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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帐内烛火摇曳,将李乐霜的身影投在绣着金凤的帐幔上。

      她正将最后一枚白玉簪收入锦盒,指尖在簪头的霜花纹路上轻轻摩挲。

      翠儿掀帘进来,带进一缕微凉的风,烛火跟着晃了晃。

      她手里捧着一件雪白斗篷,轻声道:“公主,好了吗?”

      李乐霜抬眸,唇角微弯:“好了,我们走吧。”

      她站起身,衣袖拂过案几,带起一阵淡淡的沉水香。

      翠儿上前替她系好斗篷,雪白的斗篷衬得她面容愈发清丽。

      李乐霜掀开帐帘的瞬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沈长安正背对着她站在马车旁,阳光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背影。

      他身旁的白玉箫抱着剑,正低声与林黛滢说着什么。

      而憨厚的周铁则蹲在地上,似乎是在仔细检查马车的轮轴。

      听到动静,沈长安蓦然回首,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他眼底似有微光一闪,随即垂眸行礼,声音低沉而克制:"公主。"

      白玉箫立刻噤声,抱拳一礼,林黛滢则笑吟吟地:"霜儿你来了。"

      周铁慌忙站起来,粗糙的大手在衣摆上蹭了蹭,憨憨地挠头:"公、公主好!"

      李乐霜唇角微扬,缓步走近:"沈将军这么快?"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目光却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抬眸,声音温润却带着一丝无奈:"不敢让公主久等。"

      微风拂过,吹动李乐霜的斗篷,斗篷的白毛轻轻摇曳。

      她轻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既然都到齐了,那便启程吧。"

      李乐霜话音方落,沈长安已向前半步,右手稳稳递到她面前。

      阳光下,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掌心朝上,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她微微抬眸,正对上沈长安深邃的目光。

      他眼底似有星河流转,专注而克制。

      微风掠过,吹动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在眉宇间投下浅浅的阴影。

      李乐霜纤纤素手轻轻搭上他的掌心,指尖相触的刹那,沈长安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立即收拢五指,力道恰到好处地托住她的手,既不会让她觉得轻慢,又不至于握得太紧。

      "公主当心台阶。"他低声道,声音比风还要轻柔。

      李乐霜借着沈长安的力道踏上马车,裙裾拂过木质台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弯腰入内时,发间珠钗轻轻晃动,在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光。

      沈长安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护着她不让她跌倒,又不显得逾矩。

      待她坐定,沈长安才缓缓松开手。

      掌心残留的温度让他不自觉地收拢手指,仿佛要将这触感多留住片刻。

      马车内,烛火在琉璃灯罩中轻轻摇曳,将李乐霜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银线刺绣,目光透过微微晃动的车帘缝隙,望向马车外。

      翠儿将暖炉往她手边推了推,轻声道:"公主是有什么心事吗?"

      李乐霜收回视线,唇角浮起一抹浅淡的笑:"希望能顺利回宫吧。"

      她的声音很轻,尾音几乎消融在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里。

      指尖在暖炉上停顿,铜炉上錾刻的缠枝纹路硌着指腹,微微的疼。

      "公主就放心吧,"翠儿笑着替她拢了拢斗篷,"有沈将军在呢。"

      车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李乐霜下意识抬头,透过纱帘隐约看见沈长安策马而过的挺拔身影。

      李乐霜低头笑笑,没说话。

      夜色已深,马车缓缓停驻在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四周的树影拉得细长。

      车轮碾过枯枝的声响渐渐平息,只剩夜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沈长安翻身下马,靴底踏在松软的泥土上,发出轻微的闷响。

      他抬手示意护卫们散开警戒,自己则大步走向马车。

      月光描摹着他挺拔的轮廓,披风上还沾着夜露的湿气。

      "公主,我们歇歇吧。"他站在车窗外,声音刻意放轻,却仍带着武将特有的沉稳力道。

      车窗的锦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掀起。

      李乐霜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丽,鬓边的珠钗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的目光与沈长安相接,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也好。"

      借着月光,沈长安看见她眼底藏着的一丝倦意。

      他下意识上前半步,又立即克制地停住,只是将手虚扶在车辕旁:"前面有处清泉,公主可要..."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

      沈长安眼神一凛,右手立即按上剑柄,身形不自觉地挡在了车窗前。

      待确认只是寻常鸟鸣,沈长安紧绷的肩线这才微微松懈下来。

      他按在剑柄上的手指缓缓松开,骨节处因方才用力而泛着青白。

      夜风拂过,将他额前几缕碎发吹得轻轻晃动,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林间重归寂静,唯有那只夜枭扑棱翅膀的声音渐行渐远。

      沈长安侧耳凝神,直到那声响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才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

      他垂眸时,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掩去了方才那一瞬的锐利锋芒。

      "虚惊一场。"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些许自嘲。

      李乐霜低头默默一笑。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将李乐霜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的光晕。

      她环抱着双膝坐在铺了锦垫的石块上,素白的衣裙在火光中染上淡淡的橘红,发间的珠钗随着她微微偏头的动作泛着细碎的金光。

      沈长安握着水壶从暗处走来,挺拔的身影被火光一点点勾勒清晰。

      他刻意放重了脚步声,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公主。"

      水壶在他手中冒着丝丝热气,壶嘴处凝结的水珠滴落,在火堆边溅起细小的火星。

      他半跪下来时,铠甲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腰间玉佩随之轻晃。

      "夜里寒凉。"他将水壶递过去,声音比壶中的热水还要温和几分。

      李乐霜伸手去接,两人的指尖在壶柄处短暂相触。

      沈长安立即收回手,却不小心碰倒了立在旁边的长剑。

      长剑倒地发出清脆声响,惊得不远处守夜的周铁猛地回头。

      "末将失礼。"沈长安低声道,耳根在火光映照下泛起不易察觉的红。

      李乐霜捧着水壶的指尖微微一笑:"沈将军也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她捧着水壶的指尖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像早春枝头将绽的梅萼。

      沈长安的视线仓皇避开,却正巧瞥见她唇角噙着的笑涡,在火光映照下若隐若现,仿佛月牙儿跌进了酒盏里。

      树影下,林黛滢抱膝坐在一块青石上。

      "沈大哥和霜儿可真难。"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片落叶。

      翠儿闻言抬头:"怎么了?"

      林黛滢揪断了手边一根野草,碧绿的汁液染上指尖:"你看啊——沈大哥和霜儿一个怕逾矩,一个怕点破,这不叫难叫什么?"

      夜风吹散她的话音。

      翠儿闻言,抿唇低笑:"林姑娘说得是呢。"

      她声音压得极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夜风听。

      翠儿悄悄抬眼,瞥见自家公主正借着拢发的动作,将身子往沈将军那边不着痕迹地挪了半寸。

      而那位素来警觉的将军,此刻却浑然未觉,只顾盯着篝火发呆,连披风滑落半边都未曾察觉。

      夜色骤然被撕裂。

      一支乌黑羽箭破空而来,带着刺耳的尖啸声贯穿了守夜士兵的咽喉。

      鲜血喷溅在篝火上,发出"嗤"的声响,腾起一阵腥红的雾气。

      沈长安顿时起身:"保护公主!"

      "阿滢阿箫!"沈长安突然旋身,剑锋擦着李乐霜的发髻掠过,将一支偷袭的箭矢斩落。

      三人以品字形将李乐霜护在中央,兵器组成密不透风的铁壁。

      树林深处传来枯枝被碾碎的声响,一道黑影踏着月色缓步而出。

      那人每走一步,靴底都碾碎几片染血的落叶,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哈哈哈哈——"

      笑声嘶哑如夜枭,在血腥的空气中荡开。

      当那人终于站在火光边缘时,沈长安的剑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你!?"沈长安的剑尖直指对方咽喉,声音里压着雷霆。

      李玦漫不经心:"没想到吧,我还没死。"

      林黛滢声音绷紧:"命真大。"

      李玦的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刹那间,密林深处响起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

      数十道黑影如潮水般涌出,刀光映着月色,将营地瞬间撕成碎片。

      "周铁!"沈长安的吼声穿透战局。

      他反手劈开两个袭来的刺客,剑锋带起的血珠在月光下划出猩红的轨迹。

      混乱中,周铁铁塔般的身躯撞开三名黑衣人。

      他一把将李乐霜护在怀中:"公主得罪了!"

      粗壮的胳膊如同铁箍,带着她急速后撤。

      李乐霜的裙裾被刀风撕开一道裂口,发间珠钗不知何时遗落。

      周铁带着她跌跌撞撞退到马车旁。

      马车旁,翠儿颤抖的手指紧紧攥着李乐霜的衣袖。

      "公主,你有没有受伤?"她声音又轻又急,目光慌乱地扫视着李乐霜的周身,连裙裾上溅到的泥点都要确认再三。

      李乐霜反握住翠儿冰凉的手,触到满掌黏腻的冷汗:"我无碍,你呢?"

      翠儿猛地摇头,耳坠乱晃在颈侧投下凌乱的影子:"奴婢没事。"

      李乐霜站在马车旁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浑身颤抖。

      而这时,李玦的身影如鬼魅般从混战中闪现。

      他握着淬毒的剑,直刺沈长安后心。

      剑刃泛着幽蓝的寒光,撕裂空气发出毒蛇般的嘶鸣。

      "将军小心!"

      李乐霜的呼喊划破夜空。

      她雪白的裙裾在血色战场上绽开,像一只扑火的蝶。

      沈长安闻声回首的瞬间,只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已决绝地挡在了自己身前。

      "公主!"翠儿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噗嗤"一声闷响。

      剑刺进了李乐霜的胸口处,毒血立刻在月白衣料上晕开妖异的花。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发簪坠地,青丝如瀑散开。

      剧痛让她仰起头,露出苍白的颈线,却仍死死抓着沈长安的铠甲不让自己倒下。

      沈长安的瞳孔骤然紧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看见她唇角溢出的血丝,看见她因疼痛而颤抖的睫毛,更看见她望向自己时,眼中那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你..."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长剑"当啷"落地。

      李玦猖狂的大笑。

      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化作一声扭曲的闷哼。

      沈长安的身影如鬼魅般暴起,周身爆发出骇人的杀气。

      他五指成爪,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取李玦咽喉,速度快到在月色中拉出一道残影。

      "砰!"

      骨骼碎裂的闷响令人牙酸。

      沈长安的铁拳狠狠砸在李玦下颌,力道之大,竟将对方整个人掀飞出去。

      李玦的双手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挠,眼罩被拳风掀飞,露出下面腐烂的空洞。

      "这一拳——"沈长安的声音嘶哑如地狱恶鬼,"是替公主还你的!"

      李玦喷出的鲜血溅在沈长安狰狞的脸上,他却恍若未觉。

      反手抽出插在地上的长剑,寒光闪过。

      "这一剑——"沈长安踩住李玦的胸膛,剑尖抵住他完好的左眼,"是利息。"

      沈长安的剑狠狠扎进李玦的胸口,将人钉死在地上。

      沈长安的脚步凌乱而沉重,染血的战靴在泥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他跪下的瞬间,铠甲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

      颤抖的双臂小心翼翼地环住李乐霜,像是捧着一碰即碎的薄冰。

      "将…军…没受伤就好……"李乐霜气若游丝的声音拂过他耳畔。

      她染血的指尖轻轻碰触他脸颊上的一道血痕,在月光下描摹出颤抖的轨迹。

      沈长安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已混着敌人的血,在她素白的衣襟上洇开暗色的花。

      他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才挤出破碎的字句:"臣...该死..."

      滚烫的泪砸在她渐渐失温的手背上。

      李乐霜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唇边那抹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她气若游丝的声音像一缕即将散去的烟:"若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哭?"

      沈长安浑身猛地一震,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他染血的手指抚上她苍白的脸颊,拇指拭去她唇边的血痕,却在听到她的话时失控地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印。

      "公主若死——"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臣便屠尽天下医者,再自刎谢罪。"

      这句话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斩碎了所有隐忍与克制。

      李乐霜听完,染血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轻极浅的笑。

      那笑意还未完全绽开,她的眼睫就像折翼的蝶般缓缓垂下。

      搭在他腕间的手无声滑落。

      "霜儿?!"沈长安突然暴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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