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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第15章  ...
            
                 
                
                    - 
                          一介女郎,丹青色的轻纱袖被弄得褶皱。
 简单的碧玉簪挽着秀发,她站在公堂上。
 
 众多的视线凝聚在她身上,谢谨转身,就见到她站在自己身后。
 
 赵渺的眼神有担忧,有平静,就像山岗上的风吹过清池,仅仅拂动那一点点波痕。
 
 就在她走来的一瞬间,陶良朋的眸子一缩。
 
 扶着交椅的手蜷缩,内心翻涌着另一种情绪,宛若涛涛江水喷涌而出。
 
 他漫不经心的笑意淡了,注视着在堂下女子。
 一段段的回忆像碎片般闪回,那个昏暗的角落,那个卑贱的他。
 
 是她。
 
 “你来做什么?回去。”谢谨嗓音比寻常更冷了。
 
 分明嘱咐过赵渺让她安心呆着,却还是闯了进来。
 非得蹚这趟浑水,赵渺究竟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心里。
 
 赵渺无视他的劝阻,跪在堂前。
 双手拱上自己所书的证物,“尚书大人,昨日定国公夫人邀我共进晚膳,我在出府时经过书房。恰好见到谢将军与定国公一同出来。”
 
 “我亲眼见着定国公将谢将军送至门口,他那时并无任何异样。而后我与谢将军一同出府,这些是我自酉时来定国公府的全程记录。”
 
 “不仅我,还有我的侍女小桃都亲眼见到定国公出书房时还活着。”
 
 刑部尚书让人呈上书卷,上边详细记载了赵渺进入定国公府的细节。
 包括她、定国公、谢谨的对话都做到还原。
 
 秦风奕看向赵渺走到她身边,柔声道:“渺渺,你的证词我们都收到了。现在案件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定夺,你先回府去好吗?”
 
 他合上骨扇,扶起赵渺,给她掸去膝上的尘灰。
 
 谢谨见到秦风奕手中的物件,低垂眉眼。
 ......这个骨扇。
 
 赵渺摇头,她不愿。
 那是她师父,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人冤枉。
 
 她不要看到谢谨枉死在她面前。
 
 刑部尚书放下纸卷,“赵渺,人证只能作为次要证据,并不能直接证明谢谨与此事无关。”
 
 秦风奕眉头紧蹙,颇为为难。
 “是的,你与谢谨还是师徒关系,会有袒护之嫌。况且你说的另一个证人小桃还是你的婢女,你的证词仍旧有待考虑。”
 
 三法司众人纷纷点头,这也是一个考量。
 
 赵渺看向秦风奕,感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指着自己,“你是觉得我在说谎?故意为了袒护谢谨作伪证?”
 
 秦风奕想上前伸手安抚她。
 赵渺退后了一步,与他隔开了一道距离,躲过他的手。
 
 “我并非此意,只是证据链要缜密。”
 
 赵渺被气笑了,觉得秦风奕有病。
 “所以你觉得谢谨是凶手?”
 
 -
 
 “谢谨是凶手?此话当真?”
 皇后唐云珍焦躁不安地踱步。
 
 坤宁宫屏退众人,独留一个太监毕恭毕敬地候着。
 太监声音婉转,“娘娘,说是谢将军在案发前曾与定国公独处,嫌疑最大。”
 
 唐云珍又急又喜,手中攥着帕子,神思犹疑不定。
 “那三法司那边怎么说?”
 
 “此刻正在审呢,说是已经在将军府搜出了和凶器一模一样纹路的刀具。”
 
 她口中一直喃喃“刀具”,握着太监的肩膀,掐得很紧。
 “是谁安排的?是你吗?”
 
 “没有娘娘的命令,奴才哪敢轻举妄动。”
 
 唐云珍凑近他,压低声线。
 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说:“那也不是我。”
 
 她的记忆回溯到了那天夜里。
 
 书房书柜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定国公白新知扭了书架上的一个花瓶,书架大开,露出一道暗门。
 从暗门走出一位戴着黑斗篷的女子,她视线望向定国公,脱下斗篷帽子。
 
 白新知一时稍稍诧异,“你怎么来了?你得提前知会我一声。”
 唐云珍神情不愉,“你在指责我?”
 
 白新知抚摸着她的秀发,眷恋地将她拥入怀中,安抚道:“珍儿,我只是怕被人发现了。”
 
 唐云珍的神色才稍好些,推开他,从他的温存间脱离出来。
 
 正视着白新知,“那些拓印的图卷,处理得怎么样了?”
 “拓印的师傅我都让人送出京都了,不会有人察觉其踪迹。还有库粹之毒,我......”
 
 一阵脚步声在安静的院落里极其明显,白新知耳朵动了动,浑身警惕。
 
 他食指堵着唇,示意唐云珍不要说话。
 
 他让唐云珍藏身于书架后的暗道中,两个书架间有一条缝隙,并未完全锁上。
 书架藏在烛光暗处,不易为人察觉。
 
 “扣扣扣——”
 
 “谢谨求见国公大人。”
 
 白新知整理了一下衣襟,抚平袖子。
 他推开门迎上谢谨。
 
 谢谨踏入书房,墨香席卷。书案位于入门的正左方,月色入户。
 他的目光随着光线,见到书案铺陈的宣纸,上边静置着一把骨扇。
 
 白新知看着谢谨,微微诧异。
 “谢将军前来所为何事?”白新知问。
 
 “恕我不请自来,有几件事想与国公大人详谈。”
 白新知来到书房的一侧,邀谢谨上座。
 
 谢谨垂首,视线落到面前的茶杯上。两杯茶分置左右,在谢谨落座前,杯中茶冒着丝丝热气。
 
 白新知见他的步伐一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拍脑门。
 “你瞧瞧我都忘了,先前夫人来过,未来得及换下。”
 
 白新知将谢谨面前的茶倒掉,重新换了一个茶杯,将沏好的茶递给他。
 
 谢谨:“听闻大人府中寻了很多匠人,我府中的书卷正好需要拓印,我知大人都寻最好的师傅,我斗胆想与大人一借。”
 
 “书卷修补完成后,那些匠人早已遣散了。但我这儿有几个人才,可供将军用。”
 
 谢谨持着茶杯,指尖摩挲着杯壁。
 他看向白新知,话锋一转,“在三月前,宫中方太医曾到您府上会诊,您身体有何大碍?”
 
 白新知脸色稍变,双眼上视,在脑中仔细地想想此人。
 “方太医?”
 
 “哦,是有此事。我心悸,夜里直出虚汗,先前便与他约好了会诊时辰。”
 
 “我记着大人府上的大夫时刻候着,怎能如此懈怠?”
 “府上的大夫怎能同宫中御医相比?”白新知同样反问道。
 
 谢谨颔首点头,白新知视线偷偷一瞥谢谨,见他神情并无异样。
 
 说着,谢谨便叹了一口气。
 他郑重道:“大人可得保重身体,不像我差点在边关中了库粹之毒回不来了。”
 
 白新知瞳孔地震,一时骇然地站起。
 他担忧地眼神在谢谨身上游移,“将军可还好?”
 
 “尚可,不然也站不到大人面前。”
 
 谢谨直起身,放下手中的茶杯。
 “谢某尚有公事,今日叨扰了。”
 
 谢谨走出书房,推开门,朝定国公作揖。
 
 他一转身便见到廊中的赵渺。定国公透过他,看向谢谨身后的女郎。
 
 远处的女郎随即俯身半蹲,“渺渺见过定国公,谢将军。”
 白新知视线在她身上打量着,做了个请起的手势。
 
 他对谢谨说道:“我就送到这儿了。”
 “国公爷留步。”
 
 白新知关上书房门,见着外头的影子愈来愈远,脚步声渐小。
 他七上八下的心才得以落下。
 
 唐云珍从密道中出来,若有所思地盯着方才谢谨离去的方向。
 
 谢谨此人颇为谨慎,竟然找上了白新知。
 那些消息他竟然查到了。
 
 她神情悻悻,真是棘手。
 
 白新知走到书案前,在书案桌的中间打开一个抽屉,想取出里边的东西。
 
 他背对着唐云珍。
 忽地,一把匕首穿透白新知的胸膛,血顺着匕首滴落在他干净的衣袍上。
 
 白新知低头看着滴血的左胸,不可置信地回头。
 
 他见到唐云珍手中拿着匕首柄,松开时满手鲜血,她持刀的左手正在颤抖。
 她右手强制把住自己的左手腕,让它不要再抖。
 
 唐云珍的眼神冷漠,空洞洞的眼神令人畏惧。
 
 “为、为什么?”
 
 “抱歉新知,你被怀疑了,我不得已的。”
 
 白新知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侧着,最终闭上了眼睛。
 
 唐云珍丢下这句话后,重新窜入书架的暗室,重新从里侧关上暗室的门。
 唐云珍回到坤宁宫,洗去了一身血迹,将斗篷衣烧了。
 
 一切恢复了原样。
 
 唐云珍回忆收回。
 
 她想到那些花纹刀具,她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坐下。
 一定有什么细节她忽略了。
 
 -
 
 刑部尚书拍了拍惊堂木,继续推进审讯的进度。
 “肃静——”
 
 陶良朋扬了扬眉,案件进行到这儿走到了死胡同。
 他说道:“从死因看,尸体两处伤口,一处是胸口,一处是脖颈。”
 
 “定国公被人从喉结处正刺脖颈,导致失血过多,当场暴毙,这是致死因。”
 
 左都御史想起那个惨烈的死状,白新知被人刺破喉结,当场刺穿脖子钉在地上。
 瞪大双眼的定国公,瞳孔扩散,死不瞑目。
 
 陶良朋继续道:“从手法上看,刀贯入脖颈,一击毙命,并非反复摩擦刺入。可见其力度之大,至少凶手是位男子。”
 “我记着,谢谨所带的谢家军匕首操可是炉火纯青。”
 
 他看向谢谨,轻挑眉梢。
 谢谨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挑衅,冰冷的视线相对。
 
 “陶督主对我军倒是熟悉。”
 
 赵渺反驳,“这是两码事,你所言凶手是个男子,只要力度够大就能做到,不仅限于谢家人。”
 
 众人一时沉寂,刑部尚书觉着此案件棘手。
 
 三司会审还是不能推动案件的进展,最大的问题便是谢谨是凶手的证据链不够完整。
 此案件最终的定夺并非三法司,而是圣上。
 
 刑部尚书想到这儿,只得先将谢谨压回去。
 
 赵渺出三法司时,整个脑袋都是昏沉沉的。
 小桃等在外头,见到赵渺脸色惨白,连忙上前去扶住她。
 
 秦风奕紧随其后,跑了出来,“渺渺——”
 
 “上车。”
 赵渺上车让车夫立刻驾马,她不想见到秦风奕。
 
 至少是现在她不想见他。
 
 小桃掀开帘子,见到秦风奕失魂落魄地站在三法司前。
 “秦公子他......”
 
 “别跟我提他!”赵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她虽不明情况,见到赵渺现今的情态,也知此次的审讯并未有一个好的结果。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赵渺攥紧拳头,闭上眼想到全是谢谨身上斑驳的痕迹。
 十指连心翻涌的血肉,还有他那根本不能看的膝盖。
 
 从高处跌落的代价就是任何人都能踩上一脚。
 
 无数的脏水都往谢谨身上泼,无论是否是他做的。
 只要乐意看到他是这样的处境,就恨不得将他按到泥地里。
 
 赵渺掀开眼帘,眼神中流露出坚毅,“既然这样,那咱就玩票大的。”
 
 “我要让全京都都为此震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