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的鱼乌烟瘴气之六,之七》乌托邦

1、游弋的鱼

　　六
　　余逸相信在婚姻介绍所一定能够找到如意郎君。
　　趁着休息日，余逸带上有关的证件和几张生活照片来到一所据说是由妇女联合会开办的婚姻介绍所。接待她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女人，自称姓马。
　　马女士简单扼要地介绍了一下该所的有关情况，然后递给余逸一份资料档案表。余逸在表上写下自己的姓名、出身年月、性别、学历、职业、爱好等。在对异性的要求那一栏，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写上“经济宽松的成功男士”。
　　“你没有其他要求了吗？譬如年龄、职业等？”马女士好心地问。
　　“年龄最好想差不要太大吧。”余逸说。
　　“你才二十出头，要想找二十来岁的成功男士，看来不容易。”马女士实话实说。
　　“如果经济上很好的，年龄大一点也无所谓。至于职业吗，能挣大钱的人，他的职业也不会差的。”余逸肯定地说。
　　两天后，马女士大来电话，告诉她已经为她物色到一个丧妻的高级工程师，年近六十，月收入有八千。
　　“年近六十？”余逸吓了一跳，“年纪太大了。”
　　“你不是说对于年龄没有什么要求吗？”马女士问道。
　　“可也不能相差太过悬殊呀。”
　　“那么有一个最近离了婚的大学教授，年龄为五十二岁，月收入也有七千多。”马女士又介绍了一个。
　　“还是大了点。”余逸犹豫了一下还是否定了，“我看，还是最好在四十五岁以下吧——年龄超过我二十四岁就不大好了，别走在街上让别人以为是我的父亲呢。”
　　“我帮你留意一下吧。”马女士说。
　　这一等足足等了半个月才等来婚姻介绍所打来的电话。这次介绍的是一个生意人，刚好四十五岁，他要求找一个二十五岁以下的女性为妻子。
　　“在这儿登记的女性，她们几乎都是要求对方不能超过自己十岁的男人为丈夫。恰好你对异性在年龄上比较宽松，所以我想到了你。不知道你的意思怎样？”
　　“他的经济能力如何？”余逸追问道。
　　“听他自己说，有房子、有车子。”
　　“那就见一见吧。”
　　三天后，余逸和婚姻介绍所介绍的王浩宗在一家西式餐厅见面了。王浩宗虽然已经四十五岁了，但是无论从相貌还是肤色看上去，都是个四十出头的人。仅只有几条白发的王浩宗，是成熟的象征，也证明了他善于保养——没有染过的头发，使余逸有种没有虚伪的感觉。王浩宗的举手投足都是殷勤而又礼貌的，让人感到有点绅士的味道，年龄上的差距更加显得不重要了。“孙中山不是比宋庆龄足足大二十七岁吗？可他们的婚姻同样是美满的。”余逸暗想。
　　饭毕，王浩宗汽车载着余逸兜风，看马路两旁的风景，随后来到电讯公司，为她挑选了一个款式新颖、功能齐全的手机，并主动付了款。
　　首次收到异性送给自己的贵重物品，余逸兴奋不已。
　　“送手机给你，是为了方便日后我们联系。”王浩宗柔情万分地看着她，一只手也随即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部。

　　七
　　“你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必定是好事儿。”伍小倩看了余逸一眼，不冷不热地说。
　　“再也没有人比你更爱多管闲事的人了。”余逸讽刺道。
　　“随你怎么说。不过倒证明我的眼光是锐利的，绝对不会看错。”伍小倩以牙还牙。
　　“你发神经病才会说这种话！”
　　“我发神经病？如果没有遇上开心的事情，你怎么会这么高兴？”
　　“懒得理会你。”余逸笑着走开了。
　　余逸不得不承认，从认识王浩宗开始，自己的内心就变得活跃了，因为和他逛街，总能得到大收获：既可以得到高档的衣服，又可以得到名牌的化妆品，还可以上具有星级的酒店吃到以前没有吃过的东西——真实一种享受。余逸还冒起过把工作辞去的念头，护士是又累又脏的工作，而且专门跟病人打交道，心里实在难以轻松快活的。反正将来迟早要嫁给有钱的王浩宗，过上悠闲快乐的日子，自然肯定是不再工作了，所以辞职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余逸把自己想法跟王浩宗一说，没想到王浩宗立即就赞成：“你不去工作也没所谓，我也能够养活你。”
　　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余逸反倒犹豫了。
　　“你担心我食言？”
　　余逸笑了笑：“那倒不是。不过，我工作的时间还不长，暂且把辞职的事情放下，过一段时间再打算吧。”
　　“随你吧。”
　　有快乐也一定有忧虑。快乐的是，余逸为自己傍上了大款王浩宗而高兴不已。每次见面，王浩宗都会带她上有星级的酒店吃饭，或者去一流的超级市场购买她喜爱的东西，偶然还到歌舞厅跳舞。时间有空的时候，王浩宗用汽车载着余逸到郊区山清水秀的地方享受自然风光。令余逸忧虑的是，她迟迟不敢把这个年龄比自己父亲少不了多少的男人介绍给家人，父母肯接受年龄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王浩宗为女婿吗？还有，二叔介绍的陈亮又如何推掉？烦恼接踵而来，让余逸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任其发展吧。”余逸心里暗想，“在这个年代里，同时跟两个人谈恋爱，是很普通的事情。”
　　余逸变得越来越忙了。王浩宗有空的时候，就陪他去吃饭、玩乐，还包括赤裸裸的激情。王浩宗没有空的时候，就和陈亮去看电影或逛街。为了防止让任何一方知道自己的实情，余逸总是小心谨慎地回旋在两个男人之间。如此过了大约半年的平安日子，没想到陈亮忽然提出去登记结婚。
　　听得心惊肉跳的余逸连忙拒绝：“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呢，还算不上十分了解，哪能这么快就结婚了？”
　　“你的情况我是早就知道的了，而你也同样早就知道我的底细。怎么说不了解呢？”陈亮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我的年龄还小，才二十二岁，我不想这么早就结婚了。”余逸竭力推辞。
　　“二十二岁已经达到结婚的年龄了。”陈亮固执地说。
　　“现在结婚未免匆忙了一点，我觉得不如各自在事业上先奋斗几年，等到有了成绩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陈亮的脸上露出不快的神情。
　　好不容易把陈亮打发掉，等陈亮一走，余逸立即找到王浩宗。
　　“宗，我们结婚吧。”一见面余逸就迫不及待地说。
　　没有思想准备的王浩宗吃了一惊：“你为什么这么快想到结婚呢？”
　　“你快点表态吧。”余逸不耐烦地催促道，“究竟答应不答应？”
　　“毫无准备就说要结婚，理由呢？”王浩宗小心翼翼地问。
　　原因是有的，因为另一个男朋友陈亮催促自己早点结婚，但这个真正的理由，余逸反倒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我是希望早日与你结为夫妻，让自己有个归宿，我也想当个全职的家庭妇女呀。”
　　王浩宗默不做声。
　　“你说话呀，究竟答应不答应也得表态呀。”余逸又追问道。
　　“我是有妻子的，又怎能娶你呢？”王浩宗说话时是有气无力的，一双眼睛故意躲着余逸，两只手极其不自然地绞弄着。
　　万没想到王浩宗是个有妻之夫的余逸，两眼瞪得像圆溜溜的牛眼，她气急败坏地质问：“你既然已经有妻子，怎能又跑到婚姻介绍所登记？！你说！你说！”
　　被逼得无处可躲的王浩宗只得将实情说出来：“我是有妻子的。不过，妻子在两年前由于一场车祸而变成了植物人。没了夫妻生活的日子，你说我是多么的难挨，然而由于妻子完全没有自理能力，法院是绝对不允许离婚的。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到婚姻介绍所登记，希望能够在那儿找到新的伴侣。当然，妻子尚在人世的事实我是隐瞒了。”
　　余逸非常气愤，她不会嫌弃王浩宗在年龄上与自己的一大段距离，甚至觉得这样的男人更加成熟稳重，但她却无法接受王浩宗居然对已婚有妻子的这一现实隐瞒不说！
　　“逸，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真意爱着你的。”王浩宗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虽然我不能抛弃已成植物人的妻子，不过，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只要你愿意，属于我们的日子不用等很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