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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番外04 ...

  •   池冬絮收到那封退信时,窗外正飘着今年的第一片香樟叶。信封边缘磨损得厉害,邮票已经泛黄,右上角盖着“查无此址”的红色戳记,收件人写着“青宁中学高一(5)班旴锦淮收”,寄件人地址栏是空的,只有她当年偷偷写下的一个小小的“絮”字。

      这是她高三毕业时寄的信。那时候她还抱着最后一点期待,在信里写了中考后一起去青宁一中的约定,写了下雨天共撑一把伞的温度,最后落款写着“等你回复”。她没敢写自己的地址,怕收到拒绝的回信,也怕他根本不会看——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封信会在邮局的角落躺了十年,最后被清理旧件的工作人员按照寄件时模糊的邮戳,退回到了她现在的住址。

      她坐在书桌前,指尖拂过信封上的字迹。那是她十七岁时的笔迹,比现在稚嫩些,“旴锦淮”三个字写得格外用力,笔尖几乎要戳破信纸。她想起寄信那天,也是个飘着香樟叶的下午,她特意绕到学校附近的邮局,看着工作人员把信封塞进邮袋,心里既期待又忐忑,以为总有一天会收到回信。可直到她离开家乡去上大学,直到她在南方定居,这封信都像石沉大海,没了消息。

      拆开信封时,信纸已经泛了黄,还带着淡淡的霉味。她逐字逐句地读,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喜欢,那些没说出口的犹豫,像潮水般涌上来,让她眼眶发热。信的最后,她写着“如果暑假有空,我们可以再去一次高中的篮球场,就像以前一样”——可那个暑假,她终究没等到他的消息,却在同学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他和苏晚去海边旅行的照片。

      手机响了,是快递员打来的,说有个来自家乡的包裹。池冬絮去取包裹时,心里有些疑惑,她没在老家买过东西。拆开一看,是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本旧相册,扉页上写着“青宁中学20XX届初三(3)班留念”——是她初中时的班级相册,她搬家时落在了老房子里,大概是妈妈整理时发现,给她寄了过来。

      她翻着相册,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张被遗忘的拍立得照片。照片上是初中运动会的篮球场,旴锦淮穿着蓝色球衣,正朝镜头笑,而照片的角落,有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正举着矿泉水,偷偷看着他——那是她自己,是初二那年他崴脚的那天,林晓偷偷给她拍的,她后来一直没找到,原来夹在了相册里。

      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是旴锦淮的字迹:“池冬絮举着水的样子,像只等着投喂的小兔子。”

      池冬絮的手指顿住了。她盯着那行字,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原来他那时候看到了她,原来他也记得那个瞬间,原来他们之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偷偷记住那些小事。可这些认知来得太晚了,晚到他们已经各自结婚生子,晚到他们早已断了联系,晚到连一句“原来你也记得”都没机会说出口。

      她把照片和那封退信放在一起,又翻出了那个旧首饰盒——里面现在只放着那支银灰色钢笔,笔夹上的“淮”字依旧清晰。她捏着钢笔,在便签纸上写了一行字:“旴锦淮,原来你也记得。”写完又觉得可笑,把便签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那天下午,池冬絮带着相册和退信,去了家附近的香樟公园。她找了个长椅坐下,把退信埋在了一棵香樟树的树根下,又把那张拍立得照片夹回相册里,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包里。风吹过,香樟叶落在她的膝盖上,她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突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喜欢,那些错过的时光,其实早就被刻在了岁月里,不需要再去追问答案。

      后来,她再也没提起过这封退信,也没再想起过照片背面的字迹。只是每次路过香樟公园,她都会停下来,看看那棵她埋过信的树。树长得很高,枝叶繁茂,像极了他们曾经的青春,热烈又鲜活,却终究只能留在过去,再也回不去了。

      而那本夹着拍立得照片的相册,她一直放在书桌的抽屉里。偶尔翻起时,她会看着照片角落的自己,和照片中央的他,轻轻笑一笑,然后合上相册——有些遗憾,不需要弥补,有些回忆,只要记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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