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斯之星》解衣衣我

2、传送

　　不得不说选择乘马车也许是安德鲁一次错误的妥协。新守护者的诞生几乎在短短一天内传遍了整个亚里斯王国，而骑士团的雄鹰旗帜又过于显眼——大团长坚持要求安德鲁将魔力注入旗帜，以显示守护者的身份尊贵。
　　通往皇城的路会穿过无数村庄和六七个规模颇大的城镇，人们好奇地围在路边，热切期待能目睹传说中守护者的真容。
　　…不能稍微加快点速度吗？安德鲁扶额，法术幻化的小镜子浮在他面前，镜中道路两边每个人脸上的兴奋和激情之情清晰可辨，甚至还有一群提着一篮咔康果试图塞给护卫随从的小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马车的内饰很不错，也还算宽敞舒适，只是安德鲁自从学会了传送法术后就再也没乘坐过马车。
　　这具费事又费时的交通工具已经足足行进了两天，即将达到他的忍耐限度。
　　骑士团的大团长坐在前厢，这位年轻的团长穿着崭新的银色重甲，在下属面前显得严肃稳重。他负责这一路保护安德鲁的生命安全，以及解决日常起居。
　　这看起来像佣人的活对方竟能坦然接受，而且做得出乎意料的贴心而出色。安德鲁常年独自生活，倒也不需要对方照料什么，至于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某种程度上的监管，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过安德鲁也不甚介意，虽然自己被圣湖认可，但是关于效忠亚里斯国度的仪式和术法还需要抵达皇城才能举行，在此期间有所防备也是必要的。
　　这位大团长虽性格沉稳，但终究还是年轻了一些，极力克制下还是不小心流露出些许对他的好奇。安德鲁敲敲厢壁，打了个响指，蓝色的蝴蝶穿过木质的隔板将他的讯息送到前厢。
　　很快，米色的帘子被掀起，大团长另一手捧着那只传音蝶，眼睛亮亮的，语气却极力压得平淡：“安德鲁阁下，您是建议直接用传送法阵抵达皇城吗？”他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眼那只在掌心缓慢扇动翅膀的蓝蝶，“好的，我会传讯给陛下询问此事的。”
　　传音蝶完成了自己使命，逐渐化作蓝色的光点，没入安德鲁的指尖。大团长有点遗憾地看着它消散，随即很郑重地向安德鲁点头，放下帘子。
　　“我可以直接传讯给国王。”安德鲁拦住他，对方转过头来，有点疑惑地眨了眨眼，“能给陛下传信的陛下的信鹰只有司铎长养了一只，您…”他恍然大悟，“您可以用魔法直接送达吗？”
　　安德鲁失笑，看来在守护者职位空缺的这些年里，有关魔法的职业连同教育都落后了不少，想当年…想当年怎么了？他皱眉，记忆再一次一闪而过，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沉默片刻，大团长突然惊觉自己的在场有些唐突，紧张道：“抱歉，冒犯到您了，我没有想窥视您法术奥秘的任何意思！实在抱歉。”
　　尽管新诞生的守护者大人这两日看起来平和又好相处，但也不是自己逾越的理由…
　　安德鲁从沉思中抬起头，发觉对方已慌乱地放下帘子，甚至连边角都整齐地掖好，愣了一下。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轻声念句咒语，粒子堆砌成一只银色的赛尔克鹰。去往皇城的路途遥远，蝴蝶的魔力无法支撑来回的路程。银鹰低下头，他捋了捋尾羽，抬手将其放飞。
　　赛尔克鹰穿透墙壁，展翅高飞。
　　估摸着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讯息才能送达皇城，安德鲁向后靠在深红色的软垫上，闭目冥想，试图抓住方才转瞬即逝的记忆碎片。
　　马车内过于温暖，很适合小憩片刻，直到赛尔克鹰扑棱着翅膀在他肩上落下，安德鲁才从梦中惊醒。
　　他从来没有在冥想时睡着，安德鲁觉得蹊跷，梦里黑暗而宁静，像是——银鹰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应，不满地啄了一口安德鲁的肩膀，在亚里斯王国精心准备的昂贵长袍上啄出一个洞。
　　安德鲁感觉自从自己成为守护者后似乎一切都不顺心了，他无奈地敲击这只有脾气的银鹰，把它化作粒子，裹挟着的敕令掉落下来。
　　他挥动手指，用粒子补好袍子上的那个小洞。
　　亚里斯王国的魔法虽然没落多年，但防伪方面依旧遵循传承多年的技法，用封入魔力的羊皮纸传讯。安德鲁扫了一眼确认其不是赝品后，再度用传音蝶呼唤骑士团的大团长。
　　对方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了，晚了半刻才掀起帘子。他这次没用手捧着传音蝶，而是任其落在自己的肩甲上，低垂着眉眼表情沉凝，很恭敬地俯身。
　　安德鲁将羊皮纸的敕令递给他，大团长顿了顿，没去接，而是把右手压在微曲的左臂上行以喀撒之礼后，再双手接过敕令。
　　安德鲁思索着，刚准备解释一下让对方不必紧张，这位大团长已礼数周全地捧着敕令急匆匆跑了。
　　骑士团对传送法术抵达皇城的计划没有任何意见，安德鲁不想自己的法阵被当做马戏团魔术围观，于是定在午夜出发。
　　为了不被过分热情的居民发现，马车行至郊外的树林。大团长用手势与司铎长确认完毕，向安德鲁点头示意。
　　复杂繁琐的法阵随着咒语吟唱依次浮现，一圈圈古老的符文跃动着不停变化。他吐出这冗长晦涩咒语的最后一个字符，法阵成型，闪烁的银色奥术辉光裹住所有人，片刻扭曲后树林归于空旷沉寂。
　　由于阵法一次性转移的人数和物品太多，有一定概率会被卷入时空乱流，安德鲁被迫放弃了瞬时的传送法阵，等到骑士团出现在皇城郊外时已是黎明破晓时分。
　　紧靠着他而立的大团长脸色苍白，刚想清点人数时突然一阵眩目。安德鲁顺手扶住他，对方紧紧抓着安德鲁的袖子，力气很大，半晌缓过神来又慌慌张张松开，脸色由白转红。
　　“晕法阵很正常，我还见过不少人吐呢，习惯就好，不用担心。”
　　安德鲁安慰他，拍拍他的背甲，像早年撸狗一样顺顺毛。对方没吭声，借着晨光看已从耳根红到脖子，把头埋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