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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点将 ...

  •   都说今朝状元便是那明日的驸马爷。
      若是你有那气吞山河的才气,长得若是那歪瓜裂枣的模样,也难过皇帝老儿那一道亲把的关卡,殿试。
      只是于一季天生生得一副不凡样,点为状元自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皇帝哪有那么多女儿嫁,轮到他这算是倒霉了,皇帝的女儿都嫁完了,往顶上爬也只能入个翰林院,做不成驸马爷。
      就此事又有好事之人不忘调侃道,“也难怪做不成驸马爷,只怕还没哪个公主的五官生得有他好看。”
      传到于一季耳朵里他也是侧起一边嘴角,随意一笑,道,“若是皇帝把那漂亮的探花郎许配给在下,一季也是乐意至极。”不过别人那话是在别处闲聊时说的,于一季这话却是在金銮殿上说的,皇帝当时哈哈大笑两声,当下拍手多赏了他二百两白银,称赞之,精通捭阖之道。

      于一季出身贫寒,自幼父母双亡,上头只有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名四复。下还有个弟弟,名沉跃。这名字是于一季八岁那年为他出生时为弟弟取的,于一季说,沉跃意为能屈能伸。八岁有其禀赋,人说,前途无量。
      于四复在自己父母去世后没多久便随了一个肥肥胖胖的富家小姐,入赘到了人家。从那小姐家拿来几两钱把于一季和于沉跃抚养到大,还供得于一季上学堂念诗书。
      于一季中了举人,来京赶考,于沉跃便随之来了。知道于一季中状元后,倒是比他哥哥还激动上几分,不停围着于一季问皇宫什么样,皇上长什么样,问了他些什么。
      于一季耐心着一一回答,只是最后说了一句,“那些试题,倒是没我想象的那般出彩,平平而已。”

      隔日张榜,于一季,江瑞,齐远。三个大名远播在大街小巷,三人分别为连元二十一年的状元郎,榜眼郎和探花郎。民间老百姓总以为习得十年寒窗书拼得个状元就能安享平静日子,于一季算是真的领教了,这状元其实也就只能拿个六品官,乖乖呆着,公主娶不着,连什么大宅子、豪华马车也是不可能有的。过了张榜的那几天,喜榜一揭,原来写着状元郎名字的那地方又成了通缉犯的头像张贴点,大伙也就渐渐忘记有你这么一个人了。
      于一季要求的倒不高,兄弟二人住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住的简陋却也舒服。黄昏时分一道圣旨下来,于一季就正是成了翰林院修撰,六品官,说白了就是一个抄写员。和他一起的自然还有点为榜眼探花的两位同仁,也都成了翰林院的人,品级稍次,为编修。
      翰林的人自然都是当朝的精英,入院的第一天,于一季起的很早,帮于沉跃买好早点后就往翰林院里奔了。这一天翰林院的大门前围着都是官,因为连元皇帝驾崩了,新官要等过了这阵子新皇帝登基后再给乌纱,于一季知道自己这个状元算是当着冤了。
      等到形式走完才去翰林院里头去见上司,路上碰到齐远,于一季朝他笑一下,却遭来一张冷脸。于一季不怒,心中自认为那是探花郎对他状元之位的觊觎,自己的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翰林院,首先遇见的自然是向每年都向新进官员训话的掌院学士。
      听人说,掌院学士姓候,名子游,字,不谦。他的父亲便是那文武百官的头头,当然,不是皇帝老儿,因为皇帝老儿一般不会太管那些与他没多大关系的官员。真正统领六部,震慑翰林的应当是那内阁的首辅,候天,也是侯子游的父亲。
      候天曾为避嫌,不让侯子游去参加殿试,可侯子游又偏生自己骑了匹马去了皇宫。侯天到了后来也是处处和自己儿子较真。不过温文尔雅,才气横秋的侯子游还是在一次寿宴上亲得皇太后褒奖,之后一路平步青云,坐上这礼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的位置。
      之后回家于一季都跟弟弟这么道来,“候尚书出来的时候,日头都避他三分。”
      一身暗红二品官员衫,头冠乌纱,青眉如黛,目似朗星,的确不似凡人。配上这礼部尚书的头衔毫不逊色,这皇朝遣派这样的人物出去和外邦外交也是极好的代表了本朝的形象,尤其在和女使者谈判的时候。
      每次有新的庶吉士入院,侯子游都只是大概的问候几句话交待几件事,便完成了第一天的欢迎仪式。今日倒是见外,侯子游一改往年的做法,单独着一个个叫进屋子来面对面的谈话。
      墨香气息浓郁的书房里,于一季一双杏核眼弯成了虹,“参见候尚书,在下于一季。蕲州人士。”
      侯子游眼光移出了窗外,道,“蕲州美。”
      “那侯大人可曾去过?”
      “看过而已。曾经有人送了一幅蕲州的画给我,说那儿的莲美,甚美。”
      于一季咧嘴笑笑,微点着头,也不知是在听还是不在听。但话题还是就围着蕲州说起来了。
      谈过了几番山水人家,谈过了几件国治之事,于一季却始终没直视侯子游的眼睛,只是微微低着头看见他骨节分明的手衬着下颌,像是真的在畅聊似的保持着舒服的姿势,于一季也就跟他谈天似的说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拜别过后,于一季保持着笑容走出了翰林院。
      不知是顺路还是怎么,又碰上了齐远。
      于一季不是什么喜欢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这次见着齐远,于一季没说什么话。径直走自己的路。其实倒也不是没打招呼,只是微微拱一拱手,样子正经的很。齐远这回也回了个礼,两个人也就走到一块去了。
      “齐大人今日感觉如何?”
      “还行。”
      比起齐远一手拿着的几卷卷宗,而一边的于一季显得轻松许多。
      “今日见着掌院学士,才觉得自己只是区区一井底之蛙,用文采斐然,气质绝佳来形容绝不过分,连齐大人这般貌美,恐怕都不及这侯尚书。”
      如果早知道于一季没安什么好心,齐远打一开始就不会走过来。作为一个堂堂的男子,最忌讳的莫过于别人用过于阴柔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齐远的黑眼珠慢慢滑到一边,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于一季,没说什么就和他在一道分岔口上分了开。
      走出老远老远以后,于一季把手背在身后,眉目弯弯,“齐大人,你的弱点就这么好抓啊。”

      往后的几日,于一季这个新状元领了乌纱,却也慢慢从风口浪尖被推到了大海深处,泡都不时常冒一个。要是往年,新状元的风光日子也是长久,今年却不简单。于一季刚上任不久,朝廷就闹出了挺大的一件事——刚正是登基的皇帝要封自己的亲爹。
      皇上要封自己的亲爹也不是错,可现朝的局势就有些复杂了,现任皇帝并不是上任皇帝的亲生太子,而是前朝皇帝的亲弟弟,由于前朝皇帝不太有时间光顾他的后宫,所以唯一生下的也只是几个女儿,却在还没生出个儿子来时就驾崩了,没有儿子自然也没有封太子,便由了这血缘最近的侄子成了皇帝。成了皇帝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这小皇帝就是当得不安生,偏偏要让自己的亲爹住到崇阳殿,还要给一个什么太烈元贞皇的称号。这可就是明着让自己不是皇帝的爹往皇帝的队伍里钻。当朝那些老大臣自然是不依着这龙椅都没坐稳的小皇帝乱搞,底下上疏反对的大臣一片。
      这一档大事就足以把你这新状元的风头给盖得严严实实的了。
      于一季倒不是什么喜欢热闹的人,少了几个跟他套近乎拉关系的人,自己也过得清闲,一日日过去,日子也就过了一个多月。在以为自己已经被忘记的时候,于一季没事还逗起了养在院子里的鹦鹉,却被尚书逮了个正着。
      “于大人可喜欢这只鸟?”
      于一季收回拿着小断枝的手,回头看,是候尚书。于一季也没放下手里的树枝,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回尚书大人,喜欢的紧。”
      “既然喜欢的紧,怎么还去逗弄,害的它站都站不舒坦。”
      “噢,我只是给他活动活动筋骨,看它太懒,太懒。”
      “是吗?”
      于一季看见侯子游展露出笑容,就觉得这人在社交场上实在不应当以笑对人,显得此人毫无城府。用好的来形容叫天真,用不好的来说就是有些傻气。
      于一季附和着笑道,“正是。”
      “多活动活动才是真,免得人太懒,太,懒。”
      侯子游从身后抽出几本竹简堆到于一季手里,于一季手里的小树枝啪嗒一声掉在青砖地上,清脆清脆的。
      “一双写得好隶书的手在这逗鸟,实在是有些可惜。”
      “尚书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玩忽职守了。”
      于一季一张灿烂的笑脸依旧不改,认起错来倒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侯子游没多说什么,也只如仙人一般,挥过衣袖就离开了。走之前,还给于一季留下一句话,“明天你要开始上朝了。”
      于一季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桌子上坐好,摊开竹简,开始工作。一般来说一整天下来就他一个人自己干自己的活,没有人来找他,他也不需要去找别人。
      合上刚刚写完了卷宗就听见隔壁年迈的李侍郎大人焦急地呼喊声,“于大人!快,快帮我找找!”
      于一季打了个生硬招呼,“李大人,好久不见。”
      “于大人,礼部的公印在你这儿吗!”
      “公印不见了吗?”
      “是啊,你见着了吗?”这回这位李大人的声音里都透着哭腔了,一鬃发白的胡子都不自禁的颤抖。
      于一季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桌子外面,对着李大人你一双期待的眼神无奈道,“我连它生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谈何见过没见过。”
      “这可如何是好啊?”
      “别急,李大人,找个萝卜先代替着,没准等会就找着真的了。”
      被他这么一安慰,这位上了年纪的李大人眼泪水啪嗒一声就下来了。
      于一季见着心想,完了,这回不陪他找到公印,自己这边是不可能甩手走人了。看着自己桌上为准备回家收拾到一半的东西,无奈无奈还是无奈。
      “李大人,你先别急,你想想你放哪了,最后一次用是在什么时候?”
      李大人扣着自己的太阳穴,“在……在……对对!最后一次是在……”
      “齐大人!”
      于一季看着从门口经过的齐远,顺口似的就叫住了他,也不顾这边有人刚刚从自己少的可怜的记忆里找回一点有用的东西。自己就感觉脑袋上被敲了一下。
      “你这倒霉孩子,我刚刚想起来的,又给忘了!”
      他要早知道这老臣李侍郎着急起来就喜欢把人当成自己家里人看,也就提防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于一季扶正自己歪了的乌纱帽,被当成是人家儿子来教训的感觉有些熟悉却很久没有过了,但他也着实是没了言语,在齐远面前丢了丑,其实挺不是滋味。
      齐远倒也怪,被他叫住停下来一会后,看完他被骂,又一言不发地往外头走。
      “李大人,您在仔细想想啊。”于一季跑出屋子,追上齐远,道,“齐大人,你们家和我们家顺道,麻烦你回去时告诉我弟弟一声,说我晚上晚点回去,让他先自己吃。”
      齐远嗯了一声就走了。
      于一季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又回去帮李大人找公印。

      天黑的时候,一轮新月如钩刚升,于一季才算真正回到家。于沉跃趴在饭桌上睡着了,于一季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走进房间里,
      “呼,小子怎么长这么重了。”
      然后轻轻地把他放到床上,样子很是吃力。
      “因为哥养的好啊,养的我越来越肥了。”
      于沉跃转过身,调皮地笑了起来,那双玩玩的眉眼和于一季很像,却比不上于一季那般狡黠。
      “没睡着还让我抱你。”
      “还不是因为哥你身上的骨头太硬了,我觉得不舒服才醒来的。”于沉跃坐起身来,又补充说,“哥,你要多吃点,长身体。”
      “你吃饭没有?”
      “吃了。”
      “吃了就去把先生留的功课做完。”
      “做完了。”
      “把明天的也做了。”
      “我不知道明天先生会布置什么。”
      “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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