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效应》booklet

17、第 17 章

　　茴香豆的茴有四种写法，一道数学题不止四种解法。
　　谢旻在卷子上写下3，分针已经走到12，不出意外又要拖堂了。
　　一中这次集训旨在冲高分，各科老师们在当前教学进度内专挑难题，怪题，组成组卷，一节大课一小时，轮番上阵。难怪老师同意带电子产品，自第一天起，他们除了上课就是复盘，回了酒店倒头就睡，根本没有娱乐时间。

　　谢旻看着李炳烨投在幕布上的解题方法，有些走神。带他们数学的老师很少亲自讲题，总是鼓励学生自己思考，琢磨多种解法，往往一节课只能讲两三道大题，且还有减少空间。
　　比如今天这道，有五位同学上去讲，解题思路不同的只有三位，其他两位只是步骤不同。

　　虽然之前和柳宸之一起复盘过，谢旻本身还是非常依赖自己思维路径和做题习惯，老师的这种讲题方式同他不怎么适配，坚持几次后，谢旻转变了听课方式，先听几耳朵，觉得可以就继续听，不行就自己做卷子。

　　班里这种学生不少，大家基础都不错，没必要和平日里一样跟着大部队的节奏来。老师们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总体来说，学习氛围浓厚，节奏紧张，也很自由。

　　一共就五十个人集训，还分出去一部分竞赛生，所以也没分班，一个老师上课。谢旻认识了不少新面孔，有一班的，也有其他班考上来的。比如他现在的前桌刘笑宁，就是一班的，也是这次的年级第一。

　　下午太阳刺眼，为了黑板不反光教室的窗帘全部拉上，开了灯，安静的环境下，难免滋生困意，不知谁打哈欠没注意音量，被整个教室的人听到，大家会心一笑。
　　李炳烨刚好讲完，老师敲响讲台，道：“下课！”

　　教室内的空气开始流动，贺森拿起谢旻的杯子，“帮你接水？”谢旻起身，“我和你一起。”
　　门外已经聚集了一批踢毽子的，先是一个同学拿了毽子课间踢，慢慢聚集成一批人，有时候老师们路过都会加入踢几下。他们从这些人间隙中绕过去，“下节课是什么来着？”贺森问。
　　“生物。”刚好路过物竞教室，谢旻习惯性的向里看了一眼，没看见柳宸之。
　　竞赛教室更分散，前五十的竞赛生十几个，参加的科目不同，每个竞赛教室的人只有个位数，他们就没有上下课之分了，此刻教室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

　　谢旻收回视线，和贺森接好水，回去路上人变少了些。贺森看了眼表，“怎么回事？提前上课了？”两人加快步子，在门口看到几个人拎着一盒盒东西往教室送，顿时了然。

　　学校将集训的学生和家长都拉了群，第一天报到，贺森他妈就给全班都订了甜品，说孩子们学习辛苦，课间吃点东西补充脑力。这个头一开，群里的家长卷起来了，连续几天都有家长送东西来，群里都商量起了顺序。
　　今天送的是牛奶，刘笑宁把牛奶推给同桌，“你喝吗？我乳糖不耐。”同桌摆手，她翻过身问后面两位，“你们喝吗？”谢旻摇头，刚刚有人在他桌子上放了一沓答题卡，“这个要发吗？”他顺便问。
　　“对，生物老师刚放这儿的，让你发了，下节课要讲。”
　　两人都没收，刘笑宁又继续隔着过道问另一头的人。

　　谢旻抱起答题卡在教室里穿梭，路过一排时，听见他们正在讨论die、died和dying的区别和用法，一个对另外一个道：“别钻牛角尖了，记不住也不影响理解！”另一个抓耳挠腮道：“不搞清楚我难受！”
　　教的那人指着窗边闭目休息的说，“用图像记忆，像他这样的就是dying，he is dying.”睡觉的幽幽道：“我可听见了啊。”
　　谢旻忍不住笑了笑，继续发卷子。回到座位，见贺森看着一张答题卡笑得趴在桌子上，问他：“你的卷子还在我这儿呢，看的谁的卷子？”
　　贺森把答题卡怼到他眼前，边说边笑，“哈哈哈，言羽鸿的，填空题第一个，你看看，”只见第一行写着Na2CO3+HCL=光的衍射现象，谢旻也被言羽鸿的脑回路震住，“怎么回事？”
　　言羽鸿一把扯过卷子，一脸苦涩，“这不是补作业么，熬了几个大夜，脑子不清醒，都不知道自己写了啥就交上去，希望生物老师莫要计较。”
　　贺森拍他的背，“没事的，哈哈哈哈哈——”

　　集训晚上不做要求，还是有很多学生自愿留下，做题、讨论、闲聊，贺森说今天学累了先回酒店，谢旻留在教室做题，专注间桌子前出现一双胳膊，刘笑宁和她同桌在一道物理题的答案上有争议，问谢旻算了多少。

　　谢旻扫了眼卷子，道：“我还没做这套，我先看下题，做完和你们对。”两位女生很有耐心，加之讨论了半天都有点上头，表示谢旻当场做，她们看着。
　　谢旻大致读了便题干，脑子里只有没成型的几缕思路，谢旻直起身子，桌子空出一半，他边写边道，“这道题我估计计算量不小，要不你们先问问其他人？”
　　刘笑宁瞄了眼谢旻的公式，在演算纸上写了几行数字，“这是我和佳乐核对过的过程计算结果，这几个是没问题的，你可以直接用。”说完拉着张佳乐问前排了。

　　谢旻各科成绩均衡，物理属于他做题不太顺畅的一科，他总把物理卷子放最后做，在上面慢慢耗时间。
　　柳宸之推开教室门，走至谢旻身后，谢旻注意力在卷子上，没察觉有人靠近。柳宸之看了他一阵，将带的水放在贺森桌上，转身要走，一班的李炳烨刚从厕所回来，和他打了个招呼，“这不是学委吗！几天都没碰见你！”
　　谢旻捕捉到关键词，抬头，与柳宸之对视一秒。
　　柳宸之和李炳烨聊了几句，谢旻停下笔等他们说完，起身坐到贺森位置上，柳宸之在他旁边坐下。
　　“刚从老师那过来？怎么不叫我？”谢旻拿起水，触感温热。
　　“看你在做题，吃晚饭了吗？”柳宸之问。
　　“没，不是很饿。”

　　这几天，时间合的上他都和柳宸之一起吃饭，今天柳宸之被叫去模考，贺森又早早回去，他干脆在教室继续刷题。他将刚才思考的物理题摊在两人中间，“你看看这道题，我写出了轨迹方程，第二问算动能比值卡住了。”
　　柳宸之接过笔，在题目上画了几个圈，思考一阵，“这道题有些超纲，涉及解微分方程和电磁感应问题，你已经建立了电子在变化磁场中的运动方程，下一步需要求解这个微分方程找到电子的轨迹，最后分析磁场变化对电子动能的影响，计算最终的动能比值。”
　　柳宸之讲解过程中，刘笑宁和张佳乐也加入讨论，她们虽不参加竞赛，显然也提前学习过这部分知识，刘笑宁边说边写，笔速飞快，谢旻在柳宸之讲解下也很快掌握思路，和刘笑宁先后完成解答，答案一致。
　　刘笑宁呼一口气，“终于把这道题搞定了，”说着从自己的桌兜了抓出一把糖扣在谢旻桌上，“来，给你们吃！”她自己也拆了一块放嘴里，“酸酸甜甜的，困的时候吃提神醒脑。”见之前放在谢旻桌上的演算纸没被动过，顺便抽回来，放到桌上，“佳乐，去吃夜宵吗？”
　　张佳乐点头，两人火速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柳宸之本就打算送个水就走，和谢旻呆了一阵，道：“我回去了，晚上还有节网课。”
　　谢旻跟着他站起来，“坐了半天，起身活动活动，顺便送你回教室。”
　　今天楼道内的灯不知被谁关了，两人走的近了些，走动间胳膊总会碰到，谁都没拉开距离。

　　谢旻道：“十七最近胃口不太好，我妈换了几个牌子的狗粮，吃的多了不少。”
　　柳宸之道：“麻烦你妈妈了。”
　　谢旻道：“不麻烦，十七很懂事，平时在家不吵不闹的，也不搞破坏。我爸妈也很喜欢它，尤其是我爸，每天回家，先跑去十七的窝撸一通狗，朋友圈三天两头发十七的照片。”
　　教室间距离很短，说几句话就到了。柳宸之在门口停住，两人在昏暗闷热的空气中对视，视线也沾染了某些说不清的情绪，“你，要不要来这边教室上自习？里面只有两三个人。”
　　柳宸之试探地说，他放缓呼吸，在黑暗中描摹谢旻的五官。
　　谢旻发现自己无法拒绝，他往教室内看一眼，两个人的距离因为这个动作又近几分，他说：“好。”

　　谢旻虽然学习认真，但也不常搞题海战术，晚自习会上，当日计划完成就撤。贺森以为谢旻今晚会像以往一样，早点回来，走的时候忘了和他提，直接掐点点了双人份的外卖，结果东西都凉了，门口才响起刷卡声。
　　贺森一把游戏没打完，注意力还在电脑上，“今天回来好晚，有什么事儿吗？”
　　谢旻将书包放在桌上，翻出睡衣去洗澡，“没，我先洗个澡。”
　　“我点的外卖都放了一个小时了，你看还能不能吃。”贺森道。
　　谢旻打开包装盒，房间里空调开着，温度不高，外卖已经不剩一丝温度。谢旻刚好有点饿，撕开一次性筷子吃起来。
　　贺森听见动静，不确定地问：“还热着？”
　　“凉了，”谢旻对食物的唯一要求就是能吃，并不在意，“不过不难吃。”
　　贺森拿不准吃了冷了的外卖有没有问题，把头转向谢旻，“吃了不会拉肚子吧？”
　　谢旻吃饭没声音，看着一筷子一口，但不会细嚼慢咽，砸吧两口就咽了。两人说话间，他已经吃了一半，“不知道，应该问题不大。”他利索地将剩余的吃完，将塑料盒装进袋子提到门口，进卫生间洗澡。
　　贺森游戏打完，关了电脑收回包里。他和谢旻同住一间，知道谢旻的习惯，两人的东西各有位置，东西用完贺森也注意着放好，不侵犯各自的空间。
　　见谢旻洗完澡出来，他道：“后天放假一天，你有什么安排？”
　　谢旻打开手机扫了眼，见电量只有十几，找充电器充上，“酒店躺着。”

　　意料之内的回答，贺森鼓动他，“这附近有片人工湖，我约了几个朋友后天一起去，要不要也一起。”
　　谢旻坐在床沿，打开投影，“我就不去了。”
　　贺森继续说服，“那片湖网上照片挺好看的，天天三点一线，不出去走走，人也没状态学习不是。”
　　不爱出门的谢旻并不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摇头。

　　贺森也不好勉强，最后一次努力，“真不去，我今天还问柳宸之了。”
　　谢旻撑着床的手指动了动，他印象里柳宸之也没有很喜欢户外活动，下意识觉得柳宸之会拒绝，“他说什么？”
　　贺森道：“他问你去不去，不过，看他的神情，应该也挺感兴趣。”
　　谢旻拿过手机，给柳宸之发消息，
　　【Xie】贺森说的人工湖，你想去吗？
　　【Liu】嗯。
　　谢旻没细问他原因，结束和柳宸之聊天后，对贺森道：“我也去。”
　　贺森脑子里闪出重色轻友四个字，又感觉不对，暂时放下这个想法，“好，我和其他人说一声。”

　　统一建的大群平日里都是家长老师在聊，学生们有自己的小群，谢旻也不常看群内消息，直到隔天在窗户外面看见他爸。

　　今天来送吃的的是谢振，他带了安夏亲自做的各类甜品。谢旻是万万没想到自家爸妈会加入这项活动的，走出门时还有些震惊，他帮谢振把一袋袋食物分给同学，安夏做的种类不少，看着的就有泡芙、蛋挞、曲奇和肉松小贝。
　　“我妈做了多久啊。”谢旻问。
　　“做了一整天呢。”谢振事先问好时间，挑了他们休息的时候。

　　东西分完，谢振“偷偷摸摸”地把谢旻拉到车前，后备箱里还留着两袋，谢振提出来，“我和你妈一致认为你在这儿敷衍吃饭的概率很大，倒不是说你会为了学习废寝忘食，就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怕不是哪顿不想吃就不吃了。你妈估摸着你来的时候带的零食吃的差不多了，给你烤了点吐司和面包，不想吃饭的时候垫垫肚子。”
　　被说准的谢旻不敢反驳，小心翼翼地接过袋子，“你和妈都辛苦了。”谢振笑着捏了捏他的肩，“我就是个跑腿兼打下手的，你妈才是真辛苦，昨晚凌晨三点还在烤箱前面守着呢。”
　　谢旻捏紧袋子的系带，“我会好好吃饭，不让你和妈操心。”
　　谢振道：“诶！是这样。”
　　送走谢振，谢旻提着东西回酒店，每个房间都有小冰箱，谢旻把包装袋拆开，发现一袋是面包土司，一袋是甜品，他把东西分类放好，给安夏打了个电话。

　　安夏昨晚熬了大夜，今天索性请了一天假，刚睡醒在追剧，没空应付儿子的可能说出口的煽情，聊了几句就挂了。
　　谢旻在输入框打字，“辛苦了。”随即摁下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