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该死的政治联姻 ...
-
萧思锦去探亲的那天晚上，景奕被婉贵妃叫到了清延殿。
“政治联姻？”
景奕听到这四个字，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怎么，你不愿？苏家权倾朝野，虽然不是你父皇身边的红人，但也算是有权有势，娶了苏家的千金，于你可大有益处。再者，此次你出征伐胡，凯旋而归，表面上看着有多光彩，背地里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呢。”婉贵妃坐在华丽无比的座上，仪态端庄，倒是有那么点贵妃的样子。
景奕深呼吸了一口气，但语气还很缓和。
“儿臣被人视为眼中钉，儿臣又岂会不知，只是为了祈安，我别无他法。况且，以儿臣的实力，并不需要靠联姻来维护地位，保住性命。先不说我，难道将苏家小姐嫁与我东宫，将她卷进皇室朝廷的明争暗斗，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我不愿依靠女人来稳固地位，更不想牵扯无辜之人。如果我这么做了，那和我父皇又有什么分别？”
婉贵妃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他怎么就是不懂她的良苦用心呢？
婉贵妃重重地拍击了一下扶手，瞬间起身，满身怒气：“你放肆！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父皇，你怎么能随意嚼你父皇舌根？”
“哦？”景奕蔑笑一声，“一个月前我去见父皇，可是见到他与好几个女子在厮混呢。母妃，这也不生气吗？”
竟然有这种事？她竟浑然不知。
“……这不是你该管的。”
“儿臣也没有想管，本来不想告诉您。只是看到您这般袒护父皇，不忍心罢了。”
“三妻四妾，历来哪个帝王不是如此？”
“您喜欢自欺欺人，儿臣不会阻拦。总之，我不会娶她的。”说完，便转身走出清延殿。
他与那苏家唯一的千金苏昭宁素昧平生，丝毫不相识。让他娶一个陌生女子，不可能。
而且嫁给他，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可能会害了她。
“燕儿，这件事，不管你愿不愿意，本宫非要促成这联姻不可！我已请求陛下赐婚，他也应允了。本宫不会害你！”
“本宫”，呵……她从来只当自己是沂国的婉贵妃，而不是他的母妃。
“燕儿！”
景奕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手握成了拳头。
“既然我说什么都没用，那母妃，就请自便吧。”随即跨出清延殿门槛。
从小到大，他的所有事，所有决定，都是她帮他作出选择，为他的锦绣前程铺好路。可她从来不问，这一切他想不想要。
这偌大的皇宫，于他而言，像一个困住孔雀的金笼，毫无自由可言。
他厌弃这里，却无法下定决心离开。因为这里，也有对他重要的人，祈安，还有二皇兄。
“呵……婚期就定在两日后，到时候你不想娶也得娶。”
……去你的狗屁，随你便吧。
景奕回到东宫，把自己锁进了寝殿，任谁来敲门都不理。
“砰砰！”
“我说了，都给我滚！”景奕的嗓子都嘶哑了，增添了几分痛楚。
他这么高挑的身子，此时却蜷在床榻前，头埋在双腿之间，一滴眼泪都没掉。这些年，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是我，殿下。”
是雁翎的声音。
景奕抬起头，道：“你来干什么？
雁翎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便只是站在门外，门上映出他的身影。
“殿下……我知道你难过。可没有办法，陛下亲自下旨赐婚，没有人能违抗。殿下……”
“雁翎，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门上的影子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在苏州。
萧思锦挽着沈虞的胳膊：“阿月，一会儿你看中什么，就买，让子越给你付钱。”
沈虞惊了一下，转而轻笑：“哈哈……这……不太好吧，怎么能让萧公子给我花钱呢。”
“那又如何，他钱有的是。是吧子越？”
“是是是。阿月姑娘想要什么，就与我说。不然，别人就要说我萧子越抠搜，不懂待客之道了。”
两个女子和一个高高的男子并肩走，引得过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萧思锦不禁皱眉：“喂，你吃错药了？别一口一个阿月阿月的。”
“怎么就只有你能叫得？”
萧墨临弯下腰，看向萧思锦。
因为萧思锦在左，沈虞在右，而萧墨临站在沈虞右边，所以他一弯腰，他的侧脸就完全地映在沈虞眼里。
那双眼睛，好似闪着微光，睫毛也又细又长，还有卧蚕。
他，好近……
“好了好了！买，我买。你们别吵了。萧公子，你能不能……先……”
萧墨临这才发现他离沈虞有些近了，直起身：“哦，抱歉。”
这时，萧思锦望见一个铺子，里面放着很多簪花，拉着沈虞走到铺子前，萧墨临紧随其后。
“阿月你看，好好看，要不要买一只？”
“簪花？好啊，我早就想试试了。老板，我想要……这只。”沈虞指了指一支簪花。
“姑娘好眼光啊，这只簪花是我亲手打造的，是我最满意的一支。来，姑娘戴戴看。”老板小心翼翼地拿起簪花，递给她。
那支簪花粉里透紫，像盛开了的小桃花，花瓣中间，还有一颗白色珍珠，小巧精致。
沈虞接过簪花，举到头顶，摸索着插入发间。
“嘶——”
“怎么了？”闻声，萧墨临急忙问。
“没事，就是戳到头皮了。”
“唉，还是我来吧。”
萧墨临拿过她手中的簪花，为她戴好。
他们靠得很近，和抱在一起似的。
他身上的蔷薇香味，让她觉得很安心。
“好了。”
沈虞转身问萧思锦：“怎么样，好看吗？”
她笑了笑：“好看，主要是我们阿月天生丽质。”
“就你嘴贫！走吧，去看看别的店。”
见她们二人离开，萧墨临忙掏出几个碎银子给老板，然后跟了上去。
沈虞在街上蹦蹦跳跳的，还原地转了几圈，下裙摆随身体旋转微微滞后，如同被风惊扰的湖面，自腰际向下荡开细密的波纹。内层如睡莲托瓣沉稳铺展，外层轻纱则像昙花外层花瓣般向上翻飞，裙身形成倾斜的漏斗状空间，靠近脚踝处则形成波浪形边缘。
“哈哈哈……”
少女稚嫩的笑声萦绕着。
萧墨临看见她开心的样子，嘴角扬起，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子越，你站在那儿傻笑什么呢，快过来啊，我要买这个。”
“……来了！”萧墨临轻声嘀咕，“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你是不是又在骂我？”
“没。要哪个，我付钱。”
“这个这个，新岁祈福的手环。”
那手环很单调，上面只有一个洁白无瑕的圆珠，珠上刻着“福”字。但瞥了眼价牌，一串居然要一两银子。抢钱呢？
一到新岁，就把这么低劣的东西哄抬价格拿出来卖，真是司空见惯了。
“要这东西做什么，有我这么好的表兄，还不够幸福？”
“嗯？你买不买？”
……
要是不买，一会儿回去估计又要跟他父母告状了，她以前就这样。他父母宠她，搞得好像她才是亲生孩子。
行，真是怕了你了。
“买，当然买。”
“这还差不多，这不是买个平安嘛。阿月，你也来一个吧？”
“不用了，刚才公子已经给我买一只簪子了。”
听完这话，萧墨临毫不犹豫地掏了银子买了两串手环。
“老板，两串手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
老板收了银子，给了他两串祈福手环：“好嘞！公子拿好。”
“多谢。”
萧墨临把手环分别给了她们。
“这下表妹可满意了？”
“满意，谢谢表兄。”
萧思锦平日里看起来乖巧懂事，一到表兄面前，就露出了真性情，装都不装了。
也是因为表兄宠她，正所谓恃宠而骄。
沈虞接过手环，笑道：“谢谢公子。”
萧墨临点点头：“不必客气。”
为什么跟她说话的时候脾气这么好，跟我就和什么似的？
“什么因为是生客要以礼相待，我看都是借口吧。”
萧思锦心想着，看着他俩同框，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
这次就当个月老吧，之后试试能不能让他俩关系进一步。
萧墨临这家伙，撩是挺会撩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撩而不自知。人小姑娘脸都红一大片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看似开窍了，实则不然。江南人都这样的吗，拿“撩”当日常？
萧思锦内心暗叹。
两日后。
“太子殿下，吉时快到了，快出来吧，不然贵妃娘娘又要责罚奴婢了。”
几个奴婢站在太子寝殿之外，心急如焚。
“走开！都别来烦我！”
此时景奕缩在床前冰凉的地板上，身着婚服，头发也梳理好了，是半扎的高马尾，上面戴着一顶华丽的发冠。
这一切，都是被逼的。这种婚姻，到底有什么意思。
一个男声传来：“你们先走吧，我来劝。”
“……是。”
婢女离开后，雁翎站在门外说：“殿下，出来吧。”
“我不……”
“殿下，您先把这亲给成了，之后再做打算，好不好？”
“你也是来劝我成亲的？”
“不……我并不是想要来劝您向这道圣旨投降。只是觉得，您这样，百害而无一利，我是心疼……现在众人都纷纷等在东宫正殿，如果您不出来，到时候陛下会指责您，贵妃娘娘会指责您，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还有苏小姐，您让她怎么办？她现在还站在正殿外等着……您不去，她就要一直站着。”
“……”
须臾，门开了。
“殿下……”
“别废话，我去……走吧。”
景奕与他擦肩走过，表情呆滞。
他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是萧思锦。他也想过成亲的这一天，可新娘应该是她才对。
“终于来了。”
“来了来了……”
众大臣纷纷行礼，异口同声：“恭迎太子殿下——”
景奕简单地点了点头示意，众人才起身。
“新郎到，乐起——”
霎时间，周围响起一阵阵曲声。有箜篌，笛子……，还有那听着烦死人的钹。
景奕缓步上前，只见眼前有一女子，穿着漂亮的红色嫁衣，盖着纹路花哨的红盖头，站在原地。
他伸出手，牵住女子的左手，领着她进了殿内。
那女子倒是从容，没有半点紧张。
“请太子妃跨过火盆，驱邪避灾——”主持仪式的司仪官喊道。
女子愣住了，往前伸了伸脚，又胆怯地缩了回去。
苏昭宁最怕火了。
见新娘没反应，司仪官又重复了一遍：“请太子妃……”
景奕见她久久不跨过去，便猜她应该怕火。
还没等他喊完，景奕直接横抱起苏昭宁，替她跨过了火盆。
“这……哪有新郎替新娘跨火盆的……”
周围议论纷纷。
“太子妃生性怕火，所以本殿下替她跨，各位大人是有什么意见吗？”
他认为自己的语气很平缓，那些大臣听了却有些害怕，生怕惹了这位太子不高兴。
苏昭宁抬头，透过盖头，隐隐约约看见正抱着自己的男子的侧脸，心想他怎么会知道她怕火，这明明是他们第一次见。
过了火盆之后，景奕轻轻地将苏昭宁放了下来。
司仪官清了清嗓子，接着喊道：“撒花生，愿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声落，两旁的婢女抓起一把手中篮子里的花生，朝他们扔去。
“嗒！嗒嗒嗒……”
花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最后，两人来到婉贵妃和景昭、苏老爷和苏夫人面前。
“一拜天地——”
两人向后转身，摆手行了一礼。
“二拜高堂——”
两人又回过身，面向双方长辈。
景奕看了一眼母妃和父皇，景昭却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身子不由抖了抖。
反观苏老爷，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
二人弯腰，向他们行了一礼。
“夫妻对拜——”
景奕牵着她，引导她转身面对他。二人对拜，完成仪式。
酒席上。
“太子殿下恭喜啊，娶了苏家千金做太子妃。”
其中一位大臣自倒一杯酒，向景奕敬了一杯。
景奕沉默不语，隐去脸上的不耐烦，只是点点头，随即也喝下杯中的酒。
到底还要敬多少酒？他想回去了……
敬了几十杯酒之后，他终于可以脱身了。
“殿下，您喝多了，要不要我扶您回寝殿？”
见景奕耳根发红，眼神迷离，雁翎担心地上前询问。
景奕心想，笑话，自己怎么会醉呢？当初在祝花节的时候，和她喝酒，可是她先醉的，他喝了好多都没醉。
本想答应，可转念想起苏昭宁还待在寝殿里，便说：“带我回书房。”
“殿下……不去见太子妃了？”
“见什么见，不见。”
今日他忍着，听话地把这个亲给成了，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儿臣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景昭应了一声：“那你先去休息吧。”
“谢父皇。”
到了后半夜，苏昭宁都快睡着了，头一点一点的。
“小姐……”
“嗯……太子殿下呢？还没有来吗？”
“太子殿下实在是太过分了！哪有新妇刚过门，就把她晾在一边，自己去书房睡的？”
去书房了？
其实苏昭宁也听闻了一些殿下和萧家小姐的事儿，两人似乎关系不错，殿下好像对她……
但苏昭宁就是喜欢他，从很小时起就仰慕着，想有朝一日能够嫁给他。
“无事，让殿下去吧。他不来，我还能一个人独占这张大床，难道不好吗？”
“小姐，也就只有您有这么大气度了。太子殿下娶了您是他的福气，还这般怠慢您……”
“嘘，别说了月衍。你也快去睡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不行啊小姐，奴婢得守着您。”
“哎呀，快走啦——”
苏昭宁起身，将月衍推出寝殿，关上大门，然后掀了盖头，卸下发饰，自个儿上床大睡起来。
另一边，在书房。
景奕喝了雁翎给的醒酒汤，却还是昏昏沉沉。想看些书清醒清醒，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就这样伏在案上睡了一整晚。
翌日清晨，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书房，头还有些痛。
他记得，他喝醉了。之后……就不记得了。
他揉着太阳穴，喊道：“雁翎。”
“怎么了殿下？”雁翎走进房内。
“我怎么会在书房？”
“殿下醉糊涂了吧，昨晚是您让我带您回书房的，说不想去寝殿。”
原来是这样，他记起了一些。
一番整理后，景奕穿着常服，来到寝殿之前。
殿下昨日不是还不想来吗，怎么今日一早就来这儿了？
只听寝殿之内发出一阵吵闹声。
“太子妃，起来梳妆打扮了。”
一群侍女端着几套华丽的太子妃常服、步摇流金，还有一大堆金贵的东西，围着床站着。
“啊啊啊啊……吵死啦……我起来啦，我这就……起……”
说完最后一个字，苏昭宁又睡了过去。
昨晚她等他等到很晚才歇下，不困才怪了。
“太子妃，太子妃……”
在外面听着里面的死动静，景奕笑了笑。
这苏昭宁还挺有意思的，或许她来了之后，这东宫会变得有些生气。
他走到大门之前，推开门。
“太子殿下。”
婢女们见到他，都纷纷曲膝行礼。
“你们先出去吧，别吵了太子妃休息。”
这次他的声音轻了很多，像是刻意放低了声音，怕吵醒了她。
“是，殿下。”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该死的政治联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