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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章·苍梧之野·莲生 ...

  •   回到营地,月灼与石秀学士简单核对了一下矿金学坊明天的安排,得知与今日无异,然后再三谢绝了石秀学士为她讲解今日收获石样的邀请,终于逃回到自己帐中休息。

      她想思考最近接二连三出现的怪异迹象,然而眼皮一搭,一秒钟便进入了梦乡。

      再睁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学女们已经在准备早饭。简单吃过早饭,石秀学士一行人背上自己的小背篓,再次兴致勃勃地进山。

      月灼护送她们进入山洞,自己则在山洞四周巡查。

      任何陌生而新奇的地方,当人在那工作了一整天,都会迅速变得熟悉而无聊。月灼昨天就把山洞周边有几个鸟窝都数清楚了,今天再次站岗放哨,已经完全没了新鲜感。

      她回到自己的哨位——位于山腰处的一棵松树上,从这里放眼望去,山岭绵延,绿意盎然,茂密的草木覆盖着繁复的地形,无论是潜藏其中的宝藏还是杀机都难以被窥见。

      “月灼师姐,我想去隔壁山头打点兔子。咱们好几天没闻肉味了。”

      她正在出神,树下有人叫她。

      来人名叫黄明砚,是个比月灼小一岁的军武院的同门师妹,月灼对她有些印象。

      但经过昨天一天对不同人的反复解释,月灼本就不多的耐性已经耗尽,只简短地说了三个字:“不准去。”

      “为什么?”黄明砚梗住脖子问道。

      月灼脑嗨闪过昨晚见到的猫狗尸体,嘴角越发紧抿:“外面危险,我是为了你好。”

      黄明砚不服气道:“那凭什么你就可以到处游山玩水、去村里看戏,我们就只能苦哈哈地守在营里?”

      月灼从树上翩然跃下:“凭我练成了武罗七式,你要是练到了七式,我也不管你。”

      “哦,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啊?”黄明砚追问。

      月灼一瞬间有点想骂人。她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轮岗人数分配不均、单出来的时段她都自己去值,每经过不同的地形她都要设计调整不同的队形和配置,如此费心费力,到头来却还要被冷嘲热讽。

      月灼垂眼,眼神和黄明砚对上的那一瞬间,两个人想也没想,本能地让拳头走在了前面。

      黄明砚上手便是武罗五式掠金乌的攻势,月灼挑了挑眉,发现这个小师妹的武功比她预想的高不少,她同样用武罗五式接招,两人以快打快,顷刻间已连过十余招。

      月灼一招佯攻逼退黄明砚,随即后退几步收了手:“不错嘛,能把武罗五式练成这个样子。”

      黄明砚也摆出收势:“又不难,练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月灼做了个请君自便的手势:“你可以在执勤之外的自由时间去隔壁山打兔子——顺便和她们说,所有想自由活动的,拿武罗五式在我手下走十招,我就放人。并且,我已经告知了你们,外面有未知的危险,并希望你们不要离开营地。即使你在我手下过了招,你要出去,也是后果自负。”

      “自负就自负,有什么了不起。”黄明砚耸耸肩,“大家都只有一条命,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惜命?”

      ……

      午间歇息,月夕前来送饭,月灼打开一看,里面果不其然多了兔肉,她草草扒了几口。

      “就吃饱了?”月夕诧异。

      月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心情不好,去转转吧。”

      “怎么了?”月夕跟了上去。

      月灼于是一边走一边讲了方才黄明砚的事。

      月夕听完了然道:“小砚最讨厌的事就是被禁足,还要说是为了她好。”

      月灼大感冤枉:“我真的是为了她好啊,那几次血迹你也都看到了,那根本不像温诸的稀烂水平,那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力量在作祟,是一种我没把握能打赢的力量。”

      “我知道,你做的没错。你在害怕,怕超出了你能力之外的话,会有人受伤。”月夕温声说道。

      月灼用力点头:“对啊。”

      “小砚也在害怕,她小时候常常被她娘关在柴房里,说的也是外面危险、为了她好。”月夕继续说道。

      月灼回头:“你怎么知道?”

      “她和我说的啊。”月夕说道,“大家都很想念学城,也不想这样担惊受怕地奔波,夜里常有人偷偷地哭,我听到哭声会去安慰她们,慢慢聊开了,许多人都会加入进来,大家彼此安慰、彼此倾诉,我也因此听了许多人的故事。”

      “所以黄明砚突然那么生气……其实不全是因为我?”月灼声音透出一点如释重负。

      月夕轻轻点头:“你只是碰巧踩中了她的不高兴的回忆。”

      说话间,两人又走到了昨天经过的那个祭坛遗址。好在这里还处于月灼自己画下的活动范围内,不用担心黄明砚又跳出来指责她为所欲为。

      然而原本被打扫干净的祭坛上,此时多了一些东西。有许多鸟儿聚集在那里叽叽喳喳的,等月灼月夕靠得极近,鸟儿才不情愿地往边上跳了跳。

      那是一个简单但精巧的小阵,东边用六根树枝搭了一个小三角,西边用十几片树叶、从绿色到黄色、摆成一个渐变的月亮形状,南边摆了五颗石头,北边摆了一条红泥捏成的鱼。

      “咦?这是红娉姐留下的吗?”月夕眼睛里闪烁出几点惊喜的光亮,“我从没有见过这种小阵,看上去很有意思。”

      她俯下身去,细细观察着这个新出现的小小阵法。

      “非常别出心裁,很有灵性和创意。”月夕歪着脑袋看了一会,有些犹豫又有些高兴地说,“这是在吸引鸟儿,原本是上古时代一种猎手用的阵法,但这个布阵人,似乎没有杀戮的意思。”

      月灼若有所思地说:“倒是挺有闲情雅致的,但不知是为了什么?”

      月夕沉吟不语,低头找了一会,拿起几朵沾着露水的花摆在中心,鸟儿们便在上面喝水吃花:“若是这样便有了新的目的。鸟饮花露,万物相生。”

      月灼拍掌笑道:“妙啊!”

      月夕轻轻叹了口气。隐隐约约的,她知道,这摆阵的不是红娉。

      待她们绕着山脚转完一圈,返程时再次路过巨石阵的时候,月夕发现小阵上又多了一个水池形状的泥巴雕塑,恰到好处地摆放在东南角上,花露滴下,正好可积攒在水池中。

      “这是接着你的思路的!”月灼新奇道,“不过不如你,你都是拿自然的造物入阵,新加的总是要用人手造些什么。”

      月夕似乎松了口气,又有些开心,又有些紧张。她定睛一看,却看到泥巴雕塑下压了张字条。

      “今日申时,此地见。”

      月灼一愣:“我以为是红娉姐和你玩呢,但这样故弄玄虚就不像是她了。她实在没必要留张纸条约你见一面。”她面色一沉,“不是红娉姐的话,那会是谁?谁在用这种方式接近你?”

      月夕轻声谈起:“前两天我做了个噩梦,你还记得吗,我说有人入侵我的梦境——我猜这个留下纸条的人,就是当时入侵梦境的人。”

      月灼闻言,一把将纸条撕成碎片:“走,回营地,今天我守着你,我不会让任何陌生人靠近你。”

      月夕却一动不动,仍然望着那个小阵:“阿灼,我想见一见这个人。”

      “为什么?”月灼皱眉,“这深山老林里藏着一个一直在窥视你的人,难道还能是什么好人?说不定那些死老鼠都和这人有关呢。”

      “这个人灵力很高,无涯祭司要入梦投影都要使用神奔大阵,这个人却可以直接入侵我的梦境。但即使如此,这人并没有出手伤人。而且今日这个小阵,得是有赤子之心的人才会有闲逸心思做得出来的。”月夕顿了顿,“尽管不知其来意,但我猜她是一个女人。”

      月灼很不赞同:“我觉得这人起码没什么好意。”

      月夕仍注视着小鸟在其中啄饮花露:“但能做出这样小阵,也不是多么有恶意的人。”

      月灼对这些梦境也好、小阵也好都毫无兴趣,只想把月夕扛回营地、一刻不离地待在自己身边。

      但经历了这两天的反复解释还不被理解,月灼被迫学会了一些对她人选择的尊重:“那好吧,那到时候我陪你来赴约。”

      于是,执完勤吃完晚饭,申时时分,月灼和月夕还是来到了巨石阵。

      片刻后,百步外响起脚步声。

      “有人来了。”月灼说道。

      远远走来的身影有些微跛,似乎一条腿比另一条短上一些。待走近了能看清来人是一位和月灼月夕年龄相仿的少年,看上去亦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她站定问道:“你们便是用灵木阵与我交流之人?”

      灵木阵大概是她给自己的森林小阵取的名字,她认为有人改动她的小阵是为了与她交流,听上去还算友善。月灼暗暗松开了握拳的右手。

      “是我。”月夕微笑答道。

      “我叫莲生。”那少年说道,“我是金乌神女教的教女,正在云游中。”

      月灼闻言露出一些尊敬的神色。金乌神女教是一个古老的凰族教派,千年来曾无比繁盛。然而在和蛟族的冲突中,金乌神女教遭受重创、损失惨重,以至于现在在凰族也很少能遇见金乌神女教的教女。

      “我叫月夕,这是我的朋友月灼。”月夕介绍道,“莲生,这个小阵是你搭建的吗?很特别。”

      莲生看向她们:“是我做的。你们看着不像教女,也懂灵性阵法吗?”

      “我是万海学城察心学院的学女,今年刚刚出师。我们察心学院虽然没有神女教那般广泛实践,但对察心之道也多有研习,借助灵性小阵联通人体和天地能量,虽然不是我们的主修,但也略有涉猎。”月夕答道。

      “原来如此。”莲生了然道,“无论从何处出发,大道总是相通的。”

      她看向月夕:“你改动的那一处很精妙,我想定是同道之人出手,于是想相约一见,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四处云游,四海为家,最大的乐趣便是与同道之人交流切磋。”

      月灼闻言问道:“莲生教女,你也刚到苍梧吗?”

      莲生颌首:“刚到不久。”

      “那你可有落脚的地方?”

      莲生指了指树梢:“树上、石头缝里,到处都可以睡觉。”

      “那很不舒服吧,不如随我们去村上暂歇。”月夕有些难以想象在石头上怎么睡得着。

      莲生看着她,顿了顿道:“那便叨扰了。”

      ……

      夕阳西下,村中的戏台今日休息,大家早早在外吃了饭乘凉。月夕带莲生进到一处看上去干净整洁的面铺,为三人点了不同的面:大肉、河鲜、鸡鸭双拼。

      月灼吃着大肉面不亦乐乎,老板见她吃得开心,便来和她攀谈,两人大聊特聊起周边的游玩去处。

      莲生吃得较慢,也避开了鸡鸭的肉,专挑面吃,她看着月夕,问:“你们修炼没有荤腥禁忌?还是暂未到斋戒日?”

      月夕刚剥了只虾,她一边舔了舔手指上的虾汁,一边要把虾放在莲生碗里。莲生眉头一挑,没有拒绝,看月夕的眼神愈发古怪。

      “我并未入教,所以不知道教中的规矩,反正我们察心学院是不设斋戒的,我听师妇说,南岸的金乌神女教教女亦无斋戒,因女神在包容中生产万物,不当有人加的禁忌。”月夕躲开莲生的眼睛,看着愈发辉煌的夕阳,“万事万物,循环往复,若非全身而入,何以参透?”

      莲生收回目光,夹起月夕剥的虾,一口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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