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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精致的伤口(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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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云碧华,是一位美丽妖艳却偏爱做清纯打扮的女子,她可以很温柔,比如对那死没良心的,也可以歇斯底里,比如对我。这样的矛盾反差在一个女子每天每时每分每秒的行为举止中表现出来,吸引力是很致命的。所以,我的母亲碧华,这个周氏家族当家人周博拥结婚20年来第一个带回家的女人,并不是吃素的。
起初的一段时间,她很刻意地谄媚讨好大妈,屈小服软,对下人也很温和,我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只赞她演技绝妙,谁曾想,一到夜深人静时,她便会摸进我的房,对着我的肩膀,张开獠牙,狠狠咬下,似个吸血女鬼。
肩膀上传来隐隐刺痛,已经很久没有咬得这么狠了,这回又是谁,又是哪个没大脑的,害我受到池鱼之殃?厨房新来的丫头小丽说,昨天姨奶奶端了燕窝给生病卧房的二小姐倩容,回来时,托盘里的碗都成了碎片,姨奶奶那身素雅的长旗袍上多了一大圈不雅的水渍。
呵,那就一定是她了吧,周家二小姐周倩容?我体内的阴寒气血开始叫嚣,左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右肩,那有一圈精致的伤口…
其实我很喜欢与这个大宅被称做下人,实则人格并不一定低贱的被雇佣者说话,他们往往看事情更透彻,知道的蛛丝马迹更多,喜好的谈资也更丰富,比如打扫客房邹妈说:“夫人年轻时那可叫一个风华绝代,她的艳名在整个上流社会的大家族中都是有名的,却偏巧看上了当时还只做小生意的老爷,夫人的父亲大老爷不同意,二人就私奔….”
故事很老套,不过是一个富家小姐爱上穷书生遭到家人反对的改编版,妙就妙在,再美丽的爱情故事都有老朽变质的一天,不过20年,大妈的容貌保养得仍很好,身材也只因生养微微变形,而那周博拥在花丛中已不知经历了几番醉生梦死…
终于,我听到了我想要的情报,那个打扫客房,人称“邹大嘴”的邹妈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哀哀戚戚地说:“这里面最可怜的就属倩容小姐了,555…前两年死了未婚夫,55…心还没平呢就被老爷许了庞家的傻儿子…555…倩容小姐从小就聪明伶俐,怎么命就这么苦…55…小时侯——”
邹妈当过一阵子周倩容的奶妈,她当这是件无限光荣的事,因此,要从她口中知道关于周倩容那贱人的事,一点都不难。
话说回来,现在周家加上我一共7个子女,五个是大妈生的,分别是长女倩影,次女倩容,三儿子行磊,五女儿倩淑,八儿子行运,原先还有个老四,也是个儿子,可惜摊到个衰名次,没足月就夭折了。我排行七,跟排在我前面的六小姐周想依同是外面带进门的,不同的是我还有母亲,而她是在外面已无亲人才被那死没良心的抱回来给口饭吃,还美其名曰“想依”,人都死了,也没追加个名分,还想依,呵…
邹妈的话不绝响,兜来兜去西家长东家短的,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烟霞绯红,不早了呢,今天傍晚在东廷的公园有场我不想去的约会,迟到多时,她该是等不及先走了吧,也好,省得我麻烦…
白天冷清的门厅渐渐有了喧闹声,周家的二世祖们放学回来了,我推开厨房的门走出去时迎面一阵冷风,将廊边的树刮得猎猎做响,天凉了啊,笑了笑,将外套最上方的扣子扣上,保持那无害的笑慢慢踱进了大厅。
“妈,你看子匪他又旷课呢,”周五小姐周倩淑将书包往沙发上一甩,朝我冷冷笑着,“这才转学几天哪,就不学好,同学要知道他是我弟弟,保不准怎么笑话我呢…”半抱怨半是撒娇地往大妈身上靠去。
我没说话,只笑笑,看大妈皱了皱眉,似乎连她也厌烦了这每日必上演的幼稚戏码,周倩淑一付本末倒置的小鸡护母鸡姿态,实在太过天真无知,不过不知为何,我对她颇有好感:
“五姐你忘了吗,今天爸和三哥要从英国回来,大妈让我早点回来准备,是向学校请过假的。”我淡淡地回道。偷眼看母亲,面容依旧,神色不惊,从面上看谁也看不出她早已心潮澎湃,暗里汹涌,呵,终于要回来了呢,那个连她第一天过门都不在家去出差的死没良心的,终于要回来了呢…
★★★
门外刮起了大风,厚重的乌云黑压压沉下来,间或有几点雨滴自天而下,一场大雨在即。
大妈吩咐人关好窗子,在厅前放雨垫,随后领着全家老小十几口人撑着雨伞站在大门口,翘首期盼周家的一家之主。
鞋面湿了一片,雨水“啪嗒—啪嗒—”,愈来愈重地砸在伞上,眼前模糊,分不清远方哪是人哪是树,哪是那死没良心和他弱质的儿子坐的车子。我们撑着伞,就跟个傻子似地等那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的车和人。
7岁的行运不安地扭动,手里玩着弹力球,弹一下收一下,再弹一下,再收一下,再弹一下…“趴——”一不小心,球掉进地上水凹里,睁着眼睛呆站着,我管不住自己,朝他幸灾乐祸地笑着,愣愣的,行运看了看林姐拾起来的脏球,又看了看我,忽然脸一红,倏地躲到了林姐身后。母亲在旁边瞪了我一眼。
这,这真是莫名其妙………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感到腿也麻了,才渐渐看到有几个大黑影由远及近,大妈和母亲不约而同跨步上前,相视一望,说不尽的情愁痴恨……雨水溅上了裙摆,我拉了拉母亲,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半晌,叹口气,向后退了一小步。
大妈迎了上去,周博拥下车来,轻轻搂了搂她。
雨水自额边滑下,我自人群外望着周博拥,一样的英俊硬朗,气度非凡,岁月似乎遗忘了他。母亲伞也不顾,急奔上前,溅了我一身的水…不禁想,为什么谁都惦记着他偏偏岁月就忘了,若他变成白发皱纹的佝偻老头儿,谁还稀罕呢…
人影交错,前方行运悄悄从林妈身后露出脸来,偷瞧我,小扇似的睫毛忽闪忽闪,我装作不知,冷不丁忽然朝他扮了个鬼脸,看到他如受惊的小兔动作迅速,又闪到奶妈身后,我闷闷地笑,直感到心里的阴霾消去不少。
“行运,来,哥哥抱。”斜里伸出一双手,伸向粉嫩嫩的小兔儿。
四下里雨声隆隆,可这声音却如惊雷,划破雨幕,在我心上轰炸开来,我正弯腰去拾脚边的伞,听到声音,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抬头,不期然对上一双了然的眼。
哥哥……
夕阳中,眼镜淡淡的金边流转着融融的光辉,手摩挲着发,当时你说你会回来指的就是这一刻么…
行运将球似的脑袋埋进邹磊,不,是周行磊的怀里,莲藕小手环过脖颈,安适幸福的模样像极了3年前的某人,呵,印象中的你也曾有过如此宠溺爱抚的眼神吗...
一场雨,物是人非,邹磊成行磊,不变的是,哥哥仍是哥哥…
★★★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水气蒸了玻璃,异样的朦胧。
自那一眼后,他没有再看我一眼。周行磊修长的身体摊陷在沙发里,双腿交叠,至始至终维持着一种极端冷漠的姿态。一种寒意瞬间包裹我的全身,好冷,避之不及,我将自已隐在角落的窗台边,借口看窗外的雨景。
似乎这样,远离寒冷,他的一切就与我无关。
而如果,无关可以选择,那又该多好…是不是?
大厅里没人注意我的行为,三百瓦光线的中心是个和热融融的美满家庭,有威严的父亲,慈祥的母亲,孝顺的儿女,忠顺的仆从,光明似可以喝退一切黑暗。这点我再明白不过,只是谁也没有告诉过我,原来光明惯制造假相,而黑暗不过好耍以退为进罢了。
母亲给大妈递上一杯热茶。姐妹两感情“深厚”,父亲看母亲的眼里多了几分赞许,我轻笑。
一道目光射过来。
我抬头,眼睛不经意对上,海一样的深邃淹过来,心不受控制地叫嚣,赶忙低头掩饰,慌乱毕现。不禁啐一口:“云子匪,你不欠他,何必小心翼翼似个贼子!”
复抬头时,已经寻不到那双眼了,它又恢复了沉寂。也许,刚才的不过幻象,只是一个普通的巡视罢了吧。
有些心堵,你不看我,我难道就不能看你?
周行磊在玻璃上映着的影象英挺俊美,窗外园灯光线朦胧,雨像丝线一般密密砸在玻璃上,手指渐渐滑过…那宽阔的额头,坚挺的鼻,俏丽的鼻尖儿,顺着弧线,来到丰润而诱人的唇…
这两片唇瓣我熟悉呵,我一下又一下勾勒它们的弧线,想象它们晕红着颤抖的模样,很诱惑…我想我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因为我如此忘我,划到开心处时还用指尖轻轻地弹…
弹…一下…又一下…
玻璃上的影象随着轻弹微微颤动了一下,呵呵,这回可不是幻觉...
我乐不可支,更加得寸进尺,将自己的唇整个印了上去,辗转,辗转。天,真冰,但我就爱这种感觉,就像以前一样,我总是火热的触着那份冰冷,直到纠缠着它和我的一样火热为止…
那时,真美好…
“子匪,你在干什么?”
周博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转头,正瞧见母亲拼命对我使眼色,“子匪,你爸问你话呢。”
他问什么了?我无辜地眨眨眼。不是好奇一年不见的儿子什么时候染上吻窗的毛病吧,如果你是问这个,我倒是很乐意告诉你原因呢。有意无意朝他那看一眼,水一般平静,教养真好。
“你刚才在干什么?”周博拥又问了一遍。这回连大妈和两个姐姐都停下说话声看着我。
被人注视的滋味...“我在看雨呢爸爸,今天的雨真大。”我说。
显然周博拥并没瞧见我刚才具体在做什么,他点点头:“看见你六姐了么?雨这么大这丫头跑哪去了?”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那女疯子,我是避之惟恐不及。
“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