慢,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还怎么嫁给她?!”华服女子狠狠地扇了丫环一巴掌,大声的咒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若是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说话,再敢顶嘴,看我回头非毒哑了你不可!”
      丫环踉跄的瑟缩了一下,用手捂住嘴,惊吓的睁大双眼,不敢再开口。
      一旁的纳兰兰可看不下去了,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嚣张的千金小姐,她非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傲慢、不讲道理的小姐一番。于是,她穿好鞋袜,悄悄的跟在这一主一仆的身后,想俟机给这个小姐一点颜色看看。反正她闲着没事做,正好来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行人渐渐稀少起来,而“鹤威镖局”却依然门庭若市,大门口尘土飞扬,远远还有华盖马车不断赶来。刘管家立在门口,笑迎各方宾客。大门上方一人高的烫金匾额,大书“威震天下”,字如刀枪剑戟,内含无限庄敬肃杀。
      突然刘管家闻到一股袭人的香气,正待回头看,只听见珠圆玉润的一丝声音:“看到他没有?”声音不大,却既娇且糯,让人微微一震,刘管家忙转过头。
      来者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袭盛装华服,娉娉婷婷,有如从画中走出一般。
      刘管家乐呵呵的上前,“原来是甄小姐啊,云镖头就在里面呢。”
      甄唤彩浅浅一笑,“谢谢刘管家。”说完,她转头向身旁的丫环温柔的笑道,“瑶儿,你不说这几天肠胃不好么?那就麻烦刘管家待会儿为瑶儿准备点清淡的食物,免得让瑶儿再伤着肠胃。”
      刘管家赞许的笑道,“甄小姐真是一个好主子,对瑶儿这么好,瑶儿你还不快谢谢你家小姐。”
      “奴婢谢谢小姐。”瑶儿是有苦说不出,只得装成满心感激的样子来。
      “这个甄小姐真他妈的会装!”纳兰兰待这主仆二人走进府内,她才故意走到刘管家的面前,满腔愤怒地说道,“老头儿,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个甄小姐温柔的外表给蒙骗,实际上她是一个毫无家教、心肠恶毒的老巫婆!”
      刘管家眼角一斜,怒道,“我看这位姑娘在背后故意重伤他人,才是老巫婆吧?!要知道甄小姐是前任知县的千金,哥哥又是四品大臣,这样的书香门第出身,怎会像你所说得那般不堪!”
      “切,你这个老头儿,你别怪我不吐不快,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她对她那个丫环又是打又是骂的,还说什么要毒哑她呢!根本不像方才对她那般的好。”纳兰兰试图循循善诱,可刘管家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听她的长篇大论,随手招来几个家丁把她当成疯子一般给哄走了。
      纳兰兰本来气得是想把这个刘管家打成残废,可又一想她之所以受到如此待遇完全是因为那个假仁假义的甄小姐,所以她决定把所有的气都撒在甄小姐的身上。可是要折磨甄小姐就要先逮着她,那就要到“鹤威镖局”里去才能找到甄小姐,但那个刘管家吩咐所有的家丁要严加看管,不得让她入内,这可怎么办才好?
      望着“鹤威镖局”高高的府墙,纳兰兰犯愁了,她的轻工可没有练到不用借力就能凌空腾起五丈多高的围墙,而偏偏这该死的“鹤威镖局”周围什么树木都没有,她又不会穿墙而过那种神奇的功夫,那让她可怎么能够避人耳目的、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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