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生白露》紫间澈玉

47、第 47 章

　　越往前走，不安的感觉就越是严重，耳边好像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心，越来越沉重。
　　过了一日，鸽子终于停在一个地方，我，愣住了。一片雪白，什么东西也没有。
　　我果然还是来晚了！
　　“天泣苍苍，地恨茫茫。煎熬众生，如灼如耀。烈烈其芒，日月无光。祝融诸神，为我折腰！”我慢慢念到。
　　两万人，整整两万人啊，一个不剩，好恶毒的计划，果然，华国丧失了一批栋梁之材！一将功成万骨枯，看着茫茫的白雪，这句话，尤为刻骨！救不了你们，只能，为你们收尸。等会儿，便血洗凌国皇宫。你愈是想要的，我便，愈是要破坏，就算，玉石俱焚。
　　眼前是一片火海，还有，呼啸的风。冰火两重天，自然界的威力，震慑了所有生物。不会有人不服，再赤裸裸的力量面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天地的不仁，又怎能及得上人的万分之一呢？火药，埋的正是地方，任何一处可能扎营的地方，应该都没有错过。
　　看着雪慢慢化成水，变成蒸汽，又在半山腰凝成冰珠，如同钟乳石一般，真是，残忍的美丽。
　　不知为什么，面颊感到有点冷。下意识的用手抹了抹。噢，原来是我的眼泪，人命真是不值钱，两万人，居然只换来我的几滴眼泪！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好累，觉得什么在身体里迅速流失，咒术，果然，还有限制……

　　“璃儿，好些了吗？军医说你没事，为什么你还是没醒。快醒醒，那件事，你想不解释就逃吗？……”
　　耳边传来什么声音？好饿啊，我走在茫茫的雪地中，心中只记得一件事，饿。哪里传来一些声音，有人吗？有人就有东西吃吗？顺着声音走去。
　　我睁开眼，愣了一下：“华无争？这下好了，大家都在黄泉相会了。”我笑，觉得有些不舒服，是什么？一时想不起来。
　　“璃儿，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五日了。”华无争激动地说道。
　　他说什么？我疑惑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我饿了。”
　　他一听，立刻跃了起来，从桌上夺过一样东西递给我。
　　“慢点，不要噎着。”他说道。
　　拜托粥怎么会噎住！
　　我慢慢的吃着东西，好像力气回来了，记忆也清楚了。
　　“你们，没有死？”我问。
　　“江宁他们预料可能会有雪崩。故而吩咐大家砌冰屋，动作慢的还未砌完，它便来了。”华无争道，“但还是死了1783个人。朕会将他们尸体全部带回去厚葬，给他们的亲人加官进爵。”
　　华无争年山在我面前称朕，但这次她用了朕。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应该好好活着。”我说道，“陛下看到我就应该相信人有魂魄，死后进入六道轮回，或者前往西方极乐，或者堕入阿鼻地狱。可能人活着是为了赎罪，死后才是真正享福的时候，其实，留下的才是最痛苦的有说不定。陛下安顿好他们的家里人，让他们安心，这样便很好了。”
　　“璃儿会这么说，让我，很惊讶。”华无争道。
　　我微微一笑：“因为，我承受不住这么多死亡……”。
　　我想我一定笑得很难看，不然他不会对我说璃儿不要这样，想哭就哭吧，哭完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我躺在床上，从前被我下令斩首的人，忽然一个个跑了出来，要我填命……
　　“老大！”
　　我被人从噩梦中拖了出来。
　　是李笑杨和小三，这俩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不过，李笑扬叫我老大还真是蛮奇怪的。
　　“老大你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老大你是个女的呢？老大你真是深藏不漏啊！本来最看不起那些哭哭啼啼的娘儿们了，哦，对不起老大，是姑娘，是姑娘。没想到老大你居然单枪匹马就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老大，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救我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真是永生难忘啊！只可惜我娘把我生得太丑了，配不上老大，不然我一定以身相许再相许。不然这样老大，这辈子我先做牛做马，等下辈子我一定死求阎王让我生的白白胖胖，到时再以身相许。”
　　“得了吧你，我们这儿还有两万多人了，轮到死也轮不到你。老大，我是想问问你，你的，呃，你是用什么东西来易容的啊？”李笑杨问。
　　我笑，没想到这几日来，李笑扬的变化有这么大。
　　“这是陛下的东西。”我答道。
　　“噢，我有事想和老大单独谈谈可以吗？”李笑杨道。
　　小三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老大，我们来参军的，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我们的荣誉，守卫国家开阔疆土是我们的使命，既然来了这里，还把命放在心上的就是懦夫！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或者也没什么好高兴得。那1783个兄弟若是死的不甘不愿地，那死了也是活该，若是死的心甘情愿，那也不用老大来通心惋惜。今日那个兄弟要让我用命来换，我李笑杨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何况，更重要的应该是实现兄弟们的遗愿吧。”李笑杨道。
　　我谈论一口气，道：“不错，可是要将那些无辜之人置于何地呢？”
　　“老大，若是让我说，这世上没有无辜之人，只要有人，必然会有战争。顺应时势，便是最好的保全众生。若是老大想要人人和乐，那不如求女娲重造人吧！而且，若是真的世界大同，没有了哭，笑的价值在哪里呢，没有了痛苦，幸福的价值在哪里呢？我们都是活在希望中的，若是，希望什么即刻便会实现，那，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笑：“不必担心，我没事。”你说都是对的，可是，大家和乐，就是我想要的，除此之外，公平，也是我想要的。我要的公平很简单，我哪里受到伤害，你也一样就可以了。

　　“璃儿，那日我们遇到雪崩，可是几个时辰之后，一层的雪居然都似被削去了一般，这是为何？”华无争问道。
　　“不知道。”我答道。
　　“璃儿不愿说？”
　　“不。只是匪夷所思，不知如何说。”我道，“那日我随鸽子一同过来，见白茫茫一片，以为你们都死了，便想要将尸体挖出来。至于那个。”我念了一下咒语，火苗便从我的手中窜出，“凝息解后便这样了。”
　　华无争下了一跳，后来向众人解释说是引来了燃水（即石油，它的名字我忘了，随便取了一个，知道的告诉我吧）.

　　接下来的时间，商量之后，我们将军队化整为零，一部分隐匿这里，一部分批下山，意图将凌国军队慢慢蚕食掉。我们人数有限，何必硬拼，从凌国军队那边得到不少消息，越冰哥哥率领的军队几乎一人未伤，他用兵果然如神。还有一个消息，容易如今生死未卜。一开始我信以为真，仔细一思量，暗恼自己又被骗了。
　　华无争绕了几个弯之后回华国主持大局。郑耀带着自己的亲卫也回了华国。他们二人一走，我们的压力果然少了不少，如今只要包租自己顺便浑水摸鱼便可。
　　凌国将军枕边已经连续几日多出一把刀了，他也是个硬骨气的人，当天便把自己行军布阵的东西告诉几个副将，虎符的位置又透露了一丝。第二日便有传言虎符不见了。第三日虎符已经到了我的手上。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那个将军？”徐河问道。
　　“哀兵必胜。况且他的行军布阵图比我改了，杀了他若是旁人不用怎么办？”我笑。这次，他必然会好好体会一番什么叫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这几日让我担心的反而是越冰哥哥那边，他已经好久没动静了，不知他有什么打算。我又一次利用了越斌哥哥，没有告诉他他的身世。
　　华荆两国的兵力压向凌国。凌国国内情况不但没有变恶反而变好了。因为百姓认为是我们侵略他们，容易这个混蛋。不过最近他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们受到的阻力小了很多，
　　算时间我们也差不多退回去了，无论到时是攻城或是其他，白桦都会有用，而且，在呆下去，只怕反受其累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虎符，微微一笑。那个不怕死将军在折损二层兵力之后才放弃自己的计划。如今离我要包的仇还有些距离……
　　“如今在这里的我们的人还有多少？”
　　“大约八千。”
　　“李笑杨，有没有兴趣替我走一趟君山”
　　“好。”
　　“你去的时候，那个不怕死应该已经不在了，万事小心，全身而退。”我说道。
　　这一回，我要让你们自己打自己。
　　我潜入不怕死的房间，打算把那块假虎符取来，虽然是假的，但足以乱真，否则那人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发现。正打算拿，两个人闯了进来。我下意识的多，居然忘了她们看不见我。
　　刚想走，却听一人说：“真是太可怜了，好好的一个人居然瘦成那样。听说才过了一个月啊。”
　　“我看干脆死了倒干净，你看他盖的那些被子，我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好的，又轻又软，要是死了，我还能带回家给我儿子！”
　　“你算了吧！别缺德了。你看那人，瘦是瘦，但眼是眼鼻子是鼻子的。模样可不赖。”
　　“有本事你别要那床被子！”
　　“他死了我当然会要。”
　　忽然觉得那人真是可怜，居然在这里被人讨论等他死后要将它的一床被子抱走。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吗？更我还真像，不知道，我的身体变成什么样了会不会也有人在讨论等我死后要拿走我盖的被子。我慢慢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屋子。
　　奇怪的是，这里居然没有床？只有一条条被子叠起来的算作是床吧！这里就是那两个人说的？我慢慢走了过去。
　　当我看到他的时候，震惊的一下子跌落在地。容易？是他的脸没有错，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脸色极为惨白，两颊深陷，短短一个月，他居然瘦成这样。心中一恸，走过去替他把脉，他的整个人居然轻颤着，心脉正常的不行，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还好吗？”我问，“为什么会这样？”
　　她好像微微睁了睁眼，然后，听到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对不起”。
　　“没关系，你，你快起来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我用力拉他起来。
　　然后，他的脸更惨白了，冒出了汗珠，又昏了过去。
　　这是？这是痛得吗？这是，刻骨铭心？！华无争提过的那个刻骨铭心？！我把手伸了进去，果然，有一根细微针。要，把它拿出来吗？
　　我宁愿你死，也不要这么痛苦。刻骨铭心啊？那个弟弟活了几天？五天啊！他，他居然硬捱了一个月！真是个白痴！我一狠心，将那跟针抽出！
　　思绪一转，那根针在我手中已成了灰烬。
　　他安静下来了？是不疼了还是？我颤抖着伸出手，不要死啊！真的不要死！
　　还好，是不疼了。
　　原来你重病是真的，为什么我不信你呢？你还可以坚持多久？如果，我没有来的话？如果，那种方法使错误的？如果，我不是魂魄？……
　　等到清早，我才想起自己为何要来此。李笑杨？！我居然忘了。还好，还好，只是白等了一夜。
　　“老大。你去哪了？”李笑杨道。
　　“我临时有事。”
　　“吓死我们了。知不知道我们把整个君山翻了一遍啊？那这次行动怎么办啊？”
　　“两周后。替我找一下荆国那个将军。”就这样吧，两周以后，就结束。我做了最后的决定。

　　我终于知道越冰哥哥的下落，即刻前去。
　　“是璃儿吗？”越冰道。
　　“越冰哥哥，这，这是给你的。很早之前便应给你了，我有心隐瞒，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他，为了，让他助华国。
　　“没关系！”越冰微微一笑，接过我递给他的盒子。
　　“因为看过了，多以才隐瞒的。”我小声道。
　　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一块玉佩，随手将盒子扔进火中。
　　“不要！”我惊讶的叫道！伸手去夺。
　　“我已经知道了。”他拦住我，“很早很早的时候，那个时候，没有选择，所以，可以装作不知，如今只是在等一切酮破罢了。”
　　我愣住了。
　　“在两个国家中选择，很难！但是，这是由你选的。这玉送给你。璃儿，命运是可以改变的。”说完，越冰哥哥挥挥手，转眼间，我已在来前的地方。
　　“老大，怎么这么快啊？”小五叫道。
　　“不去了。”我笑。
　　“吓死我了。”小五道。
　　越冰哥哥，什么意思。
　　晚上时得到消息，越冰带军队离开，再无音讯。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率着四万军队前往君山，告诉他们华国军队如今年在君山，同样的，李笑杨带着另四万在那里等。他们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发现自己在跟自己人打。我们，便趁这个时机离开。吩咐李笑杨现行离开，两个人不可能有亮个首领。
　　虽然迟疑，但他还是走了。
　　这，会是个句号。
　　“璃儿，你在吗？”人群中忽然冒出得声音让我吓了一跳。他，好了？我怎么忘了他已经好了！
　　既然如此，那今天做到一切安排算是白费。本来是打算他们自己拖住自己，如今，只能由我来拖住了。
　　我微微一笑，站出来。讨厌的盔甲终于可以拿掉了。漂到空中，道：“知道，被雪掩埋是什么滋味吗？”
　　“璃儿！”容易喊道。
　　你的命还是我救的呢，居然如此不客气。
　　“何为在此，忧顾难自。如秀卓舞，寂寞谁主。摇曳九州，岂有灵护。”我念道。天上渐渐飘雪，还好是冬季，这样的话，消耗我的能量应该较少吧！
　　下面的人对这场雪都有些恐惧，想逃？怎么回来的几？人命在你眼中如此轻贱，也怪不得别人轻贱你的命吧！这慢慢飘落的雪，比起那瞬间爆发的雪崩，带来的恐惧那个更甚？不清楚，但是，我给你们逃的机会了。
　　雪已积到他们的腰了。我只欲给他们一些教训，并不愿真杀了他们，停吧！从今以后，我跟在容易一个人身后，其他人，其他事，我，放弃了！刻骨铭心的毒，刻骨铭心！
　　身上忽然闪过一丝撕心裂肺的疼痛，犹如车裂。过往的画面，一幕幕闪过，怎么会教我认识了你呢？认识，就认识了吧！

　　及腰的雪忽然一下子消散了。天空，明媚起来。
　　“不——”心痛了起来，比刻骨铭心还要痛的感觉，容易轻嘲道：“我只是想说对不起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清脆的一声，玉佩摔成两半。

　　是怎么下命令退兵，是如何对容繁叙述，惹的他满脸惊讶的，已经没有印象了。只知他清醒过来时，面前的已堪比西子的西湖了……

　　天睿23年腊月望，明睿宗润显崩，已立诏，及阅，诏空，举朝大骇。
　　既望，逐月教祭祀明月请神于殿，诏见二字，凌国。
　　————《荆史•睿宗本纪》
　　庆和元年元月溯，荆遣使，递降表，帝欣，赐命萧。
　　次日，遣使于华，修好百年。
　　————《三国书•凌•祥文帝》
　　瑞和元年元月溯，凌遣使，修百年好，立七皇子忆识为太子。
　　————《华史•明宗本纪》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