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的相遇》零绪二百天

8、暮色

　　下午最后一节是物理课，窗外的阳光渐渐沉了下去，给教室镀上一层暖橙色的光晕。江叙盯着黑板上的电路图，手里的笔却没动——他的余光始终落在斜前方的林野身上，看着对方频频低头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眉宇间满是难掩的焦急。

　　下课铃刚响，林野就立刻收拾好书包，几乎是小跑着往教室外冲。江叙心里一紧，也顾不上收拾东西，抓起书包就跟了上去。刚追到教学楼门口，就看到林野站在路边，眉头紧锁地讲着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能隐约听到“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之类的话，语气里满是无奈。

　　等林野挂了电话，江叙才快步走过去，轻声问：“小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林野回头看到他，愣了一下，眼底的慌乱还没完全褪去，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我叔叔让我回去帮他搬东西，说家里进了一批货。”

　　江叙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林野叔叔开了家小杂货店，平时总爱让林野做这做那，美其名曰“帮忙”，其实就是把活儿都推给林野。现在天都快黑了，让林野一个人去搬货，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你叔叔自己不能搬吗？或者找别人帮忙？”江叙的语气忍不住带了点怒意。林野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他说别人要收钱，我帮忙不用……而且他最近总说我吃白饭，我要是不答应，他又该不高兴了。”

　　看着林野委屈又无助的样子，江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伸手拍了拍林野的肩膀：“我跟你一起去。两个人搬快一点，也能早点弄完。”

　　林野猛地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惊讶：“可是……会耽误你回家的，你爸妈会不会说你啊？”“没事，我跟我妈说一声就行，就说跟同学一起学习。”江叙笑着晃了晃手机，“而且，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搬那么重的东西吧？”

　　林野还想再说什么，江叙已经拉起他的手腕，往林野家杂货店的方向走。林野的手腕很细，皮肤温热，江叙握着他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轻微颤抖。他放慢脚步，故意说些学校里的趣事，想让林野放松一点，可林野只是偶尔应一声，心思显然还在即将到来的“苦差事”上。

　　到了杂货店，林野的叔叔正坐在门口抽烟，看到他们过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指了指店里堆着的几箱饮料：“来了啊，把这些搬到二楼仓库去，快点，别磨蹭。”语气里没有丝毫客气，更别说关心。

　　江叙皱了皱眉，没说话，只是弯腰抱起一箱饮料。箱子比想象中重，刚抱起来就觉得胳膊一沉。林野也连忙抱起一箱，小声对江叙说：“你小心点，别摔了。”江叙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二楼走。

　　仓库在二楼最里面，光线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亮着。江叙把箱子放好，转身想帮林野，却看到林野脚下一滑，箱子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他立刻冲过去，伸手扶住箱子，另一只手稳稳地揽住林野的腰，把人拉到自己身边。

　　林野的身体撞到江叙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沉稳的心跳。他抬头看着江叙，眼睛里满是慌乱，脸颊瞬间红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江叙也愣了一下，揽在林野腰上的手还没松开，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心跳也快了半拍。

　　“你没事吧？”江叙先回过神，连忙松开手，帮林野把箱子放好，“走路小心点，这里太滑了。”林野低下头，小声说：“谢谢你，江叙，又麻烦你了。”“跟我还说什么麻烦。”江叙笑了笑，伸手帮林野拂掉肩上的灰尘，“快搬吧，搬完我们早点走。”

　　两人又搬了几趟，终于把所有箱子都搬完了。林野的叔叔连句“谢谢”都没说，只是挥挥手让他们走。走出杂货店，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野看着江叙，心里满是感激，又有些愧疚：“江叙，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还让你帮我搬这么重的东西。”“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江叙揉了揉他的头发，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又说，“你肯定饿了吧？我请你吃碗面吧，前面有家面馆味道特别好。”

　　林野想拒绝，可看着江叙真诚的眼神，又说不出口，只能点点头。两人走进面馆，点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林野吃得很慢，江叙看着他，忍不住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给他：“多吃点，今天累坏了。”

　　林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含着泪，却又带着笑：“江叙，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江叙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说“因为我喜欢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只是笑了笑，说：“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可只有江叙自己知道，这份“最好的朋友”背后，藏着多少他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他看着林野低头吃面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努力地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委屈，不让他再这么小心翼翼地活着。

　　吃完面，江叙送林野到他家楼下。林野转身想上楼，江叙却叫住他，从书包里掏出一袋饼干和一瓶牛奶：“这个你拿着，晚上饿了可以吃。”林野接过东西，心里一暖，小声说：“江叙，晚安。”“晚安，小野。”江叙看着他走进楼道，直到那盏熟悉的灯亮起，才转身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江叙脑海里全是林野的样子——他委屈时的眼神，他开心时的笑容，还有刚才在仓库里，他撞进自己怀里时的慌乱。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林野身体的温热，心跳依旧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