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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现任哥英勇护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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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在一声声蝉鸣中悄无声息的到来。
距离宋春迟送蛇口中逃生,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
这短时间里,宋春迟几乎都跟着逃难的流民们一起,往各个城门口开设的粥棚里领取每日的吃食。
虽然只有浮着十几粒粗米的清粥,根本不管饱,但吃了总比没得吃的好。
自从宋春迟被救起,就发现望京城外不知何时冒出一场天灾。
多日的大雨冲毁了农民地里的庄稼,还不等农民抓紧时间抢收,老天爷像是戏台上多变的脸谱,烈日灼阳,几乎日日不歇。
又是淹又是晒,地里的庄稼根本受不住。
收留宋春迟的农妇一家家里很快就没有了余粮供养,宋春迟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赖在农户家里,可惜她被人从河里捞起后,身上没一件值钱的东西。
发髻上的簪子什么的,都随着流水沉入了河底。
唉。
宋春迟回想着自己这些时日可怜的遭遇,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毕竟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活着就可以啦。
今日城门口排队领取赈灾粥的流民们格外多,宋春迟排队排了一两个时辰,才终于排到她。
可惜,等到她领取赈灾粥时,锅里的粥已经见底,一瓢水都挖不出来。
宋春迟砸吧砸吧嘴,目光恳切底盯着大锅底部的粥糊糊:“大哥,这锅底上的糊糊挖给我吗?”
“这……”
打粥人犯了难,锅里可没几口米了,这点糊糊,若是舀出去,被上头的大人知道了,他可是会受处罚的。
“不好意思啊,这位姑娘,上头吩咐了,若是被发现我们舀给灾民的赈灾粥不厚实,我们要被砍脑袋的。姑娘你还是等下午,下午我们还会再开设一次,届时你再来。”
宋春迟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了,哪里还能听得进去。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捡了大便宜。
“大哥您行行好吧,我快要饿死了。”
见她目光诚恳,打粥人无奈,只好把最后一点糊糊给了她。
宋春迟捧着粥碗还没能好好吃上几口,在她面前就围堵了几个流民。
他们同她一样,浑身破破烂烂,甚至还没宋春迟穿得整洁,个个如同饿狼一般,盯着她碗里的粥糊糊。
“小娘们,你这糊糊可真香啊!”
几双大手摁住宋春迟,说着就要抢她手里的粥糊糊。
宋春迟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捧着她的粥碗离去。
周围的流民都在冷眼旁观,瞥见宋春迟气氛的目光,立马低头,装作没看到。
啊啊啊啊。
气死她了。
宋春迟的肚子不停地咕咕响,响到后面自己也歇了力气。饥饿无声无息,冒在宋春迟每呼吸的一口空气里。
好饿。
宋春迟蹲在城门边边,手里盘弄的石头子都没力气丢出去。
这时,城门口出现骚动。
城门上的守卫持枪叱喝:“世子出行,闲者避退。”
挡在城门处的流民立马窜动。
城门打开,一骑精兵侍卫策马奔腾,中间拉着一辆华美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过宋春迟身边时,她立马低下了头,伸手拍散了自己的头发,混在流民里面。
许是心有灵犀。
赵景润似有预感一般,他掀开车帘,侧眸望向刚才带给他预感的方向。
那里,只有一堆面黄肌瘦的流民。
并没有他的阿迟。
可刚刚的预感又是那么强烈。
赵景润很怀疑,宋春迟就在那堆流民里面。
“停车。”
赵景润扬手,示意骑兵停下。
他此行本来是要去永郡一处村庄寻找宋春迟踪迹的,据暗卫来报,在流动的河床底下,发现了宋春迟身上的物品,他昔日亲手制作的铃兰银簪。
打捞队在河水里打捞多日,并未发现宋春迟的尸体。
种种迹象,都在指明,宋春迟没死,她还活着。
至于,宋春迟明明活着,却不来找自己。
赵景润眸色一暗,无声攥紧了衣袖底下的铃兰银簪。
“世子,可是发生了什么吗?”
骑兵首领恭敬地跑到找紧跟马车前,问道:“可是附近的流民出了问题?”
“你留下几个人,在这堆流民里面寻找夫人踪迹。”
赵景润放下车帘,他刚才再一次确认过,这里面没有宋春迟。
刚刚好像真的是个错觉。
他望着前方流民堆里,一对互相取暖的母女,吩咐骑兵首领道:“那对母女看着可怜,你让人安置一下她们吧。”
说罢,他放下车帘。
马车再次缓缓驶动,跟着骑兵消失在远处。
宋春迟窝在一大娘的怀里,装作她的女儿,感觉到自己身上停留的目光撤走后,她才起身,朝着大娘歉意一笑:“对不住了大娘,刚才我饿晕了。”
那大娘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宛如老僧坐定。
宋春迟察觉不对,推了推大娘。
谁知,大娘一推就倒。
她盖在脸上的巾布也掉落下来,露出一张青黑的面孔。
这分明是死掉多日!
“啊!”
尖叫声在城门口响起,死人的骚动惊动城门守卫下来处理,宋春迟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便看见几个骑兵驾马奔向她这里。
她来不及思考,趁乱,一下子钻进了城门。
两个骑兵赶到时,宋春迟已经不见,场上只有死掉的大娘。
……
宋春迟在城中混迹良久,终于寻到了一处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
一家饭馆的后厨。
她身子瘦小,可以从狗洞里钻进来。
她闻着饭馆里面的菜香肉香油香,许久未叫唤的肚子再次有了动静。
“乖肚子,马上就可以奖励你了。”
三,二,一。
饭馆小二端着客人没吃完的剩菜准备往馊水桶里倒时,宋春迟拿出了自己八百米跑的速度。
她两手一伸,主张一个抓到什么就是什么,抓完就塞到自己衣服里,快速从狗洞里钻出去。
宋春迟感受着手里的油腻,嘿嘿一笑,今天能吃肉了!
身后,店小二对她穷追不舍,可是没她跑得快,只能在后面怒骂。
对此,宋春迟充耳不闻。
她护着怀里的吃食,一路跑到一个没人的土地庙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手里的吃食就往嘴巴里塞。
今日她很幸运,抢到了饭馆里倒掉的鸡屁股。
虽然那鸡屁股很小,也没什么肉,但是上面冒着油光的鸡皮,足以让她摄取足够的能量。
她小心翼翼地把鸡皮和残余的鸡肉扯下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硬的馒头掰开,把鸡皮鸡肉往里面一塞,一个简单版的华莱士汉堡就做成了。
她大口咀嚼着,直到嗓子被磨着疼,才变成小口吞咽。
不过她没敢全部吃完,毕竟她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下一次还不一定能抢到了。
想到这,宋春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
她又叹了一口气,只觉自己命运多舛。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回去找赵景润。
可是一想到,何莲莲被赵景润亲手杀死,就为了给她报城瓦之仇。
宋春迟心里就打寒颤。
她觉得何莲莲再怎么害她,可她最后不没事吗?
而且,何莲莲还只是一个孩子啊,就这样杀了,还是被丢进燃起的营帐里活活烧死。
宋春迟就接受不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是圣母情怀作祟了,可……
烦。
好烦。
怪只怪赵景润自己先欺骗隐瞒她吧。
宋春迟想明白了,夫妻一场,该尽的义务情分她也都尽了,如今她就是去要饭也不要回到赵景润身边。
更别提这家伙的身体里还换了具壳子。
她就更不可能回去了。
宋春迟好好安慰了自己一番,再次打起精神,考虑自己以后的生路。
如今时逢干旱,四处都在闹饥荒,她一路上不知道见过多少卖儿鬻女的夫妻,那小孩子面黄肌瘦,浑身上下都没有几两肉,卖给人牙子也只能换取一两日的吃食。
想着,宋春迟盯着土地庙前的土地公神像,作了作揖。
心里止不住地道歉。
她把土地公脸上的灰泥一抹,左一道右一道的涂在脸上,又把土地公身上披着的外披取下,弹弹灰,包在自己头上。
没有办法,现在拐卖妇女的人牙子太多了,她不伪装自己,迟早会被再一次拐走。
毕竟,她不能时刻幸运。
头顶上的日头愈来愈烈,纵使宋春迟竭力把身子窝在土地公庙的旁边,毒辣的阳光还是慢慢挪到了她身上,哪怕她把土地公神像挪位,还是挡不住。
无奈,宋春迟只得起身,寻找下一个栖息地。
她此时身处的地方是距离望京城不远的一个小县城,这里受灾还算好,所以没有大肆爆发人口暴动。
但是——
宋春迟看着城里越来越多的流民,以及在城门口把控越来越严重的守卫,心下不安。
灾情越来越严重了,若是朝廷再不加以干涉,只怕这里很快就会产生暴动。
她思来想去,决定挨着城门休憩。
一旦发生点什么,她还可以趁乱逃出去。
可惜,她还没能逃出去,便再次被之前抢她粥糊糊的流民们拦住。
“小娘子,刚才我们可是跟了你一路了,不得不说,小娘子你真是聪明,想必你怀里的好东西还没有吃完吧。”
!!!
宋春迟警惕地护住了自己怀里的半块鸡屁股。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抢来的优质脂肪。
“你们敢抢,我就敢闹。到时候一起惊动守城的官兵,大家一起吃苦果子。”
她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流民们,双手双脚都做出了攻击姿态。
一副大不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气势,很好地唬住了想要抢夺的流民们。
见流民分散离开后,宋春迟赶紧跑出了城门。
就在刚刚,她想到了自己后续的出路。
去云州!
云州是原身母亲的家乡,那里河流枝干分布广,一年四季雨水多。
不管再怎么干旱,那里的百姓都不可能饿死。
宋春迟穿越之前是学习服装的,她会纺织,到时候她可以在云州凭借一双纺织技术谋生。
最主要的是,云州与望京城之间,路途遥远。
任凭赵景润如何找,也绝对不会想到她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宋春迟心中有了计划,眼眸之中都是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
所以在听见身后嘻嘻索索脚步声响起时,她并未多想。
直到,几个流民一下子扑倒她,伸手就要抢夺她怀里的半块鸡屁股。
不是,至于吗?
宋春迟挣扎间,脸上被遮掩的容颜露出。
几个流民瞪大了眼睛,纷纷停下了抢夺食物的手。
“老大,这小娘们长得好看,若是卖给青楼老鸨,一定能卖上两斤大米。”
“我觉得可能不止,三斤吧。”
宋春迟心里庆幸这几个流民的憨傻,没有对她再做点什么。
她心一狠,把怀里的鸡屁股当做诱饵丢出。
吸引其中一个流民注意力,自己则是向着剩下的流民说好话:“几位大哥,大家都是苦命人,吃的我已经给你们了,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她踉跄着后退,目光希翼。
“不行!”
眼看流民们又要抓住她。
一个满脸伤痕的流浪汉从树木林里窜了出来。
他像一头受伤的狮子,同流民们厮打在一起。
宋春迟瞥见流浪汉脸上那双熟悉的杏核眸,一怔。
她呆愣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