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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男主人 ...

  •   这是一片尸林,在朦胧模糊的雨雾中,他们看见杜松子树上挂着密密麻麻的漆黑身影,那些都是“稻草人”。奇怪的是,稻草人本应该由稻草制成,而现在——细细密密的雨珠落在它们身上,底部竟渗出鲜红的血。
      在肉眼可见的范围里,除却面前这棵郁郁葱葱的杜松子树外,雨雾中还有窸窸窣窣的树影,彼此之间挨得极近。或许那些树上也挂着“稻草人”,扶叙心想。
      他缓缓抬头,用眼角的余光去看身旁的淮挽。
      “这里应该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扶叙思索道。
      目前还不知道【杜松子树】的通关条件,但是扶叙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片杜松子树林里,一定有他们通关需要的东西。
      ——是这些渗着鲜血的稻草人,还是……被埋在某棵树下男孩的骨头。
      “先回去吧,”淮挽脸色变得很凝重,他缓慢地垂眸看向扶叙,在对方有些不解的神情中缓缓答道,“这里接近剧本的核心,继续深入恐怕有难以应付的危险。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先回去再做打算。”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扶叙妥协了。
      他往回走的时候回过头,模糊的雨幕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先前有些旖旎暧昧的氛围如炎热夏季的一场暴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消失不见。
      他们走了很久,脚下的这条漆黑的石板路,扶叙在梦中撑着黑伞走了无数次,但他没有一次觉得这条路像现在这样漫长,漫长到没有尽头。
      好容易回到原来的那幢房子,扶叙走上前,缓慢地敲门。
      “咚——咚——咚。”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咔哒。”门开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里探出,两人定睛一看,为他们开门的正是小女孩。
      “啊!”她吓了一跳,看清面前站着的是过本者后,紧绷的神经才猛然放松下来,嘴角很勉强地扯出微笑,打开门让两人走进去。
      小女孩的反常只持续一瞬间,但这一瞬间扶叙隐隐意识到不对。
      她在害怕什么?
      ——是在她面前头颅落地的哥哥,是把哥哥做成肉汤的母亲,还是……
      路过餐厅的时候,扶叙看向阴影中的那幅油画,油画上的男主人对他投来冰冷刻薄的注视,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扶叙:“……”他不自觉地眯起眼,想要看得更仔细些。就在这时,淮挽拍拍他的肩头,凑过来时鼻间充斥的冰冷清香将他的思绪重新拉回正轨。
      “那个箱子……”
      淮挽话没说完,他们听见身后的门又被打开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门外的人正是不久前他们在油画上看见的——男主人站在门的阴影里,半边身子浸在黑暗中,另一半身子被微弱的烛光照亮,诡谲、光怪陆离,显得有些不切实际。
      小女孩止不住地打着哆嗦,但还是硬着发麻的头皮走上去,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抿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爸爸,欢迎回家。”
      男主人俯下身,轻柔地摸女孩的头,他的声音很沙哑,很难听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淮挽和扶叙却都听懂了。
      “今天的琴练得怎么样?家里来客人了,你妈妈有好好招待吗?”
      “有的,”女孩的声音在颤抖,“今天我有好好练琴,妈妈说我的技术精湛了不少。客人们也吃过了您最爱的割耳,他们都很喜欢,把妈妈做的肉菜全都吃完了呢,冰箱里已经没有肉了。”
      “没有肉了吗?”男主人站起身,阴影中他对着面前的扶叙和淮挽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微笑,“这不是还有吗。”
      这下,不等淮挽做出反应,扶叙一把拉着他的手飞快地往楼上跑。
      他们跑得飞快,脚步声没有刻意隐藏,噔噔噔的声响很快吸引了在阁楼清扫灰尘的过本者们。江莫屿从阁楼中探出头,正想问两人发生了什么事,面前一幕吓得她怔愣在原地,刚出口的声音戛然而止。
      扶叙和淮挽在前面跑,他们的身后是一个拿着雪亮斧子的、有些眼熟的男人。
      江莫屿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追着两人的正是画上的男人。
      ——【杜松子树】的男主人。

      “跑!往阁楼上跑!”扶叙的声音很凌乱,他的呼吸很急促,因为紧张和心急导致血液上涌,白皙的双颊微微发红。
      扶叙喘了口气,不等淮挽说什么,他一把把淮挽推上上阁楼的木梯,而他自己却没有上阁楼的意图。
      “过来!”如果这时候扶叙仔细去听,他会发现淮挽的声音很焦急,还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但是他已经顾不上了,他松开淮挽紧握的手,继续往前面跑。
      面前的走廊很阴暗,弥漫着陈旧的气味和一丝血腥味,给扶叙一种重新回到了安息旅店的错觉。他抬起手想擦去脸上的冷汗,袖子快到触碰到脸颊,若有若无的清香让扶叙猛然想起——
      这是淮挽的大衣。
      他不想弄脏。于是扶叙正了正神色,不再理睬脸上划过、让他有些发痒的汗珠。身后的脚步声很急促,扶叙缓缓低下头,在微弱的光亮中,他能看到自己面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身影,
      像是被路灯拉长过,很纤细、很瘦长,扶叙心想。
      虽然这条走廊给扶叙一种回到安息旅店的错觉,但实际上,这条走廊远没有安息旅店的长,没跑几步就到了头。
      身后的男主人紧追不舍,扶叙听到了斧子破空的声音,猛地侧身躲闪,泛着寒光的斧头正正地劈在他原先位置的墙壁上,发出砰一声巨响,木屑簌簌而下。
      男主人喉咙里挤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扶叙原以为他在说什么,后来才发现男主人竟是在冷笑。借着男主人收斧子的空隙,扶叙闪身跑出死角,在危险面前,他的爆发力极强,跑的速度极快,不过几步就冲到了阁楼,顺着木梯向上爬。
      淮挽一把拉住他,把他往自己怀里拽。
      扶叙喘着气,心跳得很难受,他看着淮挽紧皱的眉头,反而心里一松,露出个轻松释然的微笑,上气不接下气笑道。
      “你别生气呀,我这不是没事吗。”
      淮挽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他身上没有丝毫伤口,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但尽管如此,他的脸色还是很凝重,像久滞不行的停云。
      扶叙正想哄他,只见淮挽曲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下扶叙的脑瓜。
      扶叙愣住了,一旁干着急的江莫屿三人也愣住了。
      “没有下次了。”淮挽深深吐出一口长气,疲惫地揉揉眉心。
      “嗯嗯嗯。”扶叙胡乱回答,点头如捣蒜的样子让生闷气的淮挽轻笑出声。
      “不要再为我冒险了,我不会死。”
      淮挽的声音很轻,扶叙能感觉到他的胸腔在微微颤动,但是听不清淮挽在说什么,于是他抬起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
      “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淮挽却摇头,不肯再说了,扶叙只好点头作罢。

      江莫屿眼泪都快吓出来了,她的声音在颤抖:“扶叙,你没事吧?刚刚你吓死我了,怎么这么突然……”
      “别哭诶!”扶叙心虚地错开几人质问的目光,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以后不会乱来了,我保证,我发誓。”
      他们这才作罢。
      扶叙恢复了点力气,缓慢地站起身,俯身走向那口箱子,淮挽见状也跟了上去。扶叙娴熟地掏出发夹撬锁,淮挽蹲在一旁给他放哨,两人默契无比的行为让谢庭几人一度怀疑两人是惯犯,而且还是很有经验的职业惯犯。
      “你……”谢庭想忍,还是没忍住,“你们以前偷东西认识的吧?”
      “你真是心理医生吗?为什么撬锁撬得这么熟练???”
      谢庭问出了江莫屿和季琛的心里话。
      淮挽抬头,凉飕飕地扫了三人一眼,原本还在打趣的三人不约而同地噤声,眼神飘忽不定,突然对满是灰尘和木屑的墙壁起了极大的兴趣。
      扶叙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锁上灵活地摸索了半晌,“咔哒”一声,锁开了,一旁的淮挽心有灵犀地接住了沉甸甸的锁,将其放在脚边。
      扶叙打开黑沉沉的箱子,红艳艳的苹果整整齐齐地堆叠其中,但是……
      扶叙数了数苹果的数量,压低声音对淮挽说:
      “少了两个。”
      ——也就是说,今晚有两人会死在今天的晚宴上。
      “你有什么头绪吗?”淮挽微微撇过头,湿热的呼吸不经意洒在扶叙脖颈上。
      扶叙思索片刻,答道:“最后的晚餐。”
      他的目光落在箱子后的那幅油画上,那油画正是《最后的晚餐》。
      “或许,和女主人给的食物有关。”扶叙对早晨餐桌上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把大致的情形和淮挽描述了一遍。
      “早上,吃了女主人那道菜的只有两个过本者。”扶叙认真起来的时候神情很冷峻,“可能和苹果的数量,以及这幅油画有关。”
      他们看向《最后的晚餐》。
      在这幅沾满灰尘的陈旧油画上,每个人的面容都很清晰,神态鲜明,像是有一块布抹去了表面朦胧的雾,除了——
      扶叙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个面容模糊的人。
      他们坐的位置与早那两个过本者坐过的位置刚好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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