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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空月城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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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竹是最不服的一个,可莲瓷得到了想知的消息,也知自己手段与想法都不太上得了台面,更何况纪屿书复活一事还在他手中捏着,他还能慢慢等来日方长,便将人带走了。
“落皮疠是人为,柏章那日写于我的后一句有误,歌谣所想表达的是,阴阳相隔之景将笼罩空月城,他们或许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让空月城的人活下去。”纪屿书将自己所思全数告知宁酒灯,接着问出心中疑问,“但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想用十万百姓性命换什么。”
“空月城之中,有一个身份地位都不一般的人,或许他的命,会有人想用十万百姓来换。”
稍加思索,纪屿书便得出结论:“太子?”
太子原是要前往淼洲治水的,不过恰逢空月城落皮疠,便也被困于城中。
“是,朝野动荡,老皇帝大限将至,太子只待拿出功绩便继位在即,南下治水便是他的功绩,如此一看,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若想夺位,除非太子在途中毙命。”宁酒灯未过多说朝廷之事,不过如今这个情况,这种可能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那鬼府前主,心怀叵测,自己如此便见不得人过得好,索性报复一般毁了所有人。
不过后者并没有前者靠谱,以后者的身份与能力,接触不到第二刺,也接触不到落皮疠的源。
“如此戕害百姓为自己铺路之人,还妄想登基称帝?”纪屿书默了一瞬,如今这世道,当真是烂得有些离谱了。
“或许只是理念不同,舍十万余人为天下大家,手段虽残忍,可唯一的办法便是如此。”宁酒灯思索片刻,将他的推测全盘托出,“太子性柔,若太平盛世他即位也未尝不可,可边疆战乱,皇宫之中有一人,残暴嗜血,熟读兵书,知晓边疆战情,但除此之外,鲁莽无知,他或许会是一个好的将领,绝不会是一个好的皇帝。”
“……”所以从前他才最讨厌与这些劳什子的皇室有牵扯,弯弯绕绕太多,手段太过狠毒,就怕还在未知时,便成了他们的牺牲品。
如此一来,落皮疠、第二刺的确是都解释得痛了,连带着城中歌谣都一同过了。
从他想通了那句歌谣之后,所有事情突然之间接连串起,顺利得不像话。
可即便知道了真相,他也不能再改变什么,太晚了。
“哥哥,峰楠派既说要管空月城一事,便让他们去吧,明日我们去寻那一魄,如何?”宁酒灯问道。
纪屿书在空月城一事上耗费了太多精力,好不容易放下休息了,又被峰楠派那几人挑起。
“好。”早一日寻回那一魄,他便能早一日回家拜爹娘,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其实我有一事一直不解。”纪屿书道,“我从未与你说过我要回三家族遗址之事。”
“并不难猜,哥哥,我一开始说会路过三家族遗址之时你的表情你还记得吗,像我这般聪明的人,很难猜不出来。”宁酒灯眉眼弯弯。
纪屿书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见他笑得狡黠,再结合他的话,有一瞬竟觉得他像那只傻乎乎的禾西。
……有些冒昧了,不太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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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魄路上并未寻魂凶险,但这一魄却行踪不定,纪屿书虽能感应到那魄的大概方位,却每每前往都扑了个空。
那一魄并未如魂一般附着在生灵之上,但它在躲,为什么呢。
若想看破这个问题,纪屿书觉得,得先跳出空月城一事,时间退到无风镇时。
友人之魂,便有人料到了宁酒灯会寻去无风镇,于是提前至少两年做了个局,让施菱一旦察觉便下了个凶杀阵。
友人之魄应当也是这样,若“他”的目的是让宁酒灯收不回这一魄,那他应当做了些什么,能让魄一旦察觉有人接近便开始逃离。
修道之人若意外命陨,未消散的魂魄便会在世间游荡,生前修为越高,死后魂魄越强,若有怨气加持,化鬼之后便越烈越厉。
或许,这位友人生前的确很强,强得让人忌惮,于是那幕后之人便想将其毁了,于是这魄便见人就逃。
“若幕后之人心怀鬼胎,想将其炼化据为己有呢,哥哥。”宁酒灯道。
“可若非绝对强大,炼化别人一魄不如自行修炼来得快;若真强大到此,连炼化都能躲了出来,它但凡附上一丝怨气就该成厉鬼了。”不合理,实在是不合理。
宁酒灯也觉得他言之有理,赞同地点头,而后思索一番:“我那友人的确强大……如此看来,他死前或许真是一心只求死,什么都不怨了。”
纪屿书听得一滞,不太对劲,但说不上来。
忽略这一刻的异样,纪屿书继续寻魄,总之,今日他一定要将这魄收了,然后离开空月城,离开与五门派有牵扯的地方。
宁酒灯那些庋葫芦,跟在纪屿书身后。
找寻一日未果,纪屿书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了,这人生前还真是强大啊,若不掐决捕它,怕是再找几日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不过五门派近日应当都不闲,哪怕他掐决布阵捕魄也不会被轻易察觉吧。
纪屿书决定,明日不管如何,他只管将魄捕到,而后一走了之……宁酒灯应当也不会非要寻他吧。
“哥哥,辛苦了。”宁酒灯道。
“没有。”只是命苦罢了。纪屿书望天感叹,宁酒灯应当不会发觉他在想什么吧。
“今夜不回空月城了,寻个酒馆住下吧,柏章来信说,峰楠派突然撤离了空月城,皇宫之中的那位,应当是要有什么动作了。”
“皇宫那位意图谋杀太子的?”纪屿书问。
“对,从前皇室有人为了夺权与修道之人勾结,造就一系列不公平的斗争,而后皇帝与五门派一同昭告天下,皇室斗争修道之人不得插手。”宁酒灯解释完原委,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从袖中拿出两个钱袋子,悉数递给纪屿书:“哥哥,家族遗址我恐怕不能与你一同前往了,没有银子路难行,这些你且收着,就当是你陪我一同收魂寻魄的报酬了。”
纪屿书面上无波澜但心中狂喜,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不过身为同行了一路的盟友,本着友好相处的想法,纪屿书顺带问了一句:“是有要事忙吗。”
“是啊,好歹我也当了那么久的天命国师,受了那么多人的跪拜信任,总得做些什么,虽修道之人不得插手皇室之争,但作为正义之士为讨个说法应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宁酒灯道。
“好,那便预祝你一路顺风,平安顺利”纪屿书说罢,二人已至酒楼,宁酒灯闻言,冲他笑了笑,二人由小二领着进了不同的房。
纪屿书有点讶异,按理来说他们皇室之争修道之人的确不该插手,所以哪怕宁酒灯置身之外冷眼旁观,他都不会觉得怪。
即便修道之人可以插手,以宁酒灯的性子,他就算不管,转身睡起大觉也的确不怪。
可他说他要管,要对得起百姓的跪拜,要对得起百姓的信任。
宁酒灯当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这种矛盾感又非常似曾相识。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是盟友教的,纪屿书不再过多纠结,只管将其贯彻到底。
后半夜,万籁俱寂,月明星稀,纪屿书毫无征兆地睁开眼,总觉得有事发生,可说不上来具体之事。
而后不论再如何翻来覆去,却也没有半分睡意了。
难道是因为明日他便能带着东西走,太兴奋了?他听说很多人有了能为之兴奋之事,便彻夜难眠,可他的确没什么过多的情绪,除了有点期待,但应是不至彻夜难眠的。
腕上的乾坤圈抖了抖,纪屿书思索不出所以然来,于是推开窗,透透气,或许吹会凉风便好了。
窗户一开,便见远处泛起点点暖光,暖光所在之地是空月城的方向,但太过遥远,并不确切。
若说是万家灯火通明,但这个时辰了,属实不应该,今日也不是什么节,即便是什么节,空月城近日还有落皮疠,属实有些古怪了。
暖光忽闪忽闪的,便很容易让人想到……吹着风的火光。
火光!
若这是火光,能让这么远的他看见,不会整座城都烧起来了吧。
……可并无其他理由了。
峰楠派的撤离,忽闪的火光,太子,皇室之争。
宁酒灯虽说过宫中那位有些鲁莽,可应当不会……他连落皮疠都敢放进百姓之中,只为赌一个太子会染上的可能,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纪屿书入定,掐决,将自己的神识放出,向着空月城去,果不其然,印入眼帘的是火光一片。
黑烟滚滚,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孤魂一片。
越之某日,其景将笼空月城。
阴阳相隔之景笼罩空月城,不止是落皮疠所至,不只是寻常瘟疫所至。
而是掌权者说,所有人必须死。
这不是歌谣,是预言。
是一场人为的祸患。
是皇室之争后,只会在史书写上“新帝脚踏万千尸骨,用鲜血铸就登基之路”一句话的祸端。
是一笔带过的十万余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