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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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四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A市国际机场，抵达大厅。
顾言深推着行李车走出来，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四年的时光褪去了他眉宇间最后一丝青涩，沉淀下更为成熟冷峻的气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深邃，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顾总，这边。”助理陈默早已等候多时，快步迎上来，接过行李车。陈默是顾言深的大学同学，也是少数几个能在他身边待得久、并且敢偶尔开几句玩笑的人。
顾言深微微颔首，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接机的人群。没有那个预想中可能会蹦跳着出现的身影，甚至连一个熟悉的电话或者短信都没有。
心底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悄然蔓延，但很快被他压下。
“车在外面。”陈默敏锐地察觉到老板那一瞬间的停顿，心里明镜似的，却识趣地没有点破。
坐进黑色的宾利慕尚后座，顾言深揉了揉眉心，连续长途飞行的疲惫感袭来。
“直接回公司？”陈默坐在副驾，回头问道。
“嗯。”顾言深应了一声，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四年，这座城市也变了不少。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状似无意地开口：“我爸妈他们……”
陈默立刻接话：“顾董和夫人知道您今天回来，非常高兴。夫人特意说了，晚上在锦江苑设了家宴，为您接风。”他顿了顿，语气自然地补充道：“林叔叔和林阿姨也会来。”
顾言深的目光微凝，等了等，却没听到那个最关键的名字。
陈默看着后视镜里老板那张依旧没什么变化的脸，心里叹了口气，主动说道：“夫人也邀请了暖暖小姐，不过……暖暖小姐最近工作室好像特别忙，可能……不一定能赶到。”
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显：林暖暖大概率不会来。
顾言深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忙？
他记得离开前，她虽然考上了A大的工商管理，但似乎对专业课并不上心，大部分时间还是抱着她的画板。开工作室？她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事业？
这四年，他并非完全没有她的消息。通过父母偶尔的提及，他知道她大学毕业了，知道她似乎找了份工作，但具体的，他并不清楚。他以为，她或许还在生他的气，气他当年的不告而别，气他那番伤人的话。
他原本想着，回来之后，再好好……谈谈。
可她，连接风宴都不露面了。
“嗯。”最终，他也只是从喉间溢出一个冷淡的音节，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不再说话。
陈默摸了摸鼻子，识趣地转回身。得，这位爷的心情，看来是晴转多云了。
晚上的接风宴，设在顾家名下的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锦江苑”。
包间里，气氛热闹而温馨。顾父顾弘文、顾母苏婉，以及林父林启明、林母赵晴，四位老友相聚，言笑晏晏，话题围绕着顾言深这四年的学业、见闻，以及回国后接手家族企业的规划。
顾言深应对得体，言辞精简，大部分时间是在倾听。
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瞥向那个空着的座位。
那是留给林暖暖的位置。
苏婉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笑着对赵晴说：“暖暖这丫头，现在是真成了大忙人了，比我们言深这个刚回国的总裁还忙呢。”
赵晴也笑道：“可不是嘛，跟她那个工作室较上劲了。说是接了个什么重要的项目，今晚要加班赶稿，实在抽不开身。还特意让我跟言深说声抱歉呢。”
抱歉？
顾言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她以前，从来不会因为“忙”而缺席任何有他在的场合。哪怕是感冒发烧，只要听说他会去，她也会强撑着爬起来。
现在，一句“抱歉”，就轻描淡写地打发了。
“没关系，工作重要。”他放下茶杯，声音平静无波。
苏婉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上太过迟钝，又太过固执。当年明明是为了暖暖好，偏偏用了最伤人的方式。这四年，她眼看着暖暖那孩子从最初的失魂落魄，到渐渐振作，再到如今全身心投入自己的事业，变得独立而耀眼，心里是既欣慰又着急。
欣慰的是暖暖终于找到了自我，着急的是自家这个冰山儿子，看样子是彻底把人给弄丢了。
“暖暖现在可了不起了，”苏婉故意夸赞道，眼角余光留意着儿子的反应，“自己开了个插画工作室，虽然规模还不大，但很有想法。画的插画还得过奖呢！前几天还有个客户夸她，说她的画有灵气，有温度。”
顾言深安静地听着，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多年前，那个窝在画架前，脸上沾着颜料，眼神专注发亮的女孩。
她确实，一直很有灵气。
只是，他当年的话，似乎真的让她把这份灵气，用在了“正确”的地方，只是……不再与他分享。
“是吗？”他淡淡回应，听不出情绪。
“是啊，”林启明也接口，语气带着骄傲，“这孩子，总算没把她那点画画的天赋彻底丢掉。当初非要学什么工商管理，真是……”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在座的人都明白未尽之语。
顾言深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紧了紧。
这顿饭，最终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却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自始至终，林暖暖都没有出现。
接下来的一个月，顾言深迅速投入了集团CEO的角色。忙碌的工作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开会、决策、应酬……雷厉风行的手腕和精准的眼光，很快让集团上下见识到了这位年轻继承人的能力。
但他总会下意识地留意手机，那个被他设置了特殊提示音的号码，却一次也没有响起过。
他点开那个几乎沉底的聊天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依旧停留在四年前她发来的那句：
“顾言深，对不起，给你造成负担了。”
“以后，不会了。”
然后是漫长的、空白的四年。
他尝试过输入，想问她在做什么，工作顺不顺利，甚至想解释一下当年苏晴只是同机校友，他离开是怕她任性跟来……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发出去。
他以为，她只是在闹脾气，气消了总会好的。
直到一个月后，一个寻常的下午。
顾言深带着陈默和几个高管，从总裁专属电梯下来，准备去视察一个新落成的项目。电梯门在一楼大厅打开，他迈步走出，气场强大，瞬间吸引了大厅里不少人的目光。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休息区，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住了。
靠窗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其中那个背对着他的纤细身影，穿着一身得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裙，长发挽起，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
只是一个背影，他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林暖暖。
她似乎正在和对面的项目负责人交谈，侧脸线条柔和，神情专注而认真，偶尔点头，或是在手中的平板电脑上记录着什么。
和他记忆里那个总是穿着卫衣牛仔裤、蹦蹦跳跳、看他的眼神永远带着崇拜和欢喜的女孩，判若两人。
她长大了。
变得更加漂亮，也更加……陌生。
顾言深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弥漫开来。
陈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低声解释道：“顾总，那是‘拾光’插画工作室的人，来洽谈我们集团新推出的‘星空’系列儿童产品IP形象设计项目。市场部那边觉得他们的方案很有创意，约了今天过来做初步沟通。”
顾言深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只是眸色深沉了几分。
他看到她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微微侧过头，目光与他有一瞬间的交汇。
然而，预想中的惊讶、慌乱、或者哪怕是一丝涟漪，都没有出现。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仅仅是气场比较强大的公司高层。然后，她极其自然地、礼貌地、甚至带着一丝疏离地，对他这个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转回头，继续和负责人交谈，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她看见他了。
她认出他了。
然后，她装作不认识。
这个认知，让顾言深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前所未有的窒闷感攫住了他。
“走吧。”他声音冷冽，迈开长腿，径直朝大门走去，没有再回头。
直到那迫人的气场彻底远离，林暖暖一直挺直的背脊，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点点。天知道，在目光对上顾言深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几乎骤停。
四年不见，他变得更加成熟英俊，也更加的……冷硬。那股上位者的气势，比他十八岁时更盛。
她以为再次见面，自己多少会有些情绪波动，毕竟那是她喜欢了整个青春的人。可当真正看到他，除了最初那一刹那的本能紧张之外，心里竟然异常的平静。
好像……真的过去了。
“林总监？你没事吧？”对面的项目负责人李经理关切地问。刚才顾总路过时，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
林暖暖回过神，露出一个职业化的、无可挑剔的微笑：“没事。李经理，我们继续吧。关于IP形象的延展性，我们工作室还有一些新的想法……”
她侃侃而谈，思路清晰，语气自信。
没有人知道，在桌子下方，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有些发凉。
但她很清楚，这不是因为顾言深，而是因为这个项目对她和小伙伴们的重要性。“拾光”工作室成立不到一年，举步维艰，这个项目是他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也是工作室能否继续存活下去的关键。
至于顾言深……
这里是他的公司又怎样？
生意归生意，她靠自己的专业能力争取项目，没什么好心虚的。他反正也不会因为她而徇私，毕竟，他从来都不喜欢她，不是吗？
以前就是，以前她跟在他后面，他的朋友们打趣他有个“小媳妇”，他每次都皱紧眉头，一脸的不耐烦。
现在，正好如他所愿，她不再缠着他了。
会议结束后，李经理客气地将林暖暖一行人送到电梯口。
“林总监的方案很打动人，我们会尽快评估，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谢谢李经理，期待您的回复。”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林暖暖靠在电梯轿厢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闺蜜林晓发来的消息：「怎么样怎么样？去顾氏集团谈项目紧不紧张？有没有碰到你家冰山？」
林暖暖看着屏幕，无奈地笑了笑，回复：「碰到了，在楼下大厅，他好像刚出门。没说话，就当不认识。」
林晓的信息立刻轰炸过来：「？？？就当不认识？宝，你现在段位这么高了？内心毫无波澜？」
林暖暖指尖顿了顿，认真地打字：「他的脸和身材，确实还是我喜欢的类型，无可挑剔。但是晓晓，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所以……也就那样吧。不会再多想了。」
发完这条消息，她抬起头，看着电梯镜面里映出的自己——妆容精致，眼神坚定。
是的，就这样吧。
林暖暖的人生，从此以后，围着自己转。
而另一边，已经坐在车上的顾言深，听着陈默的汇报。
“顾总，‘拾光’工作室是林小姐和她大学同学一起创立的，主要承接商业插画和IP设计。目前规模很小，经营上……似乎有些困难。这次竞标‘星空’项目，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顾言深看着窗外，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开口：“告诉市场部，这个项目，可以给他们做。”
陈默愣了一下：“顾总，不需要再评估一下其他竞标方了吗？虽然林小姐的工作室方案不错，但毕竟资历尚浅……”
顾言深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难辨：“我看过他们的方案雏形，创意和理念，很符合‘星空’系列的定位。资历不是问题，我要的是效果。”
陈默立刻会意：“是，顾总，我明白了。”
他心下暗忖：老板这哪里是看中了方案，分明是看中了人。只是这追人的方式……还是这么别扭。
顾言深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林暖暖刚才那个陌生而疏离的眼神。
四年。
好像一切都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