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四十四 以退为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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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瓷见到唐宁宴的时候，唐宁宴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隔着数步就能闻到血腥之气。她站起来，看着他。
唐宁宴没下马，只是把怀里的阿乔递给她。
白瓷抱着阿乔，哭的昏天暗地。
阿乔在白瓷怀里，不哭不闹，看着白瓷，忽然叫了一声，“娘。”虽然口齿不清，声音模糊，但他确实在叫“娘。”
白瓷抬起头，看着阿乔，“阿乔，你说什么，乖，再说一遍。”
“娘。”
“哎，”白瓷答应着，眼泪又往下掉，“娘在这里，以后娘亲再也不会让别人把你带走了，阿乔乖，娘在这里。”
唐宁宴骑在马上看了一会儿，这是他第一次见白瓷这样。血脉相融的人，到底不一样。
唐宁宴抬头看看天，他不知道眼眶突如其来的温热是为了什么。
刚才染血的刀，死去的人，仿佛都有了意义。
唐宁宴眨眨眼睛，重新低头看着白瓷，“我走了。”
白瓷终于抬头，动了动嘴唇。
白瓷哭的喉咙嘶哑，此时根本发不出声音，可唐宁宴听到了，她在问，“你去哪儿？”
唐宁宴看了看前方，动了动嘴角，没说话。
孟子皿要阿乔，目的当然是白瓷。唐宁宴上次将白瓷带走，这回又将阿乔带走，他和孟子皿的合作，不结束也得结束了。现在，他又在京城，离并州和燕南都千里之远，他很担心。有些东西，他不能放下，整个燕南都在他手上，这是责任。
他冲白瓷笑笑，“阿瓷，过来。”
白瓷站起来，走近唐宁宴，眼睛还红肿着，声音暗哑，“你去哪儿？”
唐宁宴伸出手，摸了摸白瓷的脸，他手上尚还温热的血在白瓷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印，“别问了。”唐宁宴想把那道血迹擦去，可是越擦越多，他收回手，笑了一下，“我走了，自己小心点，看好阿乔。下回，我可不一定在。”
眼见着唐宁宴策马而去，白瓷终于放开嗓子大哭。李清逸走了，阿乔也差点被人带走，现在唐宁宴也走了。她身边的人，都在离她而去。白瓷抱着阿乔坐在门框上，一声一声，哭的很伤心。
唐宁宴星夜兼程赶回了并州。
周楠籽这几天因为战事不顺正上火，看到他，吃惊之外也有惊喜，“公子你回来了？”
唐宁宴一身血衣还没换，神色萎靡，头脑昏沉，他连着赶了两天的路，身子一歪，就躺在了床上。
周楠籽吓了一跳，“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唐宁宴挥挥手，“别吵，没死呢。”
“公子你受伤了？”
“没有。”
“公子你……”
“南瓜籽。”唐宁宴有气无力地叫。
“哎，我在呢公子，公子你要什么……”
“你安静点好不好。”
“我……”周楠籽有些憋屈地闭了嘴——我是关心你好不好。每回见了那女人回来就得出点事，还回回都贱兮兮地上赶着去，真是想不通，图个什么啊。
周楠籽关门出去的时候还很不平，好好的一个人，走了不过十几天，怎么就这么回来了？而且不知道这位唐公子又做了什么事让孟子皿大动肝火，和李清逸动手之余还和燕南翻了脸，调了人马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周楠籽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这些主子们，何必呢。
唐宁宴一觉睡到晚饭时分，他哑着嗓子叫，“来人。”
有人端着茶进来，居然是孟斐烟。
唐宁宴靠着床头坐起来，“哟，还在呢？”
孟斐烟笑笑，将茶递给唐宁宴。
唐宁宴接过来喝了，问，“还不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安心给我们燕南做媳妇吧。”
孟斐烟从唐宁宴手上把杯子拿走，“可是你也不愿意娶我呀。”
唐宁宴换了个姿势，“我们燕南好男人多了，看上谁了跟哥哥说，我给你做主。”
孟斐烟撇撇嘴，“我堂哥说把我许给你，你又要把我给别人，你们这些当哥哥的，没一个靠谱的。”
“哎？我可没哪儿对不起你的啊。”唐宁宴笑道。
孟斐烟幽幽地叹了口气，“那倒是，你要是哪儿对不起我了，我就死缠烂打不放了，还让你跑去见老相好？”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唐宁宴不乐意了，“什么老相好？”
“那你颠颠儿地跑去京城做什么？不是去见那个女人？”
“别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人有名字的。”唐宁宴瞥了一眼孟斐烟，“我说你怎么不懂礼貌呢？”
孟斐烟凑过去看着唐宁宴，“我不懂礼貌？小宴哥哥，你这偏心可偏的有点过啊。”
“我偏谁了？”
“你那宝贝红狐的小马驹，我求了你那么久，你转手就送人了，还是个小孩儿，他那么小，用得着么。”孟斐烟说起来就很气愤。
唐宁宴瞥一眼孟斐烟，“那是我干儿子，能一样吗？”
孟斐烟睁大眼睛，“哟，干儿子？我还是你未婚妻呢。”
“哎哎哎，别乱说话啊，影响我清白。”唐宁宴拢了拢袖子，一脸正气凌然。
“你！”孟斐烟站起来，伸出食指指着唐宁宴。
唐宁宴也伸出一根手指，挡开孟斐烟的手，笑道，“行了，我这刚回来，别跟我闹了，去把南瓜籽叫进来。”
孟斐烟看了眼唐宁宴，撇撇嘴，嫌弃地戳了戳他的胳膊，“我说小宴哥哥，你是不是该先去洗个澡？”
唐宁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衣服，没说话。
何青一堵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把握能够带着阿乔全身而退。有一瞬间，他甚至在想，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为他哭上一场。可是，他不能死，他的命，不只是他自己的。
唐宁宴握紧了手里的剑，连阿乔都感觉到了他的杀气，不安地在他怀里动了动。
何青一目光如炬，“那么，唐公子你是要和我们陛下作对吗？”
唐宁宴嘴角放平，他的耐心快用完了。
在他出手的时刻，唐宁宴的亲兵出现了。一队红衣人从房顶鱼贯而下，架住了刺向唐宁宴的剑。
虽然唐宁宴最后抽身而退，但他知道死了很多人，有孟子皿的人，也有他唐宁宴的人。
此时，唐宁宴半靠在床头，看着这件沾染了敌人和自己人血迹的衣服，低声道，“待会儿，把这身衣服收起来。”
唐宁宴洗完澡出来，周楠籽已经在营帐中了。
唐宁宴睡了一下午，这会儿有了精神，问了并州的形势。孟子皿此时的主要对手还是李清逸，虽然跟唐宁宴决裂了，现在也一时抽不出手来对付他，只是这天下局势变了——唐宁宴和孟子皿不合作了，最大的得益者是李清逸。
唐宁宴手里转着杯子，“李清逸呢？”
周楠籽摇摇头，“不知道，这回孟子皿是下了血本了，我估计李清逸的日子不会好过。”
唐宁宴低头想了想，“准备准备，回燕南。”
“撤军？”周楠籽很吃惊。
“对，撤军。”
“为什么？”
唐宁宴慢慢往后靠去，“不为什么，不想打了。”
周楠籽欲言又止，这个时候撤军，等于前面的仗都白打了，把战场完全留给了李清逸和孟子皿，把好处也完全留给了他们。
唐宁宴没有动，慢慢开口，“南瓜籽，咱们打了这些年的仗，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为了什么？”
周楠籽想了一下，为了江山？燕南没有那个实力。为了自己？唐宁宴在燕南安安分分呆着，日子一样好过。为了美人？——周楠籽努力回想了一下，在遇到白瓷之前，唐宁宴已经插手了这天下局势。
周楠籽老实回答，“不知道。”
唐宁宴斜斜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真行，什么都不知道就打打杀杀那么多年。”
“那不是跟着你么。”周楠籽嘀咕了一声，有些事情，自然有主子去想，他要做的，就是听话，上阵，杀敌，保护唐宁宴，保住燕南。
唐宁宴抬了抬头，叹了口气，“我不要这江山，可是我要这江山，需要我。”
周楠籽明白了。燕南虽然富庶，然而地少人寡，在这局势中，很难占到好位子。而占不到好位子，就很容易被人欺负。唐宁宴知道以燕南的实力是不能问鼎天下的，可他也不能任燕南让人欺负。所以在一开始他帮了李瀚逸，在他站在李瀚逸那边时，也利用李瀚逸皇子的身份短时间内扩充了燕南的实力。
现在，唐宁宴不是要撤，而是要以撤为进。李清逸和孟子皿正在血战，那么，唐宁宴的动作，就会影响这场战争的走向。燕南，在唐宁宴手中，已经不似当初地微言轻，在这棋盘上，燕南已经有了改变棋局的能力。
所以，唐宁宴要走。在这里耗着费心费力，不如回去静观其变。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四十四 以退为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