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杂谈之鬼妻》今夜飘风

12、 恶斗

　　长门真人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以七星剑作杖，从老槐下退开几步，枯目娘子也无暇顾他，只专心对付长平，鬼属阴寒，本已惧火，老槐为木，仍是惧火，刚巧长平真人修习阳炎之术，于澹台颜嫣正是克星，她腹内焦躁，一时间别无他法，竟将棺盖盍上，往那老槐脚下没去，长平真人如何肯放手，抢步上前，一手扣住那棺椁一角，那棺木便半截入土，半截歪斜着立于地上，长平真人又运灵力于火纹剑上，剑身火舌跳跃，自上而下一击便将铜角棺劈成两半，枯目娘子失了庇护之所，避无所避，她无奈现出真身，咬牙恨恨道，“长平老道，枉你徒为修道之人，一百三十年前，你与长门老匹夫只畏得罪权贵，见死不救，任我一介女流受人凌辱残害，百年前，我好容易吸尽七七四十九条生魂，正待还阳，你却将我尸身移至这荒园老槐下，原以为你这老道良心发现助我养尸，却不料又弄来这铜角棺，活活将我魂魄囚困百年，今日却要打得我魂飞魄散不成？”
　　长平真人见枯目鬼这般言语，冷冷道，“不错，当年我与师兄怕得罪权贵自是不假，百年前贫道想助你养尸亦是不假，奈何你已残害四十九条性命，天道早已不容，我用铜角棺束缚你魂魄，原想百年后你所残害生魂业已转世，你也好重入轮回，托生个好人家，不想，时至今日，澹台颜嫣，你竟执迷不悟，还要再起祸端！”
　　翠翠在一旁见长平真人说得义正辞严，不知怎的，浑身更是发寒，比之刚才，有过之无不及，而枯目娘子听了这一席话，竟发狂似地仰首大笑不止，她整个尸身浮于半空中，墨发红裳，衣袂飘扬，系于双目之上的缎带也随风解开，倒非是王婆子所见两处淋漓的血窝，却切切是一双黑白分明剪水秋瞳，她蓦然睁开双目，眼底赫然流下两道血泪，顺着双颊蜿蜒，旁人看了，除去说不出的诡异恐惧，竟也生出丝丝怜悯的情绪来。
　　枯目娘子抬手轻触自己的双眼，幽幽道，“长平老道，这双眼倒亏你助我养尸”，话锋一转，她又冷笑道，“罢罢罢，当年害我之人而今早已百年枯骨，今日杀了你两个假仁假义的老道，我也算大仇得报，纵魂飞魄散，我澹台颜嫣也认了。”
　　话毕，枯目娘子催动缚魂咒，与那老槐魂魄相合，瞬时，这美女身上面上布满木纹，益发狰狞，一双手臂也化作两截枯木，之上层层叠叠的虬枝在空中乱舞不定，长平真人见此阵仗，也不禁面色阴沉，他正欲念起炎火诀，却不料枯目女鬼竟早一步召唤水灵聚于全身，那焦黄的身躯周围笼上一层幽幽蓝光，竟是炎阳不侵之势。
　　长平暗道不妙，却仍是执火纹桃木剑向枯目娘子胸口刺去，枯目娘子却也不躲，只见那剑触及她周身蓝光，半侧剑身的火纹竟消退殆尽，灵力也散失了大半，长平不由心惊，一旁的长门亦是变了颜色，忙将自己的七星剑掷过去，长平接过七星剑，催动炎火之力，又一剑刺向枯目娘子，枯目娘子仍是不躲，唇角噙着一抹讽笑，她道，“不过是两个牛鼻子老道，竟也妄想决定他人生死，可笑！可笑至极！”说罢，便挥舞那槐木化作的双臂直取七星剑而去，七星剑本非凡品，又交融了炎火之力，合该是魑魅魍魉的克星，奈何是夜，星月不明，竟是至阴之像，加之枯目娘子非但是百年厉鬼，又得老槐灵力，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片刻，枯目娘子不顾枝蔓被阳炎炙烤，一任双手冒出丝丝白烟，径直向长平真人袭去，长平不及躲闪，咽喉处竟被枯目娘子一双焦枯的手死死扼住，倏忽间，只觉颈上冰凉入骨，心中惶恐异常，他艰难开口对女鬼道，“澹台颜嫣，你当真要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枯目娘子见这老道临死还是这一套说辞，心中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说不清的悲凉与这百年来的怨懑之气纠集一处，到最后却也不知到底是何心绪，她只恻恻笑道，“地狱，只怕是要劳烦老神仙你先下去吧！”，说着，将那枯枝般的十指愈加绞紧，长平颈上已是血迹斑斑，一口气就要背过去，手中的七星剑也握不住，只听那剑“哐当”掉落在地，惊得这荒园里枯枝败叶亦一阵悉索，一旁胸口溢血的长门面色也已灰败，真是想不到啊，这两位道行极深的半仙也会遭此横祸，竟栽在这枯目鬼手上。
　　尘埃即将落定，夜色也愈加深沉，长门真人一手紧摁住胸口的血洞，一手去捡掉落在地的七星剑，说来也怪，兴许是天意如此，本来漆黑一片的天幕上，北斗七星光华却慢慢闪现，至阴之像有了一丝罅隙，枯目娘子尚未察觉，长门急忙将七星剑揽于胸前，暗自念起北斗真言，瞬时，剑身上附着了北斗真力，激荡起两道寒芒直向枯目娘子而去，寒芒穿过那女鬼双肩，立时便卸了她双臂，枯目娘子厉声尖叫，那声音生生划破夜空，只怕是要将人的魂魄也要喊破，待她回神过来，双肩处已齐根斩断，血流喷涌不止。
　　长平真人颈上束缚得解，奈何已伤了元气，再立起身来只觉得气力不足，而长门真人适才催动北斗真力，真元耗损，胸口溢血愈加严重，此刻再也坚持不住，歪歪斜斜载到下去，长平以手探其鼻息，却发现长门一息不存，竟是丧了性命。
　　长平一阵惊呼，心中悲恸难抑，他勉力站直身体，将那褪了半侧火纹的桃木剑复又捡起，再从怀中掏出符纸，唤一声“风火来”，正要给那枯目鬼致命一击，而枯目娘子断了双臂，正在狂乱之中，蓦然只觉得火纹剑夹带着凌厉的风火之势直冲自己眉心而来，不及反应，只是本能侧身躲避，那剑射偏，未中眉心，却将她右眼穿个通透，死死钉在身后老槐之上，风助火势，刹那间，枯目娘子半边面颊连同那老槐燃起熊熊火焰，片刻间摧枯拉朽，恍如地狱之火，铺天盖地。
　　长平转身负起长门尸首，正待离去，那枯目娘子纵使将堕地狱，却又如何心甘，她已失了双臂，却将脚下一双绣花鞋化作扭曲藤蔓，死死缠住长平衣袍，长平不察，一跤摔在地上，那业火顺着藤蔓眼看就要烧至身上，枯目娘子大笑，口中却不住吐血，一张美人脸此刻愈加狰狞，她此刻端的是癫狂，狂笑道，“老匹夫，就算要下地狱，你也跑不了！”而长平真人满头大汗，他心道若是这般死了，只怕是魂魄也与这恶鬼纠缠不休，真个是要下地狱的。正惶惑之间，刚巧翠翠慌忙逃窜，竟一头撞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