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与凉薄》蝉声阵阵鸣

16、道歉

　　“没关系。”王琮旭摇头，“只是你这次帮了我，接下来一定会被他们找麻烦，你不知道，那些人好像每天必备的活动就是以欺负人为乐，我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你要小心。”
　　“既然老师不管，那你就打回去了。”
　　王琮旭愣住了，转头望向池遇，犹豫，“我，我不会打架。”
　　池遇挑眉，“不需要你会格斗技巧，你只需要做到被人围着打的时候挑中对方的老大，用狠劲去打那一个人就好。”
　　“…这样可以吗？”
　　“可以。”池遇颔首，“一群十几岁的小孩，平时会欺负欺负人也不代表他们多勇敢，只要你能发挥出不顾一切的劲头，他们一个个就跟耗子似的，立马怂。”
　　王琮旭抿抿唇，“…我知道了，谢谢你。”
　　池遇转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没事，那我走了，你去医务室吧。”
　　“等等！”王琮旭一把拉住池遇的手腕，“你，你是几班的？”
　　“一班。”
　　王琮旭看到池遇回头，有些疑惑地扫了一眼被自己拽着的手腕时，有些不知所措，他赶紧松开，低下头，“池遇，我感觉我…做不到。”
　　“嗯？”
　　“这些人的老大，是你们班的唐储。”提起这个名字，王琮旭身体都忍不住颤抖，“我不可能打得过他，不可能…”
　　“唐储？”池遇回忆了一下，好像班里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你能不能…！”王琮旭猛地抬眼，“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
　　就像你刚才救我一样。
　　求你了，王琮旭默默心想。
　　池遇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真的很害怕那些人，更怕唐储，我根本不可能打得过，我只会被他更残忍的欺负，对不起，池遇，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王琮旭担心他拒绝，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能不能帮帮我，只要唐储能知难而退，我立刻，我发誓我立刻离开你的视线，我绝对不缠着你！求求你了，我…”
　　“不用这样。”池遇不忍心看别人如此低声下气，打断他，“也不用发誓，我帮你。”
　　王琮旭双眸微微发光，“真，真的吗？”
　　“嗯。”
　　“谢谢你…！谢谢你！”
　　池遇摇头，“你缓和一下情绪，先去医务室吧。”
　　…
　　医务室内，校医给了王琮旭一些消毒药和棉签，又嘱咐了一些处理伤口时的细节，便套上外套急急忙忙去开会了。
　　王琮旭坐在板凳上，低着头处理伤口。
　　他觉得很不真实。
　　真的，有人来救他了吗？
　　王琮旭抬起头，小心翼翼看向了杵在医务室门口，背对着自己发呆的池遇。
　　眼前的少年倚着门框，双手抄兜，左膝盖微微弯曲着。
　　午时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了少年的身上，他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
　　王琮旭不断安慰自己，他应该相信池遇。
　　可是，拉池遇入泥潭真的好吗？
　　唐储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他们。
　　但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他只能如此。
　　“池遇，你…脸上不也受伤了吗？”王琮旭拿出新的棉签，沾了沾消毒水，起身走过去，看了池遇一眼，将创口贴和棉签递了过去，“给你，抹点药吧。”
　　“哦。”池遇接过来，往嘴角按了一下，乱抹一通。
　　“那我们…是朋友了吗？”王琮旭心里很不确认，说话声音都十分小。
　　“朋友？”
　　“…对。”
　　池遇被这问题难到了，他的朋友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学三年级认识的李顾。
　　对于社交，他真是一窍不通，且并没有准备在这种事上放心思和时间，他一直认为这是没必要的，非常浪费时间，可…
　　姐姐也说了，希望他多交些朋友。
　　池遇撕开创口贴，“你想跟我交朋友吗？”
　　“对。”王琮旭打量着池遇的神情，生怕他不同意，“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可能都要待在一起，我觉得…做个朋友比较好。”
　　“好。”
　　王琮旭一愣，“那，那我以后去食堂和你一起。“
　　“嗯。”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说话？”
　　池遇将创口贴展平，贴在了伤口处，“很疼。”
　　“啊…啊，对的。”王琮旭挠了一下头，“不好意思，我刚才脑袋没转过来，忘了你嘴角受伤说话不舒服，对不起。”
　　“这不用道歉。”
　　“知道了。”
　　池遇转过身，看了一眼挂在医务室墙壁上的时钟，“要上课了，回去吧。”
　　“好。”
　　…
　　王琮旭刚走进班级，几个坐在后排聊天的同学直接望了过来，他们看到了王琮旭湿漉漉的鞋和脏兮兮的校服，面面相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用极其夸张的语气嘲笑。
　　“这是刚从下水道里出来吗，臭死了哈哈哈！”
　　“哟哟哟，恶心死我了，这是哪来的乞丐啊？”
　　“王琮旭，你出去吧！很臭哎——！”
　　王琮旭什么也没说，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专心整理不知被谁弄乱的课桌。
　　坐在他身后的男同学吹声口哨，抬起脚，直接踹在了他的后腰。
　　这道力气并不小，王琮旭扶着桌子才没直接跌倒在地，他忍着眼泪，坐直身体继续整理课本。
　　“我都感觉我鞋脏了。”男生一脸感慨。
　　坐在男生后面的人笑的肚子疼，“活该，谁让你踩了哈哈哈！”
　　王琮旭前面的女同学忍不下去了，“快要上课了，你们两个别吵了。”
　　“是是是，我们不说了。”男同学装出一副乖巧模样，闭了嘴。
　　王琮旭假装自己耳聋，他将书本放在左上角，一支笔不小心被他碰了下去，他刚准备弯下腰去捡，坐在前面的女同学已经弯了腰，拿起笔放在他的桌子上。
　　女同学看向他，有些担忧，“没事吧？”
　　王琮旭摇了摇头，“谢谢。”
　　“去医务室擦过药了吗？”
　　“…去过了。“
　　女同学抿了抿唇，掏出了口袋里的卫生纸，递了过去，声音很轻，“擦擦眼泪。”
　　“…谢谢。”
　　“喂！”坐在王琮旭身后的男同学看不下去了，又抬起脚踹了王琮旭的后腰，“学习委员姐姐，我们不说话了，你又开始说话了是吧？”
　　女同学站了起来，“你再这样踩他，我就要把你的名字记上去了。”
　　男同学满脸不屑，“我哪里有踩他，是他自己贴上来的。”
　　他话音刚落，教室门突然被打开，男生抱着厚厚的卷子，走上了讲台，低着头数卷子页数。
　　男同学眼睛亮了，对着讲台上数卷子的男生挥了挥手，“唐哥好！”
　　数卷子的男生对着那边笑了一下，最后把目光定在王琮旭身上。
　　男同学玩味一笑，心里底气更大，他又踩了王琮旭一脚，“我这才叫踩，前两次都是他自己不要脸，非得往我鞋子上凑，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看到来人，王琮旭身体颤抖，不敢抬头。
　　唐储在看他…唐储在看他！
　　难道说唐储已经知道了厕所的事吗…？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王琮旭绝望之时，又一个人走进了他们班，同样手里抱着一堆卷子。
　　“给我道个歉啊，王琮旭，给我的鞋子道个歉，听懂了吗？”
　　池遇将卷子放在唐储面前，刚准备走，就听到了男生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往着后排走去。
　　唐储数卷子的手一顿，看了一眼池遇的背影。
　　男同学还没踹出第四脚，就被一股大力猛的拽起来，板凳轰然倒地，班内一阵惊呼，他此时就像一个瘦猴一样，只能被人拽着衣服挂在空中。
　　“我…草？”
　　池遇目光平静，语气冰冷，“还需要道歉吗？”
　　闻声，王琮旭抬起了头，转身看到了池遇。
　　“你…！你他/妈谁啊！放开我！男同学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他奋力去挣脱那只手，可是…完全行不通，根本动不了分毫。
　　这他/妈是什么怪力气？
　　“我再问一遍，还需要道歉吗？”
　　“你…！”男同学压不下这口气，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唐储。
　　唐储不为所动，只是死死盯着王琮旭。
　　意识到唐储不可能帮他，男同学秒怂，“不需要道歉…”
　　“那就给他道歉。”池遇陡然松开他，看着男同学狼狈倒地，“能听懂吗？”
　　“我…”男同学爬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对不起，王琮旭。”
　　“池，池遇，你…”王琮旭被吓得呆愣住。
　　“没事吧？”
　　“没，没事。”
　　“嗯，我先回班了。”池遇点头，跟个没事人一样从后门离开。
　　王琮旭看着后门发了会呆，转过身，渐渐回神。
　　池遇，真的会帮他。
　　明白了这一点，王琮旭只觉得鼻子发酸，他低着头，抹了一把眼泪。
　　可刚庆幸没多久，现实惊醒了他，他突然想起唐储还没离开。
　　王琮旭小心翼翼抬眼，直接跟唐储的目光对上了。
　　唐储盯着王琮旭看了一会，察觉到了王琮旭眼里的胆怯后，无声一笑，将数出来的卷子留在了讲台桌面上，抱着剩下的卷子从前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