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十方》流年过

1、楔子

　　叶知秋从来都不喜欢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久弥不散的阴沉气息，时而沉寂如荒坟时而喧嚣如战争，那些形如实质的怨气在空气中凝成团体，无所凭依的四处游荡。

　　“父亲……”他颇为沉默地坐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各个地方流浪久了，感情也被磨损得淡漠，病床上形销骨立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许多年不见，也没了当时离别的痛苦和想念。

　　“不说些什么？”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在病床旁拿着病例写写画画，卸了那张人来人往前严肃负责的脸，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他快死了。”

　　不用那家伙提醒，叶知秋能清楚看见摇曳的昏暗灵魂在枯槁身体里摇摇欲坠，小小鬼卒百无聊赖地盘坐在床头的装饰铁栏上打呼。

　　时间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僵持着。

　　濒死的叶父突然醒了，颤抖的手拈着一张黑色的纸片，缓缓递出。

　　叶知秋赶忙伸手回握，感觉掌中的手粗糙枯瘦得轻易摸出骨节，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小小鬼卒欢叫一声，手中的勾魂索一拉，带着久候的战利品消失在空气中。

　　“节哀，小家伙。”医生拍拍他的肩膀，用袖子挥开了被死亡气息引诱蜂拥而至的孤魂野鬼，“享尽天年勾魂引路，对于人类来说不算什么坏事。”

　　他点点头，翻过那张黑色纸片。

　　材质很好的皮卡纸，黑底白字，长8厘米宽6.5厘米，名称居中称号居头地址居尾，作为一张商务性名片来说，正式得无懈可击。

　　九界十方分公司籍贯部名片科
　　佟谒 （科长）
　　地址：人界（中）望都市长乐街21号

　　从医院里走出来，他摊开那张紧紧攥在手心的黑色名片。

　　被揉在手里这么久了，名片竟然还能在摊开手的一瞬间如丝绢般铺展，一丝折痕也无。

　　四下环顾这个全然陌生的故乡，叶知秋突然有些疲倦了。

　　去看看吧。他想。

　　这几日的天气很好，每个字都在阳光下静静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