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染血的规则 ...
-
监控屏幕上那张惨白的模糊人脸，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迟旅的血液几乎凝固。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一直在那里，还是刚刚悄无声息地贴上去的？
这种被未知之物在暗处窥伺的感觉，比直面怪物更令人毛骨悚然。
“别看屏幕。”原行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伸手直接关闭了那台布满雪花的显示器，
“这东西会放大恐惧。我们知道了有东西在窥视就够了。”
他转向凌乱的护士站内部，开始快速而仔细地翻找。
迟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也加入搜索。
他检查倾倒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些空了的药瓶和锈蚀的医疗器械。
原行则专注于散落在地的文件，大多是些药物领取记录和日常巡查表格，字迹潦草，信息琐碎。
突然，原行的动作停住了。
他从一堆废纸下抽出了一张相对完整的、被对折起来的硬纸。纸的边缘沾染着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
他将纸展开，迟旅凑过去看。纸上是用打字机打印的、格式工整的条文，标题是：
【寂静收容所员工行为守则（修订版）】
守则的内容却与工整的格式形成了恐怖的对比：
1. 白昼与黑夜由中央钟声宣告。钟声响起前三分钟，所有人员必须进入最近的安全屋（标有绿色十字的房间）或返回个人休息室。
2. 白昼期间，可以正常进行巡查、治疗工作。如听到异常声响或看到移动阴影，请立即报告，切勿自行调查。
3. 黑夜期间，绝对禁止离开安全区域。无论听到任何呼唤、求救或熟悉的声音，均不予回应。安全屋的门窗必须从内部锁死。
4. 警惕穿红色鞋子的护士。如遇见，请勿与其对视，并立刻向相反方向离开。她不是你的同事。
5. 如发现墙壁渗出红色液体或出现无法理解的文字，立即用黑色马克笔涂抹覆盖，并尽快离开该区域。
6. 病人档案室存放着重要的研究资料。但请注意，档案室只在“白昼”的特定时间（钟声后第一小时）可以安全进入。
7. 荆棘园是禁地。任何情况下，不得靠近或试图进入荆棘园。重复，不得靠近荆棘园。（此条被用红笔重重划掉，旁边有一行潦草的手写批注：唯有荆棘，通往真实。）
守则上的血迹正好浸染了关于“荆棘园”的那条规则，使得那条手写批注显得格外刺眼。
“规则……很多，而且自相矛盾。”迟旅感到头皮发麻。
穿红鞋的护士，渗出液体的墙壁。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任务目标“荆棘园”竟然是禁地，而批注又暗示那是出路。
“这不是矛盾，这是生存指南。”原行指着规则，
“看，它明确区分了白昼和黑夜的行为模式。
安全屋、红色护士、墙壁异常……这些都是具体的危险提示。至于荆棘园……”
他看向那条被划掉又批注的规则，“禁地往往意味着核心。划掉原规则并留下批注的人，很可能就是给我们任务提示的‘存在’。”
就在这时——
“铛——！”
一声沉闷、悠远，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钟声，骤然响彻了整个收容所。
这钟声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震得人心脏都跟着一颤。
“钟声！”迟旅惊呼，“是白昼还是黑夜？”
规则只说钟声宣告转换，却没说明哪一声对应哪个。
“不确定！先找安全屋！”原行当机立断，目光迅速扫过走廊两侧。按照规则，安全屋标有绿色十字。
钟声还在回荡，走廊里的气氛却已经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那些惨绿色的应急灯，灯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明暗交替间，墙壁上的霉斑和抓痕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着。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细密的、像是无数人在地面爬行的声音。
“那里！”
迟旅眼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墙上，一个模糊的、用绿色油漆画的十字标记，旁边就是一扇看起来比普通病房门更厚实的铁门。
两人冲向那扇门。原行尝试转动门把手——是锁着的。
“规则说必须从内部锁死，说明外面可以打开！找钥匙孔或者密码锁！”原行检查门锁，发现是一个老式的密码盘，四位数字。
钟声的余音正在消散，走廊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闪烁频率加剧，那种爬行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下一个拐角。
“密码是什么？日志里？守则上？”迟旅焦急地翻找着刚才找到的纸张。
“日期！值班日志上的日期！”原行提醒道。
虽然日志日期模糊，但开头几个数字似乎能辨认。
迟旅赶紧拿出日志，借着闪烁的灯光，勉强辨认出第一页的日期开头像是“107X”：“107？后面看不清了！”
“试试1070！或者1071！”原行快速输入“1070”。
“滴滴！”密码盘发出错误提示的红光。
爬行声已经到了拐角。黑暗中，似乎能看到无数扭曲的肢体阴影在地面上涌动。
“1071！”原行再次输入。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原行拉开门，两人闪身而入，然后立刻用力将门关上。
迟旅眼疾手快，找到了门内侧的金属插销，迅速插上。
几乎就在插销落下的同时，门外传来了什么东西重重撞在门板上的声音，以及令人心惊的刮擦声。
门内一片漆黑。原行打开了手电。
他们所在的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只有几平方米，像是储物间改造的。
墙壁是冰冷的混凝土，没有任何装饰。
房间里只有两个简陋的折叠凳，墙角堆着几个空的矿泉水瓶和压缩饼干包装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紧张的味道。
门外，撞击和刮擦声持续了几分钟，才渐渐远去，最终恢复了死寂。
但这种死寂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隔着门板，注视着他们。
“刚才……是黑夜了？”迟旅心有余悸地问。
“嗯。”原行点头，脸色凝重，“看来钟声宣告的是黑夜降临。白昼……可能是下一次钟声。”
他拿出那张染血的守则，在手电光下再次仔细观看。
“我们必须利用下一个‘白昼’，找到病人档案室。那里可能有关于‘荆棘园’和这个收容所真相的关键信息。”
他的手指点在了规则第六条上，“钟声后第一小时我们的时间很有限。”
安全屋外，是属于“黑夜”的、充满未知危险的世界。
而他们，只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响起的、宣告“白昼”的钟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