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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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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城里起了大雾。
白茫茫的雾遮掩着大街小巷,像仙境迷蒙,也像炊烟缭绕。
最近季节变换,周自拥穿了一套红色的袍子,与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
周自拥到季府时,季明华已经收拾好东西将要去考场了。
季明华看见他来,招呼着人坐下:“怎么,专程过来送我的?”
“嗯。”周自拥展了展衣袖:“这次考试,我们要有许多天见不到面了。”
这番话实在有趣,听起来像情人相互道别,结结实实逗乐了季明华:“是啊,我的小情哥哥,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季明华有意与周自拥打趣。
但不知为何,周自拥脖颈处泛起了红,还微微爬到了耳边。
“我找你有正事。”周自拥并未接季明华话头,自己转移了话题。
周自拥在察觉到柳州岩有问题的时候便着手调查,却在科考前一天半夜才查出问题。
等周自拥整合完急忙过来,才才赶上季明华还没出门。
季明华正色:“你讲。”
“我去查柳州岩。有个坏消息,他的目的我们始终查不清,但还有个好消息…”
“你快些说。”周自拥有些吊人胃口,季明华问他道。
“已经彻底查清了他的身世。”
季明华背上考试要用的行囊,点点头,示意周自拥边走边说:“你查到了什么?”
周自拥与季明华并排走着,他道:“柳州岩是个假名,他不姓柳,本家是戚家。”
戚。
这个姓氏太容易联想到贵妃了。
贵妃虽然姓冯,但却与戚这个字脱不了干系。
细说贵妃的身世,她也是个可怜人。
长女出生,本该一生顺遂。奈何贵妃生父戚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把年纪轻轻的女儿扔给了一个商户,叫商户养着贵妃,贵妃也与那商户同姓。
待到贵妃年方十四才接回府中,却也不安好心,是为了叫她给当时身体孱弱,没有一丝夺嫡可能的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冲喜。
冲喜也罢了,但当时二皇子已经有位正妻,贵妃一个贵族的嫡长女却要被迫做妾。
贵妃万般抗拒,却终难逃过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这样,一个花季年华的少女被迫做了小妾。入皇子府后的生活也十分艰辛,被当时的那位正妻反复刁难,生活时不时就缺衣少食,这境遇,路过的奴才都狗眼看人低要啐上一口。
实在凄惨。
但贵妃称得上是当时二皇子的得力助手,屡屡献计,帮他一路夺上了储君之位,可谓十分聪慧。之后贵妃险些要入主中宫,成为皇后。
至于为什么没有……很大一部分应该与母亲或婆都有关。周自拥想道。
“柳州岩与贵妃是亲戚?”季明华问。
“对,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周自拥接着说:“我用柳州岩之前的名字‘戚遇’打听,得到的结果都是说他德才两空、不堪大用、游手好闲之类的评价。”
“可这跟现实中的柳州岩天差地别,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结果?”
此时,两人都坐在奔赴考场的马车中,马车逐渐走到了闹市,两人也就压低了声音。
“嗯,接下来是重点。”周自拥清了清嗓子。
“柳州岩是个假把式,并无真材实料。”
“绝无可能,我看过他写的诗,皆是出自一人之手,且旁人很难模仿。若有此等才华,为何不自己出仕,而是帮旁人写诗?”季明华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与吃惊无关,而是质疑着消息的真假。
“况且若是查学子名单,柳州岩这个名字完完整整走全了科举流程。”
“你说的有道理。”周自拥点点头:“可‘戚遇作弊’不是无凭无据。在乡试之前考试的时间里,有人在外地看到过戚遇的身影。参加考试的人不是他。”
“是另一个同样名叫柳州岩的渠横人。”
“你的意思,戚遇在乡试顶替了柳州岩?”季明华朝他笑了声:“那更不可能了,科举这条路不好走。”若戚遇在乡试冒名顶替,凭他自身便进会试更了不得。
周自拥认真的看着他:“若我说乡试会试其中都有官员与贵妃相关呢?”
“那很奇怪,因为随便查查就知道柳州岩还有那些官员都与贵妃有关,这么容易暴露,贵妃为什么要做?”季明华掏出个小荷包,在里头翻找着。
“还有,如果柳州岩是个文盲,那她费尽心思帮柳州岩作弊到底图什么?殿试由陛下主持,柳州岩迟早会被发现。”说完,他给车外头的随行书童丢了块银子,叫书童去买些干粮。
“图戚遇能搅乱此次科考。”周自拥没与他讲明白,但季明华听懂了。
周自拥的意思是——贵妃要让柳州岩科考作弊一事暴露,其中能牵扯进来的人自然不会少,只要篡改些细节就能除掉一直与贵妃作对的某几个硬骨头,而为以后二皇子即位铺路。
可季明华不相信柳州岩会作弊。
先不说这一举动有无风险,季明华还有另一种理由——曾经皇帝让他们查过会试名单中名次居高的学子,那时候该查的不该查的都一一浮出水面,有问题的不剩什么。
周自拥真的能查到连他们都查不到的东西吗?
车上一阵安静,最后还是周自拥开口:“不论怎样,你加油。”他先结束了这个话题。
季明华道:“会的,我相信我自己。”
两人又没声了,就在此时,先前被季明华派出去买东西的书童回来了:“少爷!不好了,死人了!前头死人了!”
季明华连忙出去查看,周自拥也紧随其后。
只见前方围着一群或旁观或看热闹的人。
中央横躺在地上的女人被一箭射穿喉管,双眼瞪大直视前方,表情作吃惊状。身体因为痛苦而痉挛抽搐。血顺着伤口处流到地上,染红了那番令人印象深刻的月白色的衣服。
周自拥几乎是瞬间便锁定了死者的身份——那日在宴会上的李家小姐,李丝安。
人还没死,依旧小声呜咽着,但也绝对活不了。
季明华看完死者后走出人群,向书童问道:“可去打听死者姓甚名谁、家居何处了?”
“还…还未打听。不是我说啊少爷,就这一小会儿,我怎么能打听得来这么多东西啊…”书童为自己辩解着,但其实这话还没说完,便有另外一道声音传来。
“死者叫李丝安,年二十三。不曾婚嫁,也无仇敌。除此之外,她还是…”
季明华看着开口的周自拥,歪了歪头:“嗯?”
“李邴的侄女。”
如书童所说,消息并不好找,季明华开口:“这消息你从哪儿知道的?”
周自拥没有告诉季明华,而是指了指人群的方向:“官府来人了。”
季明华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几个深黑色的官兵走进人群中间,将李丝安抬起,放在了运死人的担子上。又几个官兵在一旁盘问着路人。
“这案子针对李邴啊…看来在我科考期间你是有的查了。”季明华若有所思。
周自拥刚想继续接话,却被书童打断了:“对了!少爷!咱们还要去考试啊。快些上车,可别耽误了这种一等一的大事。”
被这书童一说,季明华才从对案件的思考中脱离出来。确实,得赶紧去了。
季明华慢悠悠向周自拥道别。
结果被书童一把拉走,边跑那书童还边说:“少爷啊,你在科考前还想东想西的,是否有些太不尊重科考了?”两人越跑越远,书童的这句话却还留在原地,余音阵阵。
真是跳脱的性子,周自拥暗道。
感叹完之后,他又回身去看这一案。很明显,幕后之人在针对李邴,这个案子他必须参与。
周自拥决定跟去官府看看。自己一个人查不出什么,但有皇子的身份在,他便可以与官府共享这案的线索。
省力省心,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