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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忆 ...


  •   穆修进入到休息室后只想喝水解渴,并未开灯,他到休息室的便携小冰箱里找到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后便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闭着眼养神。

      而此时的卢芊凝算是松了口气,终于把那个什么李总还是王总送走了,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尔虞我诈的宴会厅,好好的歇一会儿。

      看到没有灯光的休息室,她心里暗暗庆幸,终于找到个独处的地方了,于是径直向休息室走去。

      门慢慢的被打开,坐在暗处本想出声提醒的穆修看清来者是卢芊凝时,便生生的把那句“有人”憋回去了,内心深处的顽劣此时悄悄萌芽,想看看卢芊凝到底要做些什么。

      卢芊凝并未注意到穆修的存在,在确认四下无人后,长叹一口气,边脱高跟鞋边出声:“草,累死老娘了,这老男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喝,再喝老娘给你喝成酒精中毒。”

      随即瘫在偌大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此刻的穆修不知该不该出声,他仿佛看到了卢芊凝的另一面,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他一人见过的另一面。

      穆修不知如何是好,如果现在出声提醒,怕不是卢芊凝会把他碎尸万段吧,多年的人设毁于一旦;如果不出声,指不定卢芊凝一会嘴里蹦出来什么,到时候应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算了,长痛不如短痛,想到这,穆修决定让卢芊凝知道这个屋子里他的存在。

      于是穆修故作清嗓“咳...咳”

      “啊啊啊啊——”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卢芊凝一跳,瞬间从沙发上弹起,但又怕暗处的那个人是什么坏人,又跌坐回沙发上,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颤抖的出声:“谁...谁呀”

      “你别害怕,我就是过来找瓶水喝,坐在椅子上待了一会儿,你继续,我先走”,说完穆修就打算离开。

      反应过来的卢芊凝内心升起一股无名火,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既然看到自己在那,也不出声提醒,亏得她心里素质好,这要是别人,还不得被吓死,她越想越生气。

      于是快步走上前,拦在穆修身前,顺手把灯打开。

      一瞬间,休息室亮了起来,两人都因为不太适应突然的灯光而半眯着眼,透过手指缝隙,卢芊凝看清了对面人的长相。

      五官英气深邃,那双眼睛生的尤其好看,标准的欧式大双,十分有神,但也许是因为劳累,有些许的红血丝。睫毛很长,连卢芊凝作为一个女生都自愧不如,高挺的鼻梁,标准的冷白皮更衬得五官精致了许多。

      卢芊凝定定的站着看着穆修,心头一颤,面前的人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逐渐重合。

      那天晚上,卢芊凝放学回到家,不出意外的,又有工人家属来到她家门口闹事,纵然卢芊凝跟他们解释多少遍,他们始终不愿意相信建筑坍塌与她的父亲叶瑾堂一点关系也没有。

      叶瑾堂作为大桥的总工程设计师,却被多年好友下黑手,在建筑材料方面做手脚,大桥建到一半突然坍塌,所有人只会将责任归咎到父亲身上,没人会相信他是清白的,而投资方也将父亲推出去顶罪,就连购买残次建筑材料的合同也不知怎的突然出现在叶瑾堂的办公桌里,一瞬间,物是人非。

      叶瑾堂被传唤的那天,卢芊凝亲眼看着他被警察带走,明知道爸爸是冤枉的,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是卢听兰却向她和哥哥叶荀保证,“我一定会把你们爸爸好好地带回来的。”那天过后,卢听兰到处搜集证据,卢芊凝亲眼看着作为律师的她,第一次低三下四的求人,第一次在深夜的阳台上喝酒,第一次将她珍藏的首饰拿出来卖掉。

      直到有一天,卢听兰高兴的回来,饭桌上对卢芊凝和叶荀说:“妈妈已经收集好证据了,明天你爸爸上诉,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卢芊凝关于那天具体的记忆已经不清楚了,只记得,那天是那段时间最开心的一天了。

      第二天下午,卢芊凝早早放学回到家,期待着爸爸妈妈能一起回来,可是直到十点闹钟响起,平时这是提醒她休息的时间,卢听兰却还没有回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可卢芊凝仍倔强的等着,她多希望能从卢听兰口中说出不一样的结果啊。

      焦躁与不安充斥着她的内心,渐渐地,她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嘴唇也已经被她咬得发白,双手紧紧得抠着沙发,整个人开始发抖。

      叶荀看不得妹妹这样,坐到卢芊凝身旁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像哄小朋友一样,一下一下的顺着卢芊凝的背。

      叶荀的怀抱让卢芊凝卸下了最后的防备,她先是小声的抽泣,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整个身体卸了力瘫在叶荀的怀里崩溃的哭喊,眼眶里的泪水止也止不住,顺着脸流下来。

      叶荀猩红着眼,半晌才出声:“凝凝,别哭,哥哥在呢。”

      “哥...怎么办呀。”

      叶荀攥紧了拳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妹妹的问题,只能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宽慰她。

      卢芊凝哭累了便瘫在沙发上,脸色变得苍白,像提线木偶一样,支离破碎。

      十一点整,家门被推开,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屋子的酒气,平时优雅矜贵的卢听兰手里握着酒,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呀...”

      卢芊凝了然,安顿好卢听兰后,便独自回到了房间,第二天才知道证人当堂翻供,叶瑾堂“莫须有”的罪名被落实了。从那之后,卢芊凝真切的看到了人性的黑暗面,他们一家子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所有人都避而远之。

      慢慢的,家里的钱都用于进行赔偿,卢芊凝一家被迫从独栋别墅搬到了现在破旧小巷子的居民楼里,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只是偶尔有人来门口骚扰他们,好在邻居和房东了解他们的难处,常常出面帮他们解决麻烦,却没嚷嚷着让他们搬走。

      卢芊凝冷冷的看着门口讨伐的人,太阳穴突突的跳,冷漠开口:“让开,我要进去。”

      “呦,这不黑心工程师的女儿嘛,放学了呀。”

      “要我说,你还有脸上学,你爸一个草菅人命的坏人,你也不是什么好货。”

      “就是,你们一家子就应该去死。”

      ......

      “说完了吗,说完就滚吧,钱你们都已经拿到手了,多一分都不会给你们,再闹,我就报警了。”卢芊凝对此见怪不怪,这种话她听得多了,早已免疫,说完便转身开锁进门。

      过了一会外面便逐渐安静,卢芊凝看了看钟,快要五点了,卢听兰要回来了。

      果然,十五分钟不到,开锁声便响起,是卢听兰回来了,卢芊凝上前接过她的包,“妈妈,今天有人来闹了”,卢听兰顿了一下,随即便仔细查看卢芊凝,“凝凝,你没受伤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没怎么搭理他们,过一会就走了。”

      “那就好,以后要是你再撞上他们,不用管就行,他们自讨没趣就走了,要是他们刁难你,就直接报警。”

      “嗯嗯,我知道了。”

      “好,那我先去做饭了,你去做作业吧。”

      随后,卢听兰走进厨房准备晚饭,而卢芊凝回到房间开始写作业,不久,外面传来卢听兰的声音,“凝凝,家里没鸡蛋了,你去买一点吧,妈妈准备做饭。”

      “好——”

      正当卢芊凝准备出门时,卢听兰补充道:“凝凝,得苦了你到远一点的菜市场买了,附近超市的鸡蛋有点贵。”

      卢芊凝听了这话反应了一下,木讷的回答:“好,我知道了”,随后转身出门。

      走在路上,卢芊凝回想刚刚卢听兰说的话,就好像有一根小小的刺在心尖上轻轻地扎了一下,不明显,可以说是稍纵即逝,但那种细细小小的痛感在她的身体里迅速蔓延,让人从头到脚都难过。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种难过被无限放大,击溃了卢芊凝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她不想哭,但是那豆大的泪珠一点都不乖,一滴一滴的落下,砸在手上,砸在地上,甚至让她喘不上气。

      她转身走向大路旁的小胡同,躲在一个角落里放声大哭。

      穆修从未想过自己会阴差阳错的撞破一个少女的秘密,他只记得那天自己心情很不好。

      穆修的父母早已离异,并各自组建了家庭,原来的家里只剩穆修一个人住,这一天是穆修母亲的生日,他想当面对母亲说句生日快乐。

      但当门铃响起,门很快被打开,映入穆修眼中的却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而这个一家三口,却不是他的,他没有家了。

      屋内的母亲显然对穆修的到来感到意外,而那个陌生的男人脸上迅速染上了不快,微妙的气氛迅速在屋内屋外蔓延。

      “小...小修,你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声。”

      “生日快乐,妈,那你们先吃,我先走了。”穆修自然是识趣,看着屋内男人不好的脸色,出声打破僵局,随即便转身准备离开。

      “诶,小修”,穆修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内心的喜悦油然而生,刚准备回头却又听到,“回去时注意安全。”

      穆修低着头扯了扯嘴角:“好。”

      从小,穆修总是一个人,父母离异后父亲迅速的组建了新的家庭,除了每月的生活费,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甚至,在穆修有了手机后,连父亲的号码都没有。有时他也在宽慰自己,自己还有妈妈,可是好景不长,就连母亲后来也组建了新的家庭,将他扔在原来偌大的家里。

      穆修厌恶那个家,他不想回到那,他想去有人的地方,至少自己不会那么孤独。于是,他转身朝胡同里的网吧走去,准备包宿。

      穆修低着头,没注意到卢芊凝,刚准备路过时便听到暗处有哭声,哭声大到让他无法忽略,于是穆修朝暗处走去,临近发现是个女生在哭,还穿着跟他一样的校服。

      穆修从来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因为他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但不知怎的,那天当他看到卢芊凝时,便鬼使神差的朝她递出一张纸,□□已经很漂泊了,至少让心别太零碎,对吧。

      但穆修并没有看清卢芊凝的长相,只知道是同校的一个女生,穆修仅仅给卢芊凝递了张纸,便沉默着走开了。

      卢芊凝看到自己的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卢芊凝一惊,随即接过纸巾抬头,来者穿着干净的校服短袖,外套被他搭在肩上,五官十分英气,额前有些碎发,他的眼睛很亮,像盛满了星星,但眼眶却有些红“他也哭了吗”,卢芊凝心里想。

      但还没来得及出口感谢,穆修便转身离开了,可穆修的样貌却让卢芊凝记得很牢,只是因为穆修用一种不损伤她尊严的方式安慰了她,是她那段黑暗记忆里转瞬即逝的光,却温暖了她许久。

      但也许是艺术生与文化生的时间安排不同,卢芊凝在学校里没见过穆修,可她不知道的是,穆修却在学校里关注了她好久。

      所以在二人处于如此窘境的时候,卢芊凝还是能一眼认出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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