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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国?回村? ...

  •   时值初夏,灼眼的阳光均匀洒落,把兰阳市毛里县南坪村里的金黄稻田映照的熠熠生辉。

      “小伙子,把化肥放到这儿就行。”一位大爷操着一口方言普通话喊道。

      付应回把肩上扛着的一大袋化肥卸下,尼龙编织袋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褪了一双白色棉麻手套塞回口袋里,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手腕上的价值五位数腕表。
      随便拍了两下掌心的灰土,付应回抬头看向说话的大爷。

      大爷脖子上搭着一条发黄的白毛巾,穿一件洗的看不出颜色的汗衫,脚上的黄色胶鞋一直遮过膝盖,上面还有新鲜的泥点子。
      刚刚发完号令后这会儿支着一根竹竿站在南坪村村口的土坡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看着面前的壮丁。
      “真是谢谢你啊小伙子,这几天村里正忙着呢,你可是帮了大忙喽。”大爷从土坡上迎下来,一只手抚上付应回的背。

      付应回赶紧腾出一只手搀住他,开口却是淡淡的调子:“没事,陈村长。”

      陈坪笑得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和他满是皱纹的、晒得黝黑的面庞对比明显。
      他对面前这个小伙子十分满意。明明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回国之后却愿意来乡下吃苦,真是个好孩子啊。

      可惜付应回这会儿是挤不出什么好看的表情作为回应了,他已经快被兰阳市六月份歹毒的太阳晒得神志不清了。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湿润干涩的喉咙,问道:“您等下还要去地里吗?”

      “对对对,我再去割最后一波稻。”

      付应回拿出了这辈子全部的意志力,几乎是咬着牙说:“我陪您一起去吧。”

      陈坪已经七十三岁了,按理说应该是已经退休在家里享清福的年纪,但是南坪村的青壮年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劳动力紧缺,地里的稻子又总得割,身为村长不能不带头。
      虽然最近上头往村里派了几个年轻人,但也不能抵牲口用啊。

      陈坪笑了笑拒绝道:“这一点稻子我还是收得了的,你看你这一头的汗,赶紧回去歇歇吧,别再中暑了。”

      付应回没带帽子,也没有做任何防晒措施,就这么顶着大太阳搬了一上午的化肥。被阳光均匀炙烤这么久,快可以出炉了。
      他想了想,觉得确实,自己要是再不回去降降温,就轮不到他收稻子了,该阎王来收他了。

      他点点头道:“陈村长你小心点,我给李芸打电话让他跟着你。”

      “诶呀不用,我这身子骨还硬朗呢,用不着别人跟着我,你快回去吧,别忙了。”陈坪让他赶紧回去歇着,然后转身走进村里。
      付应回一直搀着他走到田边才返回。

      **

      兰阳市的夏天一直是一个潮湿无比的季节,湿热的夏风像在舔舐这个海滨城市,黏腻爬满街头巷末和额头脊背。

      接近正午,太阳洒下称得上毒辣的光线。此时的室外就像一个天然的大蒸笼,性能最好的那种。

      终于进入屋内的付应回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把贴在后颈上的,已经被汗浸透的alpha信息素抑制贴撕下来,随手丢进垃圾桶。而后拿起放在床头柜的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有几滴水顺着付应回嘴角滚落,沿着下颌线滑动一段距离后掉在水泥地板上,留下一块小小的水渍。

      他两只手像拧毛巾一样把矿泉水瓶拧成油条状,抬手扔到墙角的废瓶子堆里。

      有几个易拉罐“尸体”被突然飞来的矿泉水瓶撞出墙角,滚入太阳投落进来的光线范围内。

      付应回眼神跟随着那个易拉罐移动,再上划到阳光的入口——水泥墙面上一方小小的窗户。

      窗户正对屋内的木书桌。
      窗外是大片大片的稻田,在阳光下肆意流动着金黄色。

      可惜丰收美景也难以让付应回忽略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的不适感,他在衣架上随便扯了件T恤去洗澡。

      擦着头发出来时,手机恰好在书桌上开始震动。
      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很难不让人以为是电信推销。付应回瞄了一眼后,按下接听。

      “喂喂,能听到吗?喂喂,有信号吗?”刚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两声一惊一乍的吆喝。
      付应回冷酷地说:“有屁快放。”
      “哦呦!这边居然有信号诶!”许远扬惊讶道。
      付应回把毛巾挂回洗漱架,在下方的瓷盆里涮了涮手,怼道:“我是在村里,不是在地底下。”

      许远扬不在意地笑了两声,说:“我到村口了,是叫这个什么南坪村吧。”
      付应回看了一眼外面刺眼的光线,说:“找个凉荫等着。”然后出门去接人。

      **

      回国的第二天,付应回就被他亲爱的omega爸爸刘千念打包投递到了南坪村。
      他的好哥们儿许远扬表示,兄弟情终究还是抵不过山路十八弯,努力从村里打拼回到城里见我吧。
      结果付应回进村当晚,正在酒吧里happy的许远扬就接到了他家老爷子的电话,说什么都让他去村里找付应回一趟。

      此刻,抗议失败的许远扬正蹲在刻着“南坪村”三个大字的石头旁,抬手挡着阳光刷手机。

      见到付应回手插兜沿着土路走过来,他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皱着一张脸吐槽:“我爹说让我来给你接风,也没告诉我接的是带着淡淡鸡屎味儿的乡下微风啊。”

      付应回干脆利落朝他小腿来了一脚,说:“赶紧起来走,热死了。”

      “就说你赶紧从村里回去吧,都变成暴力狂了,”许远扬搓着小腿站起来,嘴里嘟囔着,“哪来这么大火气。”

      付应回没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住,但没有点燃。

      南坪村不大,两人沿着土路原路返回,在许远扬被晒到狂暴前到达了付应回在村里的住处。

      看着面前带院子的红瓦水泥平房,许远扬感叹道:“住的还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会住鸡舍猪圈旁边呢。”
      付应回没有欣赏这个住处的闲情雅致,抬脚走进屋内,嘴上呲道:“我可以给你在鸡舍猪圈旁边搭一床。”

      许远扬嘿嘿笑,跟着他进屋,环顾一圈后,目光直接锁定了墙上挂着的一台电视。
      “诶呦,这村里还有电视啊?能用吗?”

      付应回走到书桌旁,拉开凳子坐下,整理桌面上散落着的几张像是图纸一样的东西,回答道:“不知道。”

      许远扬已经找到了遥控器,正在胡乱按着按钮,还真让他把电视打开了。
      “我去,能用啊!这个村里还挺先进。”他又在一惊一乍。
      付应回无语:“这个村里最不先进的就是你的脑子。”

      “怎么说话呢,我可是千里迢迢,跨越千山万水来看你的!你就这么对我?”许远扬不服道。

      放屁的千里迢迢,南坪村就在兰阳市边上,撑死30公里。
      付应回烦他:“许叔让你来干嘛的,没事儿看完了赶紧回去,别在这儿烦我。”

      许远扬把遥控器甩到一边,瘫在沙发上说:“我爹就说让我来给你接风,也没说到底要干嘛,我来都来了,待几天呗。”
      付应回在那几张纸上涂涂画画,头也不抬道:“没你住的地方,想待就住地里去。”
      “不是哥们儿,你这态度也太差了吧,”许远扬咋咋呼呼地控诉,随后他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突变问道,“怎么?在国外这两年没消气啊?”

      付应回终于抬起了头,把几张纸暂时搁置到一边,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反问道:“谁生气了?你吗。”

      “哦,不生气啊,那看来就是我们付大少宽宏大量,完全不在意别人骗婚喽?”许远扬贱嗖嗖地盯着付应回毫无波澜的侧脸。

      不等付应回给出反应,许远扬就先一步把自己的手机界面投屏到了电视屏幕上,点开了微博。

      付应回抱臂坐的稳稳当当,冷酷地看他想搞什么名堂。

      作为兰阳市金融大亨的独子,付应回这次回国的热度还是很高的,热搜榜高高挂着他回国的消息,连续几条都是关于他回国的猜测。

      但给付应回提供话题度的还不止付家的头衔。

      许远扬手指滑动着屏幕,果不其然,找到了后缀是“骗婚”的词条,干脆利落地点了进去。

      付应回:?

      词条下被顶到最上面的一条微博这样写:

      “付泷集团长子竟遭骗婚,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正宗的营销号味儿直冲天灵盖。
      许远扬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把这个标题念了出来。

      发布时间是两年前,现在还能被翻出来炒一炒,顶到了最上层,足以说明这事儿的影响力实在是不小。

      想也小不了,堂堂付氏长子,竟被一位没权没势的alpha玩弄于股掌之间。

      何等的欺辱,何等的欺辱啊。
      估计看笑话的网友都抱着类似想法。

      “诶呀呀,这张脸啊……”许远扬贱不拉几地说。

      一旁的付应回目光平静,扫过这条微博的三张配图。

      一张他单人的,还有一张是某日两人一起出行被拍到的背影,最后一张自然就是骗婚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颜芋。

      照片是偷拍视角,丝毫没有构图可言,却完全不影响照片中那人与素月争辉的一张脸。

      从背景里被拉远的夕阳可以看出,照片拍摄于某个傍晚。橙黄色的余晖描摹着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庞。
      素白面容上,五官犹如雕刻般分明。眼眸中闪烁着难得的灵气。明明该是清澈的一双眼却在翘起的眼尾地勾勒下透出几分妖冶邪魅的味道。
      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打着旋儿,像在风中被抖落开的锦锻,遮住了大半后背,也遮住了后颈上的alpha腺体。

      没错,如此一位绝色大美人,却是一个如假包换的alpha!

      没错,我们付大少就是被这样一位alpha骗婚了!

      两人随便拉出来一张都能杀遍娱乐圈的脸也让网友感叹:
      有没有搞错!这么好看的alpha难道不是很稀缺的存在吗!

      所以在骗婚事件刚刚爆出时,网民们最澎湃的情绪不是在帮付应回口诛对面,而是在惋惜:天杀的!怎么优质alpha都跑去搅基了。

      可惜这副皮囊包裹的是一个骗婚后就消失的混蛋。付应回收回视线,表情始终很平淡。

      “对了,”许远扬见他无意聊此,也不多好奇,话锋一转换了话题,“你这次回国是不是就要接手付泷了?”

      付应回低着头没说话,起身回到书桌旁,从刚刚收到一边的几张纸里抽出一张,继续在上面涂改。

      许远扬没得到回复,目光跟着付应回过去,看着他的动作好奇道:“你在画画吗?出国两年变成艺术生了?”
      “无人机。”付应回简短回答。
      许远扬了然:“哦哦对,你大学学的是造机器人哈。”

      付应回出国前在兰阳大学读大二,智能制造工程专业,差不多也算许远扬说的造机器人,只不过他只对无人机感兴趣。
      填专业时还和付岩松吵了一架,最后还是以付岩松妥协同意付应回不选金融相关专业才结束。

      他出国时大学学业还没有完成,申请的国外学校要求转学生完成大一大二的课程,付应回刚好符合,于是出国后直接把学籍转到了那边,反正短期内不准备回国。
      今年大四,下半学期课程不多。付应回的毕设刚完成,付岩松就来召他回国了。

      原本付岩松打算让付应回到兰阳市就着手准备接手付泷,刘千念却突然横插一脚,说他单位上需要家属的社会服务业绩,家里能满足这个业绩的只有付应回这个独子了。

      知道这是刘千念给他的缓冲时间,付应回听从安排,前脚下飞机,后脚就到了南坪村里。

      **

      付应回把图纸翻了个面,上面画着他最新设计的的无人机外观,旁边用铅笔批注着驱动器名称。

      许远扬随意地问:“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开公司啊?就根据你学的开个科技公司呗。”
      付应回笔尖沙沙声没停,嘴上说道:“启动资金我去抢银行吗?”

      许远扬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咳笑道:“别逗了,就算你不想用付叔叔的钱,你从小到现在存的钱加上你高中参加各种比赛赢的钱,也够启动资金了吧。”

      “没了。”付应回淡定地回。

      许远扬一下子收住嘴角,机警地问:“你是不是出国干什么不法勾当了?那么多钱让你败完。”
      没想到“败完”这两个字有一天还能从许远扬这个二世祖嘴里质问出来。
      “我说为什么你刚回国就进村了呢,躲避法律追捕是不?”许远扬越想越像真的,直搓胳膊。

      付应回终于受不了他了:“你赶紧滚回去行吗?”

      “我靠,你真是啊!干什么想不开搞那些玩意儿啊?”许远扬为兄弟痛心疾首,还没跟omega谈过恋爱,唯一一次结婚还是跟alpha,就已经面临进去的风险了。太可怜了。

      “我捐了。”付应回及时打断许远扬神经的思维发散。

      许远扬得到答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没想到你这么高尚啊。”
      刚刚以最坏的想法揣测了发小,许远扬一点没觉得对不起,他仰头看着屋顶墙角的蜘蛛网,继续好奇道:“你每天都在村里干嘛啊?不无聊吗?”

      付应回批注完最后一笔,收回铅芯,靠在椅背上,淡淡开口:“看到院子里那几袋饲料没?”

      许远扬伸长脖子从窗户里往外看,院子里有几个大灰袋子,应该就是付应回说的饲料。
      “看见了,怎么?每天运送饲料啊?”

      “喂鸡、喂猪、喂鹅、喂鸭。”付应回语气波澜不惊。
      许远扬无法相信这几个词居然从付应回嘴里说出来,一时震撼的不行:“我靠......”
      “赶紧走吧你,这没啥好玩的。”付应回再次赶人。

      许远扬突然来劲了,说道:“走什么啊,我来都来了,再说了,万一这里有好看的omega呢?”他冲付应回挤眉弄眼。

      付应回斜他一眼,冷冷问道:“你不是有对象?”
      “我是有,但是你没有啊!我帮你参谋参谋,”许远扬表演型人格发作,伸手捂住胸口作痛心状,“万一被alpha骗婚给你骗出心理阴影了,从而失去以后的幸福怎么办,我会很替你伤心的。”

      付应回转身把手上的铅笔丢过去,正中沙发上那alpha面门。

      许远扬痛呼一声,决定不跟单身人士计较,继续犯贱道:“这不过在村里喂鸡也好,至少不会偶遇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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