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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裂痕与粘合剂 ...


  •   首尔康复中心顶层的VIP病房,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飞鸟振翅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名为“静止”的沉重。徐明浩躺在病床上,腰间固定着厚重的、几乎覆盖了整个下背部的刚性护具,像一副冰冷的铠甲。他侧着头,目光落在对面墙上悬挂的液晶电视上。

      屏幕里,是昨天Music Bank的重播画面。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BLACKPINK的四道身影如同出鞘的利刃,在舞台上掀起粉与黑的狂潮。她们的眼神、动作、甚至急促呼吸间透出的那股狠劲,都清晰地传递过来。徐明浩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划过柔软的床单,却仿佛能触摸到舞台地板的震颤。那里,本该有SEVENTEEN的位置,本该有他和成员们挥洒汗水的瞬间。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文俊辉提着保温桶走进来。他看起来比昨天镇定了一些,但眼底的红血丝和眉宇间化不开的疲惫,无声地诉说着煎熬。看到电视画面,他脚步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看什么呢?她们昨天确实炸。”文俊辉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松,拧开保温桶盖子,浓郁的参鸡汤香气弥漫开来,“阿姨熬的,趁热喝点。”

      徐明浩没动,视线依旧黏在屏幕上。当画面切换到BLACKPINK四人结束表演后,在后台紧紧拥抱、泪光闪烁的瞬间时,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哥…她们成功了。”

      “嗯,成功了。”文俊辉盛出一碗汤,小心地吹着热气,“星舰需要这场胜利,她们自己也争气。”他把汤匙递到徐明浩嘴边,“来,张嘴。”

      徐明浩机械地张开嘴,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却尝不出什么滋味。他看着文俊辉低垂的眉眼,看着他小心翼翼避开自己腰间护具的动作,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哥…”他声音发颤,“对不起…又是因为我…拖累了大家…还差点毁了BLACKPINK的出道…”

      “胡说什么!”文俊辉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放下汤碗,双手用力按住徐明浩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徐明浩感到疼痛,但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和…后怕,“听着,徐明浩!没有拖累!从来就没有!你的腰伤不是你的错!是这该死的行程!是那些恨不得把我们骨头都榨出油来的吸血鬼的错!”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有些突兀,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怒和心疼:“你知道我看到你痛得蜷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我…”文俊辉的声音哽住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手指的力道却松了些,转为一种带着保护的轻握,“我他妈只想把那些让你变成这样的东西都砸碎!”

      徐明浩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平时总是温柔包容、像哥哥又像挚友的文俊辉,此刻眼底翻腾的激烈情绪。那些自责的话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他伸出手,覆上文俊辉紧紧攥着他病号服的手背,冰凉的指尖触到对方滚烫的皮肤。

      “俊辉哥…”他低声唤道,所有的歉意、恐惧、不甘,都融在这三个字里。

      文俊辉反手用力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仿佛要通过这力道传递某种力量。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电视里传来的、遥远而热烈的舞台余韵。风暴中心的短暂宁静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在无声地流淌、加固。

      星舰大楼,SEVENTEEN专属练习室。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撞击着墙壁,汗水的气息浓得化不开。少了徐明浩和需要陪护他的文俊辉,十三人的队伍出现了刺眼的空缺。但排练没有停止。

      权顺荣站在最前方,镜子里映出他汗湿的头发和紧抿的嘴唇。他是表演队队长,是舞台的灵魂之一。此刻,他正一遍遍带着剩下的成员扣着新歌《Fear》的舞蹈动线。这首歌本就带着强烈的暗黑和挣扎感,此刻在成员们沉默而紧绷的演绎下,更添了一份沉重的真实感。

      “珉奎!肩膀再打开一点!下沉的力道不够!”
      “圆佑!眼神!眼神要定住!是‘恐惧’,不是茫然!”
      “DK!气息!副歌前的那个长音,顶上去!用丹田!”

      权顺荣的声音穿透音乐,精准而严厉。他的每一个指令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焦虑和压力都转化为驱动团队向前的燃料。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在地板上,洇开一小团深色。他像一头绷紧到极限的猎豹,带领着队伍在无形的荆棘丛中冲锋。

      尹净汉靠在墙角的把杆上,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他脸色也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惯有的沉静,但细看之下,那沉静下隐藏着深深的忧虑。他看着权顺荣近乎苛刻地要求着每一个细节,看着忙内李灿咬着牙跟上节奏,看着全圆佑镜片后的眼神因疲惫而有些失焦…他知道,顺荣在用这种方式对抗内心的无力感,用极致的舞台标准来证明SEVENTEEN即使残缺,也依旧强大。

      音乐间隙,短暂的喘息时间。练习室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夫胜宽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灌着水,胸口剧烈起伏。他看向角落里徐明浩平时放水杯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眼神黯淡了一瞬。

      “明浩哥…今天怎么样?”金珉奎用毛巾擦着汗,声音闷闷地问,打破了沉默。

      权顺荣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拿起自己的水瓶猛灌了几口,喉结剧烈地滚动。“俊辉哥说,情况稳住了,但…要静养。”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握着水瓶的手指关节却因为用力而泛白。

      “静养…要多久?”崔韩率靠在镜子上,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茫然。

      这一次,权顺荣沉默了。练习室里刚刚被音乐掩盖的低气压,此刻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未知的休养期,意味着团队规划彻底被打乱,意味着回归遥遥无期,意味着他们精心准备的舞台和音乐,可能要被无限期搁置。这种悬而未决的焦虑,比明确的坏消息更折磨人。

      “无论多久,我们等他。”崔胜澈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走到了练习室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成员。作为队长,他的脸上也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像定海神针。“明浩是SEVENTEEN的一部分,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他不在的时候,我们要做的不是焦虑他能回来多久,而是把我们的位置守好,把舞台练到极致。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们要用最好的状态告诉他:看,我们都在,SEVENTEEN还在!”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砸在每个人心上。这不是空洞的安慰,是队长在风暴中给出的承诺和方向。李知勋从编曲设备前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依旧:“动线需要重新调整,明浩的部分要重新分配。净汉哥,DK,Hoshi,你们几个负责的段落要增加难度,把空白撑起来。胜宽,Vocal部分的和声重新编排,突出层次感填补空间。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专业、冷静、带着制作人的精准判断。李知勋的话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将弥漫的茫然和焦虑拉回了具体的、可执行的轨道上。

      “是,知勋哥!”金珉奎第一个响应,从地上跳起来。
      “明白!”夫胜宽也打起精神。
      “动线我来负责细化。”权顺荣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聚焦,那股属于表演队队长的锋芒再次亮起,尽管眼底深处依旧藏着疲惫的阴影。

      练习室的灯光下,汗水浸湿的T恤贴在年轻的脊背上,喘息尚未平复,但一种名为“团队”的粘合剂,开始悄然修补那道因伤缺席而产生的裂痕。他们开始讨论具体的走位调整,争论某个高音由谁来顶替更合适,互相提醒着动作细节。争吵、妥协、再达成共识,这个过程本身,就是维系这个庞大团体的生命力所在。

      星舰顶层,姜允书的办公室气压依旧低沉。桌上摊开的文件是重新调整的SEVENTEEN后续活动预案,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上,徐明浩的名字被划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其他成员被加粗加重的责任分配。旁边是法务部提交的关于徐明浩暂停活动的官方声明草稿,措辞谨慎,强调了“艺人健康第一”的原则,但字里行间透着无奈。

      宋助理站在一旁,低声汇报:“…康复中心那边确认,明浩需要至少三个月的绝对静养和系统康复训练,后续恢复情况需要视复查结果而定。这意味着…我们原定年底的回归企划,包括后续的亚洲巡演首站…都必须推迟或调整。”

      姜允书的目光落在声明草稿上“无限期暂停”那几个冰冷的字眼上。无限期。这对一个上升期的偶像团体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粉丝的流失、市场的遗忘、团队士气的消磨…每一样都是沉重的代价。她几乎能想象到消息公布后,克拉们心碎的声音和网络上汹涌的质疑。

      “巡演合同违约金评估出来了吗?”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初步估算,首尔、东京、曼谷三场前期投入较大,违约金…很可观。”宋助理的声音更低了些,“另外,环球那边对巡演延期非常不满,要求我们给出明确的时间表和替代方案,否则…”

      否则就可能启动合同里的惩罚性条款。姜允书闭了闭眼。父亲和SM联手制造的这场风暴,代价正在以最残酷的方式呈现——她旗下最赚钱也最核心的男团,被迫停滞了。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是前台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理事…姜会长的电话,一线。”

      该来的总会来。姜允书示意宋助理出去,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她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姜会长低沉而平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允书啊,听说你公司的艺人伤得很重?年轻人,身体是本钱,不能太拼。”

      虚伪的关心像淬了毒的软刀子。姜允书握着话筒,指尖冰凉。“劳父亲挂心,医生会处理好。”她的回应同样平淡。

      “嗯,医生要请最好的,费用不用担心。”姜会长语气温和,仿佛一个真正慈爱的父亲,“不过,做企业,不能只靠一两个艺人。团队出了这么大的状况,星舰的根基…怕是要动摇啊。”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导,“蓝山资本之前那个提议,其实对你,对星舰,都是个保障。有了资金支持,你才能更好地照顾这些孩子,不是吗?何必一个人硬撑?”

      原来在这里等着。用徐明浩的伤,用SEVENTEEN的困境,再次逼她就范,交出股权和控制权。姜允书看着窗外渐渐沉落的暮色,首尔的灯火次第亮起,璀璨却冰冷。她仿佛能看到父亲在电话那头,带着胜券在握的微笑。

      “父亲,”姜允书的声音清晰地透过话筒传过去,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硬,“星舰的根基,从来就不是某个艺人,也不是靠资本堆砌的泡沫。它是一群人用汗水和梦想一点点垒起来的。动摇?只要这群人的心没散,就动不了。”

      她微微停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至于孩子们…我会用我的方式照顾好他们。不劳您,和蓝山资本费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姜会长低沉的笑声传来,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好,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够硬气。那就…让我看看,你能撑多久。” 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忙音单调地回响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姜允书放下话筒,冰冷的触感仿佛还留在掌心。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这片由梦想、资本、欲望和伤痛交织而成的战场。SEVENTEEN练习室的灯光还亮着,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方时赫的电话。

      “方PD,”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SEVENTEEN暂停活动的官方声明,按原计划发布。同时,通知公关部和法务部,启动‘家园守护计划’。”
      “理事?”方时赫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那个计划…是针对最坏情况的储备方案,动用它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要做好长期战的准备。”姜允书打断他,目光坚定地锁着楼下那点不灭的光,“告诉孩子们,天塌不下来。塌了,公司顶着。让他们专心做一件事:养伤的安心养伤,排练的给我练到骨头缝里都刻上SEVENTEEN的名字。属于他们的舞台,谁也夺不走。”

      切断通话,她再次看向SEVENTEEN练习室的方向。灯光下,成员们的身影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舞动,汗水折射着微光。那道裂痕或许存在,但粘合它的,是比任何资本都更坚韧的东西。

      夜幕彻底笼罩首尔。属于SEVENTEEN的漫长冬季或许才刚刚开始,但练习室里的灯火,是这片寒夜里,倔强燃烧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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