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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浮生(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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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溅入眼中,沈夕京下意识闭眼后退半步,后背抵上裴秋景的胸膛,裴秋景用袖子擦拭她脸上的水滴,阴阳怪气道:“这就是你眼里所谓的聪明?让你这么狼狈?”
沈夕京憋着笑,“我只是被甩了几滴水,还不至于用上狼狈这个词,再说了,下雨知道往家跑,难道不算聪明的马?”
裴秋景冷冷瞥一眼小帅,小帅极其灵性地察觉到微妙的恶意,于是忍着雨水打湿毛发的难受,安静站在一旁。
裴秋景原本打算就把小帅扔在山里,可现在沈夕京喜欢,大概率会被养在镇上的屋中,等之后他们成亲,还得专门给小帅留个地盘。
裴秋景心底默默思衬,养它的过程誓必要花费不少时间与空间,而他刚与沈夕京互通心意,正是最需要培养感情的时候,哪能让一匹马来添乱?
裴秋景想到什么,脸色忽然好转,沈夕京还在检查棚子有没有漏雨的地方,就听见裴秋景道:“那等回镇上以后,就把小帅放到专门的马场里训练吧。”
沈夕京自然反对,“不行,这是我们家的马,怎么可以让别人养?”
裴秋景故作为难,“可是平时你在医馆,我在学堂,根本没有时间,况且你也说了它聪明,那就更应该交由专业的人来养。”
沈夕京犹豫半晌,在裴秋景一系列夹带私货的劝说下,最终同意了把小帅送进马场里训练的方案,只是不是裴秋景认为的扔进马场就一了百了,而是如同养孩子一样,白天送到马场训练学习,晚上再接回家中。
从此以后,裴秋景学堂下课后,除了接沈夕京,还要接一匹马。
裴秋景闷闷不乐,隐隐后悔当初为了省事选择买而不是租的决定。
裴秋景脱掉外袍,遮在两人头顶充当挡雨帘,跑回屋中,只有裙摆处沾染了少许泥点,其余身上倒是清爽干净。
下着雨,活动范围受限,沈夕京趴在窗边听雨滴落的声音,淅淅沥沥的雨点倾盆而下。
裴秋景检查了一下房屋是否有漏雨的地方,回来后便看到沈夕京双手撑在窗沿边,视线望着房檐处自屋顶汇聚而下的雨水滴落,规律的落雨声起到了很好的催眠作用,沈夕京往日里活力满满总是发亮的眼眸已经隐隐有了快要闭合的迹象。
“困了?”
沈夕京听见声音,直起上半身,侧头看见裴秋景,亲昵而自然地伸出双臂。
裴秋景弯腰将她抱起来,沈夕京舒舒服服地窝在他怀里,摇摇头,“不困,就是想要眯一会。”
裴秋景准备抱她去床上睡,被沈夕京制止,“我裙子脏了还没换,而且现在睡了我怕晚上睡不着,就在窗边坐会就行。”
裴秋景铺了张垫子在靠背椅上,沈夕京原本以为裴秋景是给她准备的,却见裴秋景施施然抱着她坐下,而自己顺着他向后靠的力道倒在他怀里。
沈夕京挣扎着想起来,裴秋景放在她后背上的手微微用力一按,她又趴回去。裴秋景面上是故作真切的疑惑,“你不是说想要眯一会吗?”
“噗嗤。”沈夕京没忍住笑出声,裴秋景想要和她密切接触的小心思演都不演,沈夕京不免又想起不久之前热烈的亲吻,耳朵爬上一抹红。
“真是没想到,我看错你了。”沈夕京指尖在裴秋景胸前的布料上打转,嘴角噙笑,“秋秋,亏我之前还觉得你很纯情。”
裴秋景无辜道,“纯情难道不是指纯洁而专一的感情吗?”
沈夕京手指在他胸口不停戳来戳去,气氛暧昧安静了好一会,裴秋景也隐隐酝酿出了一点困意,却听沈夕京忽然开口道,“秋秋,你能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一定会坚定地选择我吗?”
沈夕京的声音闷闷的,音量不大,混在雨声中,恍惚让人以为是错觉。
裴秋景微微睁大双眸,困意消散,捧着沈夕京的脸,直视她闪躲的眼,叹了口气,额头贴着她的,“为什么会这么问?为什么你认为我不会坚定地偏向你?”
沈夕京讷讷着不肯回答,裴秋景却明白了,“还是因为我失忆这件事吗?害怕我恢复了记忆就会离开你?”
沈夕京被说中心事,有些烦躁,语言组织好半晌,一开口却还是显得混乱,“一般的剧情发展不都是这样吗,等你恢复记忆了,说不定发现以前的亲人朋友比我重要,而且,说不定你以前有喜欢的人……”
裴秋景皱眉,打断她的话,“暖暖,如果我以前真的有喜欢的人,哪怕失忆我也不会爱上别人的。”
沉默漫延,沈夕京脸埋在裴秋景胸膛,低头时只能看见她脑袋上的发旋。
裴秋景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给他预设一个失忆前的“恋人”,只知道沈夕京似乎一直以来都没有安全感。
裴秋景亲了亲她的脑袋,或许是因为雨水带来的湿气,左手从手腕到小臂都泛着痛意。
“抱歉,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雨势来得突然,好在林中树多,林悦与岑初九借着密林的遮挡,好歹没有沦为落汤鸡。
林悦早在阵法启动的那一刻便察觉到了不对,可是已经晚了,抱着侥幸心态,不信邪的在岑初九搀扶下绕了几圈,最终连岑初九都发现异常。
林悦靠着树修复自己灵力枯竭的身体,岑初九则在储物袋里掏来掏去,翻遍了也没能找到一把雨伞,气急败坏,”亏我往袋子里装了这么多好东西,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连把伞都没有。“
林悦状况好转些许,"毕竟雨伞不是什么必需品,又占位置,容易将它遗漏也是正常的。“
岑初九垂头丧气,上一次与同门一起行动太过简单顺利,让她误解了自己的能力,没想到林子这么复杂,现在无论是想继续前进还是原路返回都是个难题,最糟糕的情况便是被困死在这里。
岑初九心生惧意,蹲在林悦身旁,双手护住脑袋,阻挡时不时滴下来的雨水,“林悦,万一我们死在这怎么办?”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好吧。”林悦脸色还是苍白,岑初九乖乖蹲在旁边等她恢复。
寂静的环境越发滋生恐惧,岑初九四处张望,生怕哪里又冒出来一条蛇。
“我想我娘亲了。”
岑初九吸吸鼻子,作为修修仙界第一大宗门,仙剑宗的宗主奉行实力至上,门下弟子的选拔向来比其他宗门更为严苛,无论是天赋还是意志都是万里挑一,别说流泪,不是快死了都不轻易张嘴喊痛。
岑初九是个例外,实力差不说,性格还懒散爱玩,岑初九小时候见过宗主几次,他总是用没什么情绪的眼神看她,其他人看在她母亲是一峰之主的份上,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总是和善的。
岑初九活这么大没被赶出宗门,其中岑落花了多少心思不必多说。
修士不会因为淋了点雨就生病,可以往岑初九每次淋了雨,岑落却总是心疼不已,用柔软的毛巾给她擦头发。
岑初九父亲不详,其余同门也大多小小年纪离开父母亲,来到宗门修行,相处时极少谈到家庭成员。岑初九在岑落的照顾下,一开始甚至根本没有“父亲”这一概念。
直到岑初九又一次闯祸,前来为她处理麻烦的弟子,在她面前说了一句“没爹的孩子就是没教养”。
岑初九回去后跟岑落说了这件事,岑落当时的神情是她从没见过的,冰冷,带着杀意,只是一瞬,岑落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宠溺的样子。
岑落问她,“小九希望自己有父亲吗?”
岑初九摇头,“我只想要娘亲。”
岑落笑了一下,“如果小九想要父亲,娘亲就是父亲。“
第二天,那名多嘴的弟子被押着跪在地上向她道歉,再然后,岑初九再也没有在宗门里见过这名弟子。
岑落对岑初九的珍视有目共睹。
岑初九越发觉得委屈,“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听我娘亲的话,一辈子待在宗门不出来。”
林悦:“你待不住的。”
岑初九小声哭泣了一会发泄情绪,“我想吃糖糕,等你以后有随身空间了,记得往里面多备点吃的。”
林悦无语,“随身空间那么难炼制,谁会往里面塞一堆破烂。”
岑初九喋喋不休反驳那不是破烂。
待林悦修整得差不多了,雨势减小,林悦起身,岑初九跟着站起来,活动下发麻的双腿。
岑初九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找到阵眼,然后破阵,要是实在破不了,就在原地等着,等宗门来救。”
什么?
岑初九一听立即慌了,“我不要待在这里。”
林悦深呼吸一口气,“那就好好用你的大脑思考一下如何破阵,阵法可是星辰峰的主修内容,身为星辰峰峰主的女儿,希望你不要太丢脸。”
关于迷惑方向的阵法在诸多阵法中不算复杂,边界山内生存的大多为妖兽,阵法防的就是她们这种试图偷渡的修士,林悦估计阵法是纯粹的困阵,不存在杀阵,只需要足够耐心与细心便可破阵,是以心中并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