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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海与花 ...


  •   海,司徒静花听到的是海的声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吸入身体中是清幽的花香。他想这或许就是人死后才能到的地方。神思模糊的他眼前一片朦胧的水雾,而四肢也松软乏力,像是裹在一堆轻柔的蚕丝中。唯有听觉不受阻障,大海的波涛仿佛就在他耳畔敲击。他心里空荡荡的,就像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好像记得什么,又似乎全都忘记。

      “其实他是个很脆弱的孩子。”男人温柔地说道。

      “而你又实在是个仁慈的人。”另一个男人叹息道。

      “他是多么地肖似你,为什么不能是你的孩子呢?天下间即使是血脉相连的父子也不会如此相似。我想他不会恨你,而你也不该嫌弃他。”

      另一个男人笑道:“你用如此美好柔情的理由劝说我,我又怎会拒绝?”

      “但是,到底是谁想出这样一条恶毒的计策。这个人操纵了司徒静花的一生来完成他的计划。他改变了司徒静花原有的相貌,又使其相信自己就是我的孩子,再教他各种技艺手段来向我复仇。诶,可是还能有谁?”他接着又说道。

      这样的人可能只有一个人,就是已经死去的司徒静。

      “小静去世的时候这个孩子应该不超过六岁,她并不能预知以后的事,怎会做得成?”男人虽然否认了,却在心里很清楚。司徒静或许只是谋算了这个计划,替她执行计划的可以是神水宫的任何人,甚至可以是水母阴姬。当日楚留香去后,水母阴姬封闭了神水宫。江湖皆传其死讯。但神水宫内,水母阴姬的结局究竟怎样,没有人知道。昆仑山的兰花先生知道的肯定要比别人多,因为她的姑母就是神水宫中人。也有可能,兰花先生也参予了这个计划。

      “毕竟你我都不会明白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小静虽恨你,却可以让人培养出这样一个孩子。可见她对你的情感也并不只有恨。”

      “我们两个都不会明白司徒静。她比我们要聪明太多了。”另一个男人的言语中略带苦涩。他已然想到司徒静让这个孩子来或许只是想告诉他:我为你生了个孩子。也只有孩子才能成为司徒静和他这两个不存在爱的人之间情感的证明。

      “所以我们应该接受这个孩子。他的命运必有我们两人的责任。”男人说得很坚定。

      司徒静花听着这二人的谈话,竟流下泪来。他并非为自己感到庆幸,而是在为司徒静流泪。不论他的身世如何,他都只认司徒静作母亲。可是他的母亲如今却还是输了。他答应要为司徒静赢一次,却没能做到。

      “哼,他简直就像朵遍体生刺的花。”

      男人笑道:“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是么?”

      “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刺了。”另一个男人喃喃自语道。当年的他又何止是带刺的花,那些最美最锋利的故事都是为他而写的。他仰头望着海上的云空,只觉得很远很远,就像自己过去的岁月一样。

      “不是你没有刺。只是你把刺都送给我了。”男人摇了摇头。他好像是个奇怪的人,别人爱花,他爱刺。

      “那么,你拿什么来回赠我?”

      男人笑了起来。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回答了。好花并不长久,却仍然有许多人喜欢。至于那些偏偏会喜欢着刺的人,他们的喜欢或许会长久一些,会耐心一些,会平和一些。任人嘲弄他不识鲜艳之美,也不会更变,甚至百折不回。

      司徒静花听得心都颤动起来。他有点激动,又有些害羞。

      “咳,司徒静花,你是不是听得太久了。”可当事人并不打算放过窥听已久的他。

      “唔。”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起被子蒙在脸上。他的脸很热,心也跳得很快。在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只是个小孩子。

      被温柔对待的机会,总会有的。

      船上的男子似乎已被海风磨砺得成熟而沧桑,只有他的眼睛仍然年轻而明亮。

      红衣的男子站在岸边,如同飘荡在温热海风中的一片嫣红的云彩。

      两个人对视着,就像不共戴天的情人。

      “我今日在这里的确是为了等一个人。”红衣男子嘴角噙着笑说道。他笑得眼眉多好看,纵是无情之物也应倾倒。

      船上的男人眯起眼来。他还是很冷静很有耐心,就像是比狐狸更狡猾的猎手。

      红衣男子抬眼看了看这个男人,叹了口气说道:“可我并不是在等你,沈浪。”

      树荫中走出一个灰袍蒙面人。他看上去像一只俊拔的鹰,孤高冷傲。他走过来,静静地走过来,站在红衣男子的身后。

      “很久不见了,沈兄弟。”灰袍人的声音在阳光下还是很阴冷。

      “原来你是在等他。”船上的男人展露出一丝笑容。即使是在他最失败的时候,他总也会笑。

      红衣男子道:“我已答应了军师,同他一起回沙漠。”

      “哦。”

      “我王怜花从来都不会等待任何人,除了我自己。我只等我自己生出新的愿望,要去到新的天地。沈浪,我们就此别过吧。”红衣男子跨上了青鬃马儿。马嘶鸣着,载着昔日洛阳王公子绝尘而去。

      沈浪很快就会和朱七七洞房花烛,那一刻本应是一个男人最得意的时刻。

      但又如何?他从海上来,他的心已无处可去。

      从此再无王怜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海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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