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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爱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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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郢你不是曾经问我后不后悔吗?我现在告诉你,从始至终,我都从不后悔。
  我原是三皇子的暗卫,在被当做弃子遗弃之后,在战场上被魏凌所救。
  魏凌的父亲是辅佐太子登基的功臣,官拜丞相,母亲是嫡长公主。彼时边关战乱四起,北狄人所向披靡,一路南下。魏凌自小就被其叔父带至边关历练,不幸于一次大战后,全军战死,唯留他一人,为少年将军,所向披靡。
  因为是暗卫,我的功夫也不赖,时常被魏凌带去杀人,他老笑说我无情故而不起念,心如止水,所以功夫高超。其实他不知道,我的爱意无法宣之于口,正如同他平静外表下汹涌的恨意也无人知晓。
  边关战事吃紧,即便是魏凌饶有盛名,也总是在关键时刻受挫,魏凌怀疑是敌方有细作,派我以婢女椿的身份探查。
  潜入军营,我使了些许手段,获得了北狄掌事人的信任,在北狄王帐中服侍。期间听得不少暗语,统统都传密信告知魏凌。不过,随着北狄的情报外泄,他们也开始怀疑身边人。我的计划不得不暂且搁置。
  北狄王身边有一子穆郢,骁勇善战,为人单纯。初遇时,我假意练习射箭未中激起他的跃跃欲试。他笑问我为何要练剑,我道:“奴婢家人皆为元朝人所害,平生唯有一求,便是杀尽元人。”
  他可能被我的狠劲吓到了,笑看我道:“既如此,我便教你骑射。”
  在北狄军营,将领大都豪放不拘小节,即使是婢女与王子,他们也觉并无不妥。我的骑射之术本就不用教,我有意无意的学的快些,倒是让穆郢好佩服。
  他说:“椿,你学的也太快些,若不是我自信教的好,我都快怀疑你本来就擅骑射了。”
  我内心一紧,仍笑道:“我若真擅长骑射,立下就骑马上战场上去与那元人不死不休。”
  他闻言面色暗了暗,一把揽过我道:“你有命活着才可以看到阿爹征服中原的一天。”
  我看着他澄澈的眼睛,毫不在意地笑道:“那殿下代椿去看也是一样的。”
  未等他回应,我便觉嘴角一软,他欺身而上,撞了满怀。夕阳漫天,热烈的无边无际,我们并肩倒入这片天色中,忘了来处。
  不久之后,我再次得到密令,让我偷取布防图,彼时北狄军的军力不如从前,北狄王也年迈。如果此事一成,很有可能使其失去逐鹿中原的机会,长时间的居于边关以外。
  我知此事一旦促成,我必死无疑,但是我还是做了,布防图传出后,我即暴露身份。
  穆郢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他的眼中有愕然有不解但更深的是愤恨。
  他跪在北狄王面前说:“是我没能看出她的别有用心,让她可以如此行事。”
  北狄王默了半响,看着我道:“孩子,杀了她便不关你的事。”
  穆郢没有抬头,道:“父王,她害我北狄军将士不计其数,死,太便宜她了,还请父王将她交于我,我定让她生不如死。”
  北狄王没有拒绝他,我被带到了天牢,他派人将我的手脚筋全部挑断,废去我的武功,我整日倒在血污中,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他来天牢时,我已无力起身。他面容憔悴,嘴唇毫无血色,身上还有一股血腥气,许是我闻错了,他身上的又岂有我身上的味道重呢。我自嘲的笑了笑。
  他眉头一皱,冷声道:“你现在还笑的出来?”
  我使尽全身力气道:“殿下,我偷了布防图,你们将无力逐鹿中原,几代人的努力付之一溃,你说我为何发笑?”
  “你!”他用力握住我的脖颈,下了十足的力气,就在我以为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听到他轻声道:“我跟父王说,我喜爱你,想要求娶你,我会把镇北关当做我求取你的礼物。”
  他脱了力,我艰难的倒在一边。他走了,酷刑也没有了,我以为会暗无天日一辈子。
  直到魏凌再次出现。
  “这里是天牢,将军你疯了不成。”我没想到我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我也一定是疯了。
  他抱起了衣衫褴褛的我,就像当年那样,身后是追兵,而眼前却是我爱的热烈的心上人。
  我从未想过我会有第二次生还的机会,魏凌告诉我,镇北关大捷,北狄军受挫,未来起码十年,他们不会犯我元境。
  我笑了,问他道:“那将军以后就守在边关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道:“不,回京。”
  我心想也是,他的家在京城,与父母一别经年自然想要与家人团聚,于是道:“长公主与丞相大人相比也很惦念将军。”
  魏凌眼中扫过一丝寒意,随即看着我道:“我回去也不是为了看他们。”
  虽然不解,但我只是点了点头。
  魏凌又道:“椿,随我进京吧。”
  进京是个漫长的车程,我大病初愈,武功全废,魏凌给我安排了马车。而我这次的身份是他在边关的义妹。
  魏凌在边关威名赫赫,被陛下封为了骠骑大将军。我们一路都在受百姓敬仰,魏凌面不更色,我看着他如此,内心也很平静。
  入京,太子便亲自出城迎接,他与魏凌年纪相仿,一路礼数周全的招待了我们。得知我是魏凌的义妹,且在北狄多次探得情报协助元军后,他眼神一凛,与我做了个揖,道:“姑娘果敢,元辰佩服。”
  我道:“太子殿下有礼了,椿所做乃分内之事。”
  他笑笑,对魏凌道:“将军有空,不妨带椿来太子府一叙。”
  魏凌应下,道:“是臣之荣幸。”
  大殿受封,我得以看见魏凌的父母。不过他们一别经年,走时还是个刚会走路的孩子,归来已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了,血浓于水却也还需要时间。
  陛下为魏凌赐婚皇室,娶的同样是他的嫡公主元凝。魏凌叩谢了皇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权力的制衡,魏凌越是欣然应允,越是表明了他对皇家的不二忠心。
  回来的路上,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他突然道:“椿,你还愿意帮我吗?”
  我几乎立刻道:“但凭将军吩咐。”
  他看着我笑了,正如我登时也被我这不假思索的反应逗笑了一般,我们相视一笑。
  我以魏凌义妹的身份成为了太子府侧妃。皇家有马场,元辰时常带我去那里。尽管我武功全无,他仍旧喜欢带我骑马,风吹发梢时,我会偶然间想起穆郢,也会想起在这里一切都是有所图谋。
  我为魏凌探得了很多情报,也因为马场的缘故,慢慢的与元辰身边的将军梁泽熟识。
  梁家世代功勋,其祖母是当朝太后。元辰之所以东宫地位不可撼动,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得到了梁家的支持。
  元辰时常不在,我便请梁泽陪我。起初他不愿意,吵嚷着道:“虽然你是东宫侧妃,但小爷我也不差好吗,整天陪你骑马,无趣。”
  我说:“梁小将军息怒,是椿整日里无趣,就想着玩玩。”
  他登时笑道:“你若真觉无趣,太子府里琴棋书画什么没有,可别来折腾我。”
  我黯然道:“椿自小在边关长大,不会这些,如今手筋被挑断,也学不了这些精细的东西。”我越说声音越小,一脸的委屈。
  他看着我,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靠过来道:“也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教你吹竹萧吧,小爷我最会这个了,而且全是巧劲,什么也不需要。”
  我头也没回的走了,道:“不必了,椿自会禀明殿下。”
  一连半月,我都在房里待着,哪儿也没去,元辰问我,我就说近来身体不舒服,示意他不想让梁泽继续陪我的时候,他就一直笑。
  梁泽来寻我时,我正在宫里绣送给元辰的荷包,他看着我不堪入目的绣工道:“你还是随我学竹萧吧。”他恳切的看着我,我说:“好。”
  他这次教的很有耐心,没有一点儿不耐烦,我吹错了,他就温声告诉我。他老是吹给我听做示范,我有时听入迷了会不自觉的睡过去。直到有一天,我睁开眼时,看到他看我时隐忍的眼神。
  我什么都没做,但又好像什么都做了。元辰开始限制我和梁泽见面,我听他的,见到梁泽就回避,但他们二人的罅隙却越来越大,后面太子被查有谋逆之嫌,正是心腹梁家人的检举让他毫无翻身之机。
  那天晚上,他把我叫到身边,道:“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吧。”
  我点了点头。
  他又说:“我即便失势,这屋子里的暗卫也足够让你死亡葬身之地,怎么不再骗骗我了。”
  我跪在他身边说:“是椿辜负了殿下的情谊,椿死,若是抚平一些殿下的愤恨,椿死而无憾。”
  他最后摸了摸我的脸,看了我一眼道:“你走吧。”
  我离开了。
  是夜,废太子辰自尽于东宫。
  魏凌把我带回了魏府,公主殿下对魏凌很好。但她恨我欺骗了元辰,时常趁魏凌不在欺侮我。我从来不会告诉魏凌,我固执的认为只要元凝惩戒了我,我就能归还欠元辰的一些东西,当然这也只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
  那天,我外出时元凝派了一群小混混把我堵到墙角,即便失去武功,逃离这个地方我也不在话下。但我没有立即逃走,我知道元凝想看什么,但是还未等那些人涌上来,一个人便将他们全部踢倒在地。
  我行了个礼,道:“多谢梁将军。”
  他看了我一眼,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柔弱了,武功废了,不会呼救吗?太子死了,你也不想活了吗?”
  他竟以为我对元辰的死悲痛欲绝,放弃求生。
  我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他。
  他忽然走上前来,道:“你恨我检举了太子吗?”
  我依旧没有说话,眼泪却夺眶而出。
  他一把抱住我,不再发一言。
  太子失势,朝中如今分作了两派,分别支持四皇子和六皇子。梁家虽势大,却未有表态,而这正是陛下想看到的。
  晚间看书时,魏凌悄无声息的走了近来,我看到他时,他已不知站了多久。
  “将军站着干嘛,快坐。”
  他默默走到了我的面前说:“你几时也能被人欺负了。”
  我拉着他的手示意他坐下,笑笑说:“都是小事,别多想。而且,她恨我理所应当。”
  “你也恨你自己吗?”他突然说了一句。
  我不想让魏凌自责,我笑道:“是当年谁讲的我无情,无——”
  “好了。”魏凌打断了我,说:“不会有下次了。”
  我说:“你干嘛跟公主拧啊,她也就小惩大诫一下。”
  他道:“跟你,不行。”
  “是不是梁泽找你了,需要我帮你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魏凌看着我道:“这是最后一次。”
  我点了点头,其实不管是第几次,我都愿意帮他,只要他开口,我都心甘情愿把我的命奉上。
  我和梁泽接触,做了很多事让他不得不参与党争,等到所有有能力的皇子接连死于党争,那天晚上,他问我:“魏凌要做什么?”
  我说:“杀元帝,取而代之。”
  他说:“你疯了,即便如此,天下人也不会同意的,他现在是护国将军,那时便是乱臣贼子。”
  我笑了笑,道:“梁泽,如今已是坦白局,不管你帮不帮我,一切都不会改变。”
  他沉默了片刻道:“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我告诉他真正的魏凌早就死了,死在了边关的那场厮杀里,而眼前的魏凌是当年被诛九族的大将军林厉的儿子林湛。当年林家支持元帝的哥哥靖德太子,元帝夺权,所有当年支持过靖德太子的家族均被处死,其血腥程度于开国皇帝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边关也因此沦陷。林湛地狱归来,只为复仇,杀绝元帝一脉。
  而这些,我昨日才知。可是即便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也会帮魏凌实现所有他想要的。
  “你要我做什么?”他缓缓地开口道。
  “靖德太子有一孤子,幼,流落民间。我要你拥立他为我朝新帝。”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道:“事成之后,你当如何?”
  我说:“你想如何便如何。”
  他放声大笑,我知道,他答应了。
  腥风血雨是个轮回,元帝死不瞑目,元凝自尽于魏府。那天风和日丽,我和魏凌并肩而行,走出皇城,他踉跄了一下,说:“椿,我头一次觉得这样对你不住,元凝一死,我心很痛,当年——”
  我笑笑,道:“都过去了。”
  八年的京城相伴,一朝离去多少有些不舍。梁泽告诉我,之前是东宫困住了我,他不想再用一个梁府困住我。我不再说感激的话,因为我知道他想听到的从来不是这个,那就就此别过吧。
  离京之后,我去了杭州,当年追随三皇子的地方,物是人非过后的熟悉让我在这里落了脚。魏凌仍旧去了边关,我知道,抛开所有的一切不提,他仍旧是个守卫国家的将军。
  边关战事吃紧是在年后。当年魏凌曾自信的告诉我说十年之内,北狄不会再犯我朝,他料的差不多,只是早了一点。
  老北狄王在多年前的那场布防图被窃的大战后自觉愧对北狄先祖,遗憾而去。穆郢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养精蓄锐。而这十年,魏凌一直在朝堂运筹帷幄,却也缺失了十年的练兵机会。大元江山岌岌可危。
  镇北关失陷,魏凌被包围在了秦城,打通中原的最后一座城,他只有两个选择:弃城从此北狄大军直入中原腹地;或者战至死,以愤军心,来争取一丝决战的希望。
  我知道魏凌的选择,我一直都知道。
  梁泽找我的时候问我:“当年为了帮魏凌,你究竟招惹了多少男人?”
  我不明所以。
  他递给了我一份文书,那是北狄的文书,上面只有一句话:还椿,退兵。
  我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给魏凌在镇北关时就递过文书,魏凌不允,镇北关失陷,如今,他,仍不允。”
  梁泽看着我的不解,道:“起初,我不明白,他都利用你那么多次了,这次是卫国,为何他却连告知你都不肯。可他告诉我说,当时让你去梁府是他答应你的最后一次,无论如何,不会再扰你清静。”
  他说着笑了,笑的很难看,道:“可他还是不了解你,从来不知道他,才是你的全部。”
  我爱慕魏凌,从来不敢宣之于口,可是梁泽却什么都知道,我笑了,很释然的笑了。
  我说:“梁泽,下辈子吧,有机会我不会再骗你了。”
  他眼中有泪,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相见及诀别。
  我去了北狄,北狄战士个个斗志昂扬,我不知道究竟穆郢做了什么才让他的将士放弃了秦关,退兵到三百公里以外的镇北关。
  穆郢自然不敢说我是当年的椿,梁泽也不想让我还没进北狄就被射成筛子,他们头一次达成了一致,说我是元朝送来和亲的公主。元朝自入主中原以来从来没有派过人去边境和亲,即使是比这更危难的时候。所以,此举已是从未有过的屈辱,而北狄人很乐意见到这样的景象。
  自入北狄起,便有很多将领或明或暗的想要侮辱我这个元朝来的公主。我知道他们心中定然恨我这个元朝人,反倒平静。只是连日来的奔波劳顿着实让我有些吃不消,到北狄的前一晚便发起了高烧。不过北狄人可不管这些,他们把我送入了穆郢的大帐,等待着我被凌辱。
  穆郢自上而下的看着我,试着从我的眼神中看到点什么,悔恨吗?我不知道,也装不出来。他成熟了很多,初见时他才只有十七八岁,是个少年将军,现在却俨然是个帝王模样,不怒自威。
  他遣散了身旁的人,有些将军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我轻声笑了笑。
  “你在杭州时,孤便可派人捉你回北狄,可孤要你亲自走回来,亲眼看着你曾经种下的果。”他的声音变雄浑了,而那份恨意有增无减。
  我沙哑的说:“大王做的很好,其实大可不必周转这么多年,你当年折磨死我,于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你!”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激就怒。
  我又说:“不过是,你又赔了一座城,损兵折将罢了。”
  他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冷笑道:“魏凌有心护你却护不住,梁泽心悦你却把你送给了我。你看,他们都靠不住,根本不值得你拿命守护。”
  我看着他,无不嘲讽道:“是吗?大王是想说你值得吗?”
  “你——”他走了下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就像当年那样,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这次不等他松手,我就昏死了过去。我看着他慌张的模样,笑想着,穆郢,你不死心,就是在给我利用你的机会。
  我是在一张铺满羊毛垫的大床上醒来的,醒来后,我看见穆郢在一旁的桌案上批奏公文。这里是他的大帐。
  看到我醒了,他很不自然的动了动,我没有动,就这样一直看着他。
  他不自在的起了身,说:“你发烧了,烧了足足两天。”
  “嗯。”
  “你要喝水吗?”他再次发问。
  我说:“我起不来。”
  他终于笑了,给我倒了一杯水,吹了又吹,送到我跟前,扶着我喝了。
  我笑着道:“这熟练程度没有十个八个的妻妾怕是练不出来的。”
  我说完就一直看着他,似笑非笑。
  他等我喝完才说:“我没有妻子,也没有侍妾。父王病重的时候都是我陪着他的。”
  我一瞬间愣住了,随即道:“那你真该趁着我生病好好折磨我才是。”
  他看着我道:“我真想那样。”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我在大帐愣神。
  春天的时候,我已经全好了,他带我去草原骑马,原本我们可以并驾齐驱,可是后来我的武功全废,自己骑不了马,他便让我坐在他的马上,陪我在草原闲逛。
  当年元辰在我身后时我还会想到穆郢,可是现在我谁也不会再想起了。
  穆郢紧紧环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如止水,可是我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他时不时的把头转向别方,而我则任他带我驰骋。
  我知道他想干嘛。
  骑马漫步的时候,他问我:“离开北狄后,有没有梦到过这里。”
  我说:“梦到过。”但是几乎全是我被施以酷刑的那段时间。
  他又问:“那你梦到过我吗?”
  我说:“梦到过。”
  他自顾自的说道:“镇北关的晚霞,没有北狄的好看。”
  我看着天空的那抹残余的红痕道:“镇北关如今是北狄的版图,真的是晚霞不好看吗?”
  他说:“不论你信不信,那次在牧北草原,是我这一生中看过最美的晚霞。”
  我笑着回头道:“那可说太早了,大王还有很多年,怎么能遑论一生呢?”
  他紧紧地环住我,情欲染满了他的眼尾,他低声道:“再也不会了,那时的我以为我最喜爱的姑娘也一样爱着我。”
  不等我反应,他便欺身堵住我的唇,晚霞迟到了十年,红的想血一般倾泻,穆郢疯狂的吻着我,倾泻着他这十年的不甘。
  最后一次了,我在心里想,想着想着,我回应了他,他变得更激烈更疯狂,身下的马飞奔向落日,一片血红中,我把自己送给了穆郢。
  我不会让北狄军深入腹地,我也不想欺骗穆郢毁了他多年经营的一切。
  我最后一次骗了穆郢,最后一次用北狄线人的方式为魏凌传了一次消息。
  魏凌再一次攻占镇北关的时候,我正在穆郢的大帐中。
  外面的将士都知道了我是椿的事情,全都在外面要求穆郢将我处死。
  帐中,穆郢眼睛猩红,他说:“你是疯了吗?情报传也就传了,你承认你是椿是在置你自己于死地!”
  我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来,抱住了他,他丝毫不设防的我有些心软,我说:“椿,间接害死了你的父王,伤了北狄数不胜数的将士,他们尚且如此恨我,你不恨吗?”
  他说:“这样,你先去大牢待几天,我会——椿——”他试图用手堵住我心口位置源源不断的血液,可是我怎么会给自己留一点儿活路呢。
  穆郢,亲手杀死我,将士们将会重新爱戴你,拥护你,虽然欠你良多,但是,这已经是我能做的全部了。
  我看着他悲痛的眼眸,想替他擦一擦眼角的泪,可是我越来越困,终是闭上了眼睛。
  穆郢你不是曾经问我后不后悔吗?我现在告诉你,从始至终,我都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