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藤》兰听白

15、缠枝藤 · 第二季续：寂静的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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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缠枝藤·第二季续：寂静的崩坏

　　图书馆事件后，白予墨把自己关在了酒店套房里。

　　没有砸东西，没有咆哮，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阴影里，像一尊失去灵魂的完美雕塑。面前昂贵的实木桌上，摊开着那本被他揉皱又抚平、最终弃若敝履的《沟通的艺术》。

　　窗外是小镇温暖的夕阳，室内却冷得像冰窖。

　　“……骚扰。”

　　顾远行那句冰冷又精准的评价，像复读机一样，在他死寂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每一个音节，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他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名为“傲慢”的壁垒上。

　　他，白予墨，竟然会被评价为“骚扰”。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他试图回忆白天的细节，试图为自己辩解——他只是想去看看他，想和他说句话，想…确认他还在。

　　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沈白骤然起身时带倒的椅子、那双眼睛里清晰的警惕和厌恶、以及周围人那些指指点点的、看疯子一样的目光。

　　还有…沈白毫不犹豫扔掉的、那篮他精心挑选的无花果。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绝不会是以前那个任你摆布的沈白。】

　　所以，是真的。

　　那个会对他笑、会依赖他、哪怕带着恐惧也会留在他身边的沈白，真的被他亲手杀死了。

　　现在这个，是一个对他只剩下反感、抗拒和…恨意的陌生人。

　　一股尖锐的、几乎能撕裂灵魂的痛楚，毫无预兆地席卷了他。比任何商业上的失败、任何对手的挑衅都来得更猛烈，更彻底。

　　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那里，正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真实的物理疼痛。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不是愤怒，不是占有欲，不是掌控感被挑战的暴戾。

　　而是…失去。

　　他好像…真的要失去沈白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穿了他所有的防御，留下一个焦黑溃烂、呼呼漏风的空洞。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道歉？—— 怎么道歉？为哪一件事道歉？他伤害沈白的事情太多，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道歉”该是什么样子。那本书里说的“真诚”、“共情”，他理解不了，也做不到。

　　补偿？—— 他给了钱，买了房子，提供了工作机会。可沈白一样都不要，甚至觉得那是侮辱。

　　放手？—— 不。绝对不可能。光是想到沈白会彻底属于别人，会对别人露出那种笑容，他就恨不得毁灭一切。

　　巨大的无助感和恐慌，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他像一个在深海里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抓住的浮木。

　　他引以为傲的智商、财富、权势，在这一切面前，苍白得可笑，无力得可怜。

　　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全盘的否定。

　　原来离开了那些冰冷的手段和强制的束缚，他白予墨，在沈白面前，什么都不是。

　　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的…骚扰犯。

　　哈。

　　他忽然极其轻微地笑了一下，肩膀微微耸动，笑声干涩而空洞，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诡异。

　　笑着笑着，那声音却渐渐变了调，带上了难以抑制的、痛苦的哽咽。

　　他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掌心，宽阔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没有哭声。

　　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和从指缝中无声渗出的、滚烫的液体。

　　原来心痛到极致，是发不出声音的。

　　他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

　　直到窗外的夕阳彻底沉没，黑暗吞噬了整个房间，将他彻底吞没在无声的崩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