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其实也没必要以这种方式重逢 ...
-
秋风萧瑟，大雁南飞。
白景郁吐出一口烟，侧头看向一旁垂着眸看着地面的少年，不知怎的笑出声来。
白景郁踹了他一脚：“诶，你真——不回去了？”
萧君逸拉低帽檐：“没脸。”
白景郁半瞌着眼，打了个哈欠，又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毫无节操地坐到不知谁家大爷大妈堆的箱子上，顺手撸撸大概是从箱子缝里跑出来的猫。
“咪嗷~”
白景郁把小狸花抱在怀里，怕烟烫到小猫，摁灭丢了。
他真的挺不理解萧君逸是怎么想的：“不是我的大哥呀——人家楼掌门对你那么好，人家宋总指把你当亲弟弟带到大！多少呢？十几年！你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啦？乖乖……”
萧君逸把手里被指尖薄汗浸湿两小块的信纸折起来收好，点点头。
白景郁沉默地摸猫。
“木嘛——”
“我要是有你那个环境，我说什么也不会变成这样。”
萧君逸双手抱胸，没理头的问他：“什么时候动手？”
白景郁想了想，还是跟他实话实说：“本来打算过几天就动手的，我他妈特意挑的好日子。你今天跟我说你是——你以前是清月门的弟子……”
他用手用力扣着额头，太阳穴闷闷地疼。
“你这让我怎么……带你去……”
萧君逸从口袋里又把那张纸拿出来，云淡风轻似的：“是啊，所以我说我没脸回去，我退出宗门啊。”
“木嘛——”
小狸花在他怀了打滚，好像很喜欢他。
白景郁随手抄了个东西丢他。
“萧君逸，你他妈的真是鬼ri了屁yan了——”
萧君逸轻松接住那一卷报纸，丢到一边。
“随便你怎么骂，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白景郁要不是因为小猫躺在他怀里，早就两巴掌扇在他脸上了。
他大脑飞速运转，突然想到另一个可能动摇萧君逸的点。
“诶，你之前不是说你在清月门有个喜欢的小男孩子嘛，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他妈的去跟他谈恋爱，你撒泡尿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
萧君逸要开始了。
他先是不可置信地看向白景郁，然后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对他说：“你骂我？！”
白景郁一只胳膊夹着猫，从箱子上跳下来，呼呼给他两巴掌打在肩膀上。
萧君逸没用防御阵，任由他打。
白景郁打完了人，又气急败坏地踹了他一脚：“傻bi。”
萧君逸拍拍好像并不存在的灰，露出一个笑容。
白景郁自顾自走上窄小的楼梯，没再理他。
萧君逸一直在下面看着他，直到白景郁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愣神了很久，久到腿都开始发麻，浑身上下都开始有点不舒服。
萧君逸呼出一口气，捡起不知道谁丢的破镜子打量镜子里颓废的人。
确实不像他了，不像清月门里的那个“高岭之花”，不像……钟子琛会喜欢的人了吧。
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把自己变成这样，六个月，他已经把自己毁成这样了吗？
果然，宋哥说的没错，青少年，他妈的一念神魔。
萧君逸决定出去散散心，但他又不知道去哪里。
出门“游历”的这六个月，他把先前他想去的地方用两个月全去了一遍，第三个月，他去散州找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萧茁逸在散州当地建立了一个hei帮，听说混得挺大的，萧君逸为了见他一面打伤了不少hei帮成员，等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萧茁逸的办公室时，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在这里。
办公室里只放了一块特别大的电子屏幕，萧君逸一过去，电子屏幕就打开，萧茁逸的脸露出来。
萧茁逸像是在墓园，他先是调整了一会儿摄像头，这才朝着摄像头一笑：“萧君逸，你来了？”
萧茁逸从画面外拽过来一具shi体。
shi体被施了阵法，面容肤质仍然是生前的样子。
萧茁逸掰着shi体的头和下巴，把shi体的脸摆弄到摄像头正中央。萧茁逸笑着，几乎癫狂，像报了一个大仇，像是对萧君逸的所有行动和反应都了如指掌。
他预测的没错。
萧君逸不可置信地倒退几步，体温好似迅速下降，整个人像是被冻在了冰窟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大脑内嗡鸣不止，眼泪夺眶而出，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鼻子忍不住地皱起来，眉头紧皱，他慌张地捂住脸，想要掩饰自己难堪的神态。
明明是提前录制的视频，但好像萧君逸的一切反应都在萧茁逸的掌控之中，萧茁逸掐住女shi的脸，提起来，露出还带有掐痕的脖子，笑得狰狞。
“好看吗，萧君逸？这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一款？biao子生的东西肯定喜欢biao子，是不是啊？”
萧君逸无助地蹲下来，脑子里的一切都变成浆糊，他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辨析什么，回头一看却发现双腿和躯干早已fu烂，恶心的味道充盈鼻腔。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一如既往的没有人来帮他。
他能做的只有像废物一样逃避、否认。
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还是这样的……
小时候是这样……为什么啊……
他明明已经有战胜萧茁逸的能力，有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有直面萧茁逸的勇气……为什么……
“说话啊哑巴，不会吧，这么久了你还不会说话，是不是这biao子怀你之前天天被cao/cao傻了？”
他故作可怜他的语气：“好可怜啊——贱biao子生的死哑巴。”
萧君逸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露出和小时候大体一致的防御姿势，他指尖发抖，全身的血液都好像流走，只剩下一点点聚在两个眼眶。
他并不想时隔多年再次在萧茁逸面前露出狼狈的姿态，但或许是童年的尖刀太过锋利，轻轻一刮，他的心脏就裂出狰狞的伤疤。
萧茁逸笑着，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萧君逸啊，你要不要我带你见见世面？”
他说着，悄悄tuo下shi体身上本就残破的连衣裙，女性洁白feng满的身体一点点露出来。
萧茁逸眼里露出疯狂的欲望，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萧君逸偷偷流完了恐惧的泪水，他抬起头，却猛地瞳孔地震，本已流完的泪水又涌出来，他着急地站起来走向电子屏幕，一拳砸在上面——尽管他是知道这没有用的。
手麻木地痛。
萧君逸蜷缩在电子屏前，他好似除了哭再也不会做什么，时隔多年，浓重压抑的无力感再一次将他包围，如同沉甸甸、湿漉漉的水，一点点刺进他肺里，榨干他仅剩的一点氧气。
他不想求萧茁逸。
尽管他已经猜到萧茁逸要做什么。
他诡异地想，是不是如果他没有出生，萧承逸就不会杀了他母亲，萧茁逸是不是就不会疯？
是不是，他消失就好了，一切就都能重新回到正轨？
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只要他死了所有人都会有更好的归宿，反正他活着也只是在浪费别人的感情，浪费社会资源，浪费一切。
他贪得无厌，他骄傲自满，他天生卑鄙。
他就不该活着。
背后传来肉蠕动的声音。
萧君逸垂下搭在脑袋上的手，失去所有力气。他靠在电子屏上，觉得太过难堪，又把手臂搭在眼睛上，企图掩耳盗铃。
萧茁逸：“咦——你可别多想，我到不会亲自gan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的biao子，更别说还是个死的……真恶心。”
他在萧君逸看不见的地方，把头转向摄像头：“萧君逸，你也是。你什么时候能去卖啊，让我好好乐一下。就像你那个ji/nv妈一样，活着的时候一天天收拾地多干净，跟下一秒就有客人来cao她一样……整得自己多清高，鬼知道得过多少病，她进箫家之前，是不是一天到晚都过着那种两眼一睁就撅着pi股求cao的日子啊？”
萧君逸的额头很烫，眼泪打湿手臂，划过脸颊，滴在地上，毫无价值地死去——就像他一样。
萧君逸只是痴呆般地不停地缓慢地摇头，嘴里不住地呢喃什么。
“别说了……”
声音都是颤抖的。
“你是她肚子里生下来的，萧君逸，你知不知道啊？”
“别说了……”
“她到底是靠的什么进的箫家，该不会真的是靠她那个脏bi吧？”
“……”
“她勾yin那个畜生好好cao她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萧君逸，你知道吗？你知道吧？”
“你闭嘴……”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痛了萧君逸，他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想要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真的觉得，很委屈。
他好委屈，他母亲好委屈。
她是被强迫的，你怎么能说她……那样做……
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为什么她都去世那么多年了还要那样对她？
她不愿意进箫家，她是被强迫的。
她是被强迫的……
这是每个箫家人都清楚的秘密，明明你也知道的，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揣着莫名其妙的恨？
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和他母亲？
为什么到死都不肯放过她……
萧君逸一拳砸在墙上，粗糙的墙壁硌得他的手疼痛难忍。
他只觉得心里烦躁，紧缩眉头也止不住大把眼泪往下掉，他自虐狂一样把脆弱的指关节在墙上碾压。
鲜血顺着墙壁流下来。
萧君逸看着地上已经聚了一小摊的血，怔了怔，缓慢地把手收回来，看着鲜血淋漓的手背发呆。
疯了。
他并不打算处理这个伤口。
萧君逸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他八百年才用一次的手机，点开微信，在无信号状态下给钟子琛发消息。
［金湖水库：钟子琛，我好难过］
没有信号没有流量，消息自然发不出来。不过没关系，他本来也不打算让钟子琛看到。
这样类似的“倾诉”，他积累了上千条，每一条前面都有一个小红感叹号，表示发送未成功。
萧君逸无聊地把聊天记录往前翻，翻到三月份。
钟子琛离开清月门那一天，在钟子琛走后，他给钟子琛发过一句“希望下一次相见，我们都安好”。
那一句“安好”，是他这大半年来给钟子琛发过的最后一条成功发送的消息，至于钟子琛收没收到回没回他，他不知道，毕竟他的手机已经八百年没连过wifi了。
萧君逸自嘲笑笑，安好个屁。
从那一晚开始，他就开始自毁了。
他不是为了装酷，也没有什么不可逆的特殊情况，只是……他好像失去了所有前进的动力，人生中方向、目标、动力三个要素全都粉碎。
他甚至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活不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再强大他也阻止不了萧茁逸侮辱他的母亲，再勇敢也阻止不了创伤后遗症的发作，再努力也拿不到她的灵魂。
小时候的萧君逸没能阻止萧承逸买人jian杀母亲，长大后的萧君逸没能阻止萧茁逸jian/shi毁体。
萧君逸只是呆呆地想，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恨方青黛。
是不是只要是“萧君逸”得到过的东西，最终都没有好的下场，好一点的就是以各种方式离开他身边。
是不是他不存在就好了。
他不存在，那萧承逸就不会杀她，萧茁逸不会疯，白景郁的家人不会被逼疯自杀。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萧君逸把眼角的泪水抹去，突然想起来附近好像有个公墓，于是临时起意去那里转转。
就当是给自己提前挑块位置吧，他要是哪天消失，就让白景郁给他买下来。如果他要死，他想要死在颀山。
萧君逸戴上帽子，双手插兜，习惯性隐蔽自己。
萧君逸在公墓闲逛，走着走着突然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暗淡，他立刻定住脚步，三秒过后，他的后脑勺被抵上了一把枪。
沉重的压迫感将他包围，眼前一片漆黑。
他微微发着抖，不敢出声也不敢回头，更别提反抗。
他闭上眼。
死在公墓，也挺好。
“砰。”
枪口离开他的帽子，往上挑了挑。
萧君逸被惊出一身冷汗，依旧不敢动。
“在外面玩得开心吗？小逸。”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7其实也没必要以这种方式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