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了！》希声无痕

2、第 2 章

　　整理好一切后，陆平明看着眼前的鬼，又是一愣怔。

　　但是对鬼的恐惧以绝对优势打败了他心中的疑虑。

　　陆平明既怕睡醒看得见鬼，又怕睡醒看不见鬼。

　　于是两个人就着明亮的顶光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熬了一晚上的鹰。

　　期间，陆平明还使出了各种惨无人道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逼鬼给他讲笑话以克服自己对鬼的恐惧，在鬼昏昏欲睡之际强迫他回忆生前之事，对着一脸绝望的鬼试讲了第二天要上的语文课文......

　　最后成功削减了自己对鬼的几分恐惧，增加了鬼对人的恐惧。

　　直到天光大亮，教高中牲的牛马得去上班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在阳光照射下也不曾消失的鬼，最终无奈接受了他见鬼的事实。

　　陆平明叮嘱鬼乖乖在家呆着，不许出去吓人，一切等他回家再说，再三纠结鬼是否需要进食后，倒了一杯开水放在鬼面前。

　　临出门前，鬼叫住了他。

　　于是陆平明回头，就看见鬼红着一边脸颊，仿若喝醉酒似的支吾问道：“人...你...给我喝了什么...好热...”

　　“...椿药。”陆平明一脸无语的冷冷丢出两个字后带上了房门，留下鬼一脸震惊地在家中凌乱。

　　一整天，陆平明都在思考鬼存在的合理性。

　　而且，怎么会有鬼不害人反而怕人，不投胎也无记忆，纯跟着折磨他的？

　　陆平明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诚挚希望回家之后一切都恢复原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由于工作压力太大而产生的错觉。

　　然而当陆平明打开房门看见家里黑漆漆而没有任何人影的时候，冷汗切切实实爬了满背。

　　夏末秋初的夜晚带着些许凉意，陆平明站在家门口被走廊骤然吹起的一阵凉风刮了个哆嗦。

　　他僵硬地打开顶灯，茶几上空着的水杯提醒陆平明这一切都真实存在。

　　“有人吗？”陆平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声音干涩道。

　　卧室门虚虚掩着，看不真切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浮动，阳台门也大敞着，吹得窗帘不停舞动，窗帘掩映下，窗后仿佛有人在扒着窗看。

　　无人应答。

　　陆平明按下心神，壮起胆子巡查了一圈家里，打开了所有灯。

　　再一次，邻里听见了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陆平明跟被狗撵了似的冲出了房子，一边掏出电话急急打给了朋友，一边按了好几下电梯，脑海里还不断循环播放着类似于蓝可儿、海龟汤和鬼片等的惊悚画面。

　　不知道乌开霁在做什么，当陆观南打通他的电话的时候，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朝他家疾驰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乌开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备注，确认不是什么恶作剧后，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陆平明的下文。

　　借着语文老师独特的催眠能力，说不定还能继续睡会。

　　“我靠！！！我靠！！！！！有鬼！!不见了！！！*#￥%&*！！！”陆平明的语言系统全面崩溃，电话里只剩他一人的哀嚎。

　　乌开霁听了个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凑近手机低低地说了句“疯子”后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清净多了。

　　再一次被吵醒的时候，乌开霁看着刚刚自己抱在怀里睡正香的小猫被带有震感的巨大敲门声吓跑，无奈地坐起身来。

　　打开门，果然是陆平明。

　　乌开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醒醒神，喝了一口道，“怎么，终于疯了了吗？我早就说过教那群高中生还不如一头撞树上算了。”

　　听见乌开霁亲切的声音，陆平明终于觉得自己回到了阳间。

　　他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大口后缓缓说道：“乌开霁，我见鬼了。”

　　“那很有生活了。”乌开霁敷衍地回到。然后头也不回地叽拉着拖鞋去厨房煮饭去了。

　　陆平明缀着他到了厨房，靠着门框认真说道：“昨天晚上，他忽然出现在我家浴室，和我差不多高，半边脸腐烂，穿着破烂且不合身的过时T恤和休闲裤，没有脚。男性。似乎没有记忆。只知道自己叫，陆向明。”

　　乌开霁洗菜的手顿住了，抬头看着陆平明，“你来真的？”

　　陆平明严肃地点了点头，继续道，“我还没想好拿他怎么办，于是就让他今天呆在我家等我下班再说。但是我回家的时候他不见了。”

　　恐怖程度不亚于消失的大蜘蛛。

　　“可是鬼怎么会告诉你名字？”乌开霁皱了皱眉，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陆平明抿了抿嘴，“正是这点奇怪。他看起来更怕我，没有攻击性，而且可以和我正常交流。还有就是，他的身上...有很多外伤。”

　　“清楚了。那你先在我家住几天，等我有空了和你一起回去看看。”乌开霁把菜放一边，又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一起吃点吧，你先去外面陪月饼玩玩。”

　　于是邪恶的陆平明向小狸花猫伸出了魔爪。

　　乌开霁端着两碗面出来的时候，陆平明还抱着小猫嘀嘀咕咕，被忍无可忍的月饼踹了好几脚后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它。

　　正吸溜着面呢，乌开霁忽然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陆平明顿了顿,“如果真的不见了那是最好，如果还在的话，反正他也不害我，我争取让他投个胎吧。看着挺可怜一孩子。”

　　乌开霁皱了皱眉，“可是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有谁会信，又怎么帮忙。”

　　陆平明耸了耸肩，咬了一大口荷包蛋咽下后道：“再看吧。”

　　当天晚上，陆平明好不容易睡着了，却陷入了无端的梦魇之中。

　　他记忆里明媚如春光的少年又入了他的梦。

　　蝉鸣吱哑，陆平明低头踩着树下的斑驳阳光朝学校大门走去。

　　“陆平明。”

　　陌生的声音在陆平明身后响起。他茫然回首，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那人五官立体，穿着T恤和短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像哪里走出来的男明星，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吓人，好似陆平明欠了他二五八万。

　　可是陆平明却觉得自己的心在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是心慌吗？

　　陆平明转过身来看见那人不急不徐朝他走来并在他面前站定。

　　那人就这样静静看着陆平明也不说话，这让他感到些微压迫。

　　太近了，陆平明想。他离自己太近了，近到陆平明可以看清他鼻子上冒出的细小汗珠，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

　　这是令陆平明不安的社交距离。于是陆平明向后退让半步，真诚发问道：“这位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你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假装失忆吗？”楼立阁盯着陆平明，神情严肃。

　　楼立阁有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宣泄，一肚子的疑问无处求解。

　　为什么对自己忽冷忽热？为什么那天见到自己干呕不止？

　　又为什么毁约弃诺，自此销声匿迹？

　　陆平明觉得自己遇到了疯子，任谁在大街上被一个能叫出自己名字的陌生人纠缠都感到害怕和隐隐升起的恼火，他耐下性子来重申了一边：“不好意思，同学，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楼立阁看着陆平明的眼睛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认真找着他说谎的破绽。

　　几秒后，楼立阁低下了头，“对不起，同学，我那个不告而别的发小和你很像，怎么名字也这么像。”说着说着楼立阁扬起略带歉意的笑，“你看这闹得，真是抱歉。要不这样吧，我们加个好友，我过几天请你吃饭吧。”

　　眼前之人褪去了那种强装的成熟，陆平明仔细审视着对方，薄肌隐隐，笑容温和，竟有种难以言说的蓬勃生命力。

　　就在楼立阁将将要掏出手机之时，陆平明淡淡回了一声“不用了”。

　　再抬头时，楼立阁只看见一道迎着阳光的熟悉背影。握着手机的手在身侧垂下。

　　他不会认错。

　　陆平明再一次见到那个奇怪的人是在半个多月以后了。

　　彼时他正要刷门禁进校门，那人又叫住了他。

　　陆平明皱着眉回了头，不可思议道：“你跟踪我？”

　　“没有。我在等你。我有事和你谈。”光从侧面映照而来，睫毛和鼻子在楼立阁的脸上投下阴影。

　　他还是穿着与初见那日相近的T恤，少年感铺面而来。

　　陆平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抱歉。我没兴趣。”他并不认为自己和这个可称陌生的人有什么好谈，转过身抬步就打算离开。

　　“你知道‘长阳四院’吗？”楼立阁淡淡道。

　　陆平明身形一顿。

　　“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楼立阁。”对面之人笑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