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前半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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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白浩的书桌上，藤子悦看着旁边的小说，他的父母敲了敲门，整整齐齐削块的苹果放在了碗里。
其实她应该喊爷爷奶奶的，但又哽住了。
二位老人理解地看了看她，随后默默退了出去。
藤子悦有些感慨，想起白浩曾经跟他说过的一些故事，感觉人的变化真是大。
窗前的风景很漂亮，绿意盎然的树枝生着白色的花瓣，就算是白浩这么叛逆的人，也老是在词里怀念春天的窗户。
她想着今天就是能拿回mp3的日子了。
到了教室，她却没看到那个小小一个的漂亮翘课小女孩……
藤子悦不是在印象里故意加上“漂亮”这个词语，但是单丽棠的确很符合主流概念的审美，还是经久不衰的那种，黑黑亮亮的眼睛配上婴儿弯，瘦得穿校服都是时尚的宽松。
她想想也正常，毕竟被特别针对的人，多半都有点漂亮，而且脑子也不笨的那种。
“单丽棠呢？你们看见她没？”
藤子悦少有地没有一下课就溜烟，周围的学生面面相觑，后排的刺头举起手来：“老师，她肯定是出去跟校外男的鬼混了呗！”
“不是，你怎么知道啊？”藤子悦没好气地看着他，“上课不举手这会举手是吧。”
“我道上的朋友跟我说的，而且大家不都好几次看见她被不同的男的搭讪嘛，你看在学校里谁稀罕搭理她啊，肯定天天……”
“我觉得人家没有，说点有用的啊。”藤子悦翻开了书，“好了先翻开课本吧，这节课讲什么，哦，项庄舞剑。”
“不是，老师，你为什么不信我啊？而且这节是数学课了。”
藤子悦翻了个白眼：“就凭我从没在人家身上闻到过你这么重的烟味。还混道，你们这些小孩混个屁，什么超来着，哦，洪超，快快快，起来翻译一下这段课文，这节课换语文了。”
洪超属于这帮小孩里，家里对他还有期待且算得上重视教育的，又有点小钱，爱给大家带吃的，他回答问题起哄的人就没什么。
两节课藤子悦都上得异常烦躁，想到自己今晚又可能是个不眠夜，她就暗自后悔，早知道强硬一点，让小女孩早点还给她。
但万一单丽棠有难处呢，藤子悦叹着气，虽然没什么确切的证据吧，但自己姑且在城里……尤其是酒吧里驻唱，落魄的地方呆久了，总能敏锐地嗅到他人的不幸。
但那孩子也不一定是个有苦衷的小孩！
至少现在是个偷东西不还的坏人。
这样想着，藤子悦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发了一会呆，藤子悦发现洪超还站在原地。
她突然觉得很疑惑：“诶，不是放学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呢？”
“不是……”洪超很是无语，“不是藤老师您让我留下来嘛，等会晚自习呢还有，我是语文课代表，搞快把作业告诉我。您快点的忘了我吧，我哥们还在门口等我呢！等会来不及吃饭了。”
“哦……你那道上的朋友在哪看见过你们班这女生呀。”藤子悦开始收桌上的书，“快回答我啦，告诉我今晚大发慈悲不布置作业了。”
“哦，这我知道，在一个姓唐的那，我听他们叫唐哥。”
“这唐哥又是何方神圣呀？不是，你们这些小孩就这么喜欢认大哥呀，有用吗？”
“我也没咋见过，其实。”洪超挠挠头，“那唐哥具体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听说白天在镇上哪家馆子当学徒吧，好像啥都做！晚上当网管。”
“年龄大吗？”
“不大吧。”
“是不是有个荧光色的摩托车？”
“对对！哇噻，巨帅，他们都说帅！”洪超一提到摩托车就兴奋起来，“不过老师你怎么知道？”
藤子悦摆了摆手，“这不重要啦，你走吧，晚上回去好好背课文啊，明天还点你。”
“不行老师，我今晚跟哥们一起约了去……”
“约了去学习是吧，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啊，是不是约了去学习。”
洪超只好讪讪地点头。
藤子悦打发走了洪超，藤子悦又无所事事了起来，她拿起小说来翻，结果字变成好几行，密密麻麻地朝眼睛外面又流又钻。
不吃药，没歌听，睡不好。
藤子悦一阵绝望，随后突然想着点子，会不会单丽棠把mp3就放在课桌里？
抱着一点期待，她默默地向课桌道了个歉，然后小心翼翼往里面翻，顺便还锁了个门。
翻一翻……
没想到是塞得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纸条，一件破破烂烂的校服，还有一个草稿本。
纸条上的内容不太能入眼，根据里面的内容，藤子悦略微看了看，估计这些写满污言秽语的纸还是更新的，她不住地皱着眉。
不成熟的脑子总能把握住最伤人的说法。
那件校服兜里藤子悦也翻了翻，只有两张折叠整齐的纸巾。
草稿本，藤子悦想起上周上课的时候，单丽棠总是偷偷写，她也挺好奇到底写了什么，随便翻了翻，除了工工整整的几个公式以外，发现都是她写的欠别人的东西。
说起来，她突然想起单丽棠都舍不得打草稿，每次都是心算半天。
那还真的挺苦的。
基本上都是欠的人都是一个“家”，金额大概是几角几角，事项也非常详细。
藤子悦正觉得奇怪，发现居然也有她的名字。
事项是红色MP3和红豆面包，其中，红色MP3被红笔轻轻地划去，根据之前的几页来看，划去是代表还上了。
红豆面包则在一旁写着，很好吃，要还。
藤子悦默默地把东西收好放了回去，想了想，世界上很少有比红豆面包还好吃的东西了。
藤子悦一连做了个很多个噩梦。
跑又跑不掉，醒也醒不来……比起梦来说，更像是过往的经历在无意识的回放，明明疼痛就只在那几个瞬间，却还是躲不过。
直到单丽棠轻轻拍着她肩，满脸歉意地呼喊着她。
“老师，藤老师。”
“啊。”藤子悦面前支起了身子，却一头摔倒，头也重重磕在了讲桌上，“哎哟。”
单丽棠急忙扶她，藤子悦只能感觉到有柔软的东西轻轻擦了擦她的额头，一晃眼是校服里那一堆餐巾，然后是酒精的味道和痛感。
一阵捣鼓之后，单丽棠把绷带也拿过来了。
就算这样，她也才堪堪称得上醒来。
“你很熟练呀。”藤子悦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慢慢往额头上移，应该是创口贴。
单丽棠点点头，藤子悦才发现教室没开灯，而夜色已经很深了。
“先把灯开了吧。”
单丽棠起身，思考之后却又蹲了下来，小声说：“老师，现在开灯门卫会过来。”
“嗯？”藤子悦觉得奇怪，“怎么啦？我们又没干什么坏事呀。”
“不是……”
“啊？”藤子悦相当疑惑，然后微微瞪大了眼睛：“啊？”
“不是，我怕门卫让我家长领我回去。”单丽棠小声解释道，“我扶您起来，老师。都是我，让您等这么晚。”
似乎怕藤子悦生气，单丽棠急忙打开书包，把MP3拿了出来，线规规整整地缠在一起。
外面甚至还有个大笑脸的塑料袋。
“不是，不怪你，可能是饿的，”藤子悦接过了红色的小物件，“你吃晚饭没？”
坐在小面馆里，两人面前一人一碗加了卤蛋和绿叶子菜的牛肉面。
两个人居然不约而同地点了三两，虽然单丽棠十分犹豫。
“我请客，这家近又好吃，”藤子悦把筷子递给她，“这么晚了，我等下送你回去吧。”
单丽棠摇了摇头，“有点远，谢谢老师。”
“我不放心呀！而且我觉得你长得很容易被人欺负。”藤子悦两筷子下去碗就空了一半，“我有辆自行车来着，等会走到我家楼下，我送你。”
单丽棠点点头，她觉得这小孩真是异常安静，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她就这样望着，单丽棠估计也没睡好，刚才天色黑没看清，漂亮的眼睛下面也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白里红血丝都爬满了，渗着泪，小口小口的面下去，才有了些血色。
路灯下像个漂亮的小幽灵。
想着路上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都有点累，干脆拿出自己的mp3。
“喏，”藤子悦把一边耳机递给她，然后惊奇地发现mp3里竟然多了不少歌，“爱你爱到死，你喜欢听这种歌呀？”
单丽棠连忙摆手，“是朋友……下载的。”
“嗯？是学校里的同学吗？”
“不是……是校外的朋友。”
“校外的朋友啊，那挺好的。”藤子悦笑了笑，“我读书的时候也有很多校外的朋友。”
没想到一路上，藤子悦就只放这一首歌，歌词只能说异于常人，只有好好听才能领会其中真意。
领会着领会着，就到了藤子悦家楼下。
单丽棠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自行车，藤子悦让她在楼下稍微等等。
几分钟后，藤子悦把小灵通递给她。
“给家里人通个电话吧，报个平安就上来吧，”她笑了起来，“这个点谁要吹冷风送你回去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前半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