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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女鬼夕颜的怨[7]—夕颜自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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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和往常一样上班，便利店里却已经来了一个女生。她的头发扎起来，发梢垂到肩膀下面，眼睛大大的，像小猫一样。
她做事也像小猫，总是带着怯意，谨慎过了头，所以慢慢的。
给客人扫码的时候总要花很长时间，一面货架她能在哪儿快一小时，生怕看错了某个东西的保质期。
而我呢，我只是稍微和她多说了几句，她就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我。
哎呀。
真叫人喜欢。
小猫叫何满，比我小五岁。
我第一次知道她上了大学的时候，我可震惊了，我一直以为大学生应该是那种也别聪明特别厉害的。
当然我没有说小满不好的意思，甚至我还挺喜欢她的。
小满其实不太喜欢便利店的工作，我也是，可这是我的生活。
她是不是就会想如何如何去提高自己，我总安静地听着，说实话，我没怎么走心，我觉得又能有什么用呢？
一无所有的人，再怎么挣扎，也只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打倒，在泥潭里越陷越深，直到认清了，也就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可小满不喜欢我这么说。
她说人生来便一无所有，死后也一无所有，不过是一样从头再来，又有何惧。
我莫名被触动了，是的，当时我已经死了，但我没有意识到。
我死在小满来这里两年前，我的身体都已经被埋在了故乡的土里，慢慢腐烂。
就在小满说着她的想法的时候。
我的身体正在被那些虫子蛀着咬着，难怪我总觉得身上又痒又疼。
我不记得自己死去了。
那是在一个夜晚，蒙着脸的男人冲进便利店里，他说他要拿走所有的钱，我让出位置来，把放钱的位置打开。
这人红了眼，一把一把抓钱，我以为只要让他把钱拿走就好，可等他拿完了钱，他又看向了我。
用他那恶心的、难看的眼睛！
没有人听见我的哭喊，即使是那些准备来便利店买东西的人，也在门口转身就走没进来。
恶心！
恶心！
恶心！
我用力地咬在那万恶的人身上，想从他身上活生生啃下一块肉来！
可我高估了我的咬合力。
男人一个巴掌甩在我脸上，肆意地胡作非为。
晚了，完了。
有些东西已经不在了，似乎也不必去坚守了。
世俗给女人太多的要求，本也没必要遵守，只要我弯弯腰，还能活下来。
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究竟要怎样活着？
即使歹徒已经得手，我还是一直攻击他，差点把他一只耳朵撕下来，他愤怒地咆哮着。
像是不同人性的野兽！
恐怖，又可恶！
一切发生在黑暗里，也结束在黑暗里。
我用小刀结束了一切，我以为，我以为，我扛过来了，但那一地的血里也有我的。
我并没有逃脱那个夜晚。
我只是忘了。
便利店停了一年多，之后又像无事发生一样重新开业，周围的人们都是流动的，似乎也都忘了这件事。
我也忘了，每天按时去上班。
直到前几天。
我难受得很，总觉得身上又痒又疼，我请了假离开工作的便利店。
回了一趟老家。
他们看不见我，不理我。
我走在大街上，行人穿过我的身体，我想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不存在的世界。
我终于还是想起来了！
我回到了便利店，我想杀掉第一个进来的人。
可那个人是小猫，她居然能看见我。
我盯着她，想着怎么下手。
可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然后把我抱进了怀里。
小满啊，小满啊，你知不知道啊？你究竟知不知道啊？
我和你不一样！
一切都晚了，完了！
所以我想，换一个，第一个进来的男人，我杀了他。
我仇恨着这个世界，需要用鲜血来让一切平静下来。
来了，那个狗东西看不见我，他想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的小猫。
恶毒！
我跟了上去，却失败了……因为小猫提到过的那个男人。
这世上的人都可恨，男也可恨，女也可恨，可小猫是好的，所以便就都跟着好了。
我只是放不下，我怨恨着每一个人。
甚至在拥抱着小猫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已经成为鬼了，但我觉得我想哭。
我的怨恨，在每个人身上，即使人家可能没做过什么。
我打算回家去，去看看我那始终沉默的父母，我在时，他们折断了我学习的翅膀，我去时，他们默不作声把我埋在黄土之下。
我怨恨那贪婪的恶人，他有手有脚却只能想到抢劫和墙建。
我怨恨那些从不正视我的目光，即使我从不比他们愚笨。
我甚至买了一大堆很贵很贵的东西，把自己弄得像是一个富家小姐。
可回家的路好难走，我的鞋太高了。
而当我真正看到他们的时候，我突然就没那么在意了，苍老的妇人躺在屋里，佝偻的父亲坐在屋外，这座土房子，好像也变成了他们的坟包。
寂静是他们的声音。
我已经不再是我了，即使我用着小满的模样过去，又能怎么样呢？
一切早就落下了帷幕。
我就这样看着，看着他们，等到觉得累了才往回走，魏子厌说让我给同事留点话，可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知道，我彻底死去了。
天边的云和鸟在我的眼中飞，我想到上次谈话时小满的话，她也是鸟。
是鸟就要飞起来。
我拍下燕子的飞翔，终结在了这里，却好像也看见了小满的飞翔。
人世繁华，落到一个人身上，这一生太短了，该去找点乐子。
我的小猫啊，会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