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咖啡屋》温青和

14、反击物业大作战（二）

　　颜辛按下1201的门铃，无聊地在心里数着拍子。数到十后，门终于打开了，庄倩涵站在门后，眼神戒备地盯着门口。
　　“有什么事？”她问，神色紧张，把颜辛衬得像个不安好心的怪人。
　　颜辛心里纳闷，她有这么吓人吗？没办法，她举了举手里的食盒，好让庄倩涵看清楚。盒子里还腾着热气，面条上卧着蛋，汤是很鲜的颜色。颜辛想了想，还是把陆淡榆当做自己的借口，这样才不显得古怪。
　　“我们多煮了点面，她让我给你送过来。”
　　“谢谢。”庄倩涵说。她看了看食盒，又问：“你们住一起吗？”
　　“是。”
　　“这样啊。”庄倩涵说话的同时，手犹犹豫豫地接过食盒。接过后，她只想着关门，可颜辛就站在门口，动也不动的，庄倩涵只能客套地问：“你要进来喝杯茶吗？”
　　“好。”颜辛也不和她客气，坦然地就要往里面走。庄倩涵被她吓了一跳，身体戒备地紧绷，在得到颜辛古怪的一瞥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庄倩涵拢着头发，苦涩地笑笑，说：“不好意思，进来坐会吧。”她把颜辛领进客厅坐下后，又进了厨房，把食盒冻进冰箱里，看来并不打算吃。
　　她一坐下就先解释：
　　“不好意思，我刚吃过了午饭。”
　　“没事。”
　　“你的朋友呢，要也过来坐坐吗？”
　　颜辛没明白庄倩涵为什么提起陆淡榆，难道是陆淡榆看起来更好相处？颜辛说：“她现在在忙。”顿了顿，她又补充细节：“收拾屋子。”
　　两人间的气氛尴尬得彻底。颜辛看得出庄倩涵不想说话，她自己也不健谈，只剩茶桌上的水壶咕噜噜冒泡。安静几分钟后，水终于开了，庄倩涵松了口气，说：“我给你泡杯茶吧。”
　　这气氛让颜辛坐得难受，她和庄倩涵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到1202。
　　她说：“不好意思，这杯茶改天再喝吧。我有事先走了。”
　　颜辛一说要走，庄倩涵也乐意，脸上神情明显一松。庄倩涵说：“那我送你出去，欢迎你改天再来。”她客套地笑笑。
　　两人走到门口，颜辛看了一眼门，突然发现，这扇门和实际1201的门有细微差别——门上装着一个物理猫眼。她记得庄倩涵实际上安装的是智能猫眼，这种猫眼更方便，也更安全。
　　颜辛指着猫眼说：“你最好把它换掉。”
　　庄倩涵一愣，随后回：“嗯，我已经联系了人，这两天就会有人上门来换。”她的神情陷入一阵短暂的后怕，随后又拧着眉头回复正常。
　　她提醒说：“你们两个年轻女性一起住也要小心一些……”庄倩涵下意识瞥了一眼猫眼，一道模糊的影从猫眼后出现，她吓得汗毛倒竖，一声尖利地叫声后紧紧拽住了颜辛的手臂：“有人！”她急促地喊。
　　颜辛凑上一只眼看，外面有点模糊，但应该什么都没有，她又看了一会，还是没有发现。
　　庄倩涵紧拽着颜辛，恐惧让她下意识寻找依托，话也跟着变多了：“你先别出去！”
　　“发生什么了？”颜辛直觉这是个好机会，趁机问她：“你知道外面是谁吗？”
　　庄倩涵摇头，眼神只顾着紧盯在门上，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清楚，还是不想说。
　　门突然响了一下，像有人在敲。
　　庄倩涵吓得更厉害，差点就在颜辛耳边尖叫。颜辛赶紧捂住她的嘴，让她安静点，随后眯着一只眼，继续往门外看。
　　从猫眼里只能模糊看见一个大概，成像很差，颜辛皱着眉头找着更好的视角，希望能看到更多东西。
　　她的眼睛朝猫眼凑得更近，有东西突然露面了：黑色部分几乎撑满猫眼，它左右移动着，露出丁点白色。那也是一只眼睛。颜辛明白过来，她和一只向内窥探的眼对了个正着。
　　切，颜辛连鬼都不怕，更别提就这么一只眼睛。只是她自己也独身租房住，碰到这种情况，心里难免觉得不舒服。
　　“你等等。”她对庄倩涵说完，伸手准备打开门看个究竟。“别，别开！”庄倩涵拉紧她的手臂，小声且害怕地说：“他很快就会走了，你别理会他。”
　　“他？他是谁？”
　　“是……是我们小区的保安。”庄倩涵犹犹豫豫的，终于说出了口。
　　小区保安偷窥业主？颜辛板着张脸，觉得这件事非常严重。从进门的摄像头，安保巡查记录，到现在的保安偷窥，颜辛终于大致梳理出庄倩涵碰上了什么事。
　　颜辛说：“你别担心，我出去看看。”
　　庄倩涵不知所措，只顾拦着颜辛不放，一味地说：“别，你别出去，真的很危险，你别让他看见你！”
　　她双手都用上，抓着颜辛不放，活像条八爪鱼。颜辛只好再用猫眼往外看，她看见那只眼在后退，随后模模糊糊出现一张人脸，一个四十来岁的普通男人，他露出一个笑，得意又满足。
　　他似乎就要走了，像个吃饱喝足的饕客。颜辛想着赶紧从庄倩涵手里挣开，她准备抓住那个男人。但庄倩涵就是攀着她不放，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
　　颜辛说：“你有这个力气，还不如留着对付门外那个保安！”
　　庄倩涵语速很快地回她：“那不行！我打不过他！”她解释说：“你别让他看见，你就等他走了再出去。”
　　“行吧，知道了。”
　　颜辛退了一步，离猫眼远了点。庄倩涵这才稍放下心，减了手上力道。随着她“哎哟”一声，颜辛趁机挣脱出来，一把拧开门锁。庄倩涵扑过来又抓紧她，又拉又扯，颜辛好不容易才推开门，门一打开，她愣住，庄倩涵愣住，门外的陆淡榆也愣住了。
　　“你们在……做什么？”陆淡榆问，她看着眼前这令人费解的情形。
　　颜辛赶紧挣开。
　　庄倩涵也看着她，先是愣，随后傻住。眼前的女人一手拿着黑色伞柄，一手拎着个大男人，那点重量在她手里轻得好像一篮子蔬菜。她手里的人穿着保安制服，帽子掉在脚边，女人和善地开口先问：
　　“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可以！快点进来。”庄倩涵赶紧把陆淡榆请进门。见到陆淡榆，她脸上神情明放松很多。
　　“谢谢。”
　　“千万别客气！”
　　颜辛偷偷纳闷，怎么陆淡榆和庄倩涵交流起来那么容易，她就那么困难？
　　陆淡榆进门，顺手把人扔进客厅。他咕噜噜在地上转几圈后，撞到桌角，终于停了。庄倩涵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画面，但她的那丁点安全感依旧天然倾斜向两个女性，于是她说：
　　“我给你们泡杯茶吧。”这次不是客套，是真心实意的了。
　　陆淡榆往沙发一坐，开门见山地问：“这个人是谁？我看见他在你的门外探头探脑。”
　　“我见过他，他是小区里的保安。”庄倩涵说完，又感激地看向陆淡榆：“谢谢。”可过了一会，她又担心起来：“他怎么晕过去了？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不会。”陆淡榆说，她笑笑，语调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庄倩涵没由来地因为这么个陌生人的话放下了心，她垮下肩膀长舒了一口气，一阵奇妙的安心感涌上，竟没那么怕了。她同样倒了一杯茶给颜辛，颜辛没急着喝，她走到桌边观察那名保安，他晕得很彻底。
　　证件上的名字叫李伟华，颜辛从他身上拿出手机，又用他的指纹解了锁，打开他的聊天软件。
　　“这不太好吧……”庄倩涵见了，担忧地说了一嘴，颜辛按了两下手机，递到她眼前，立刻堵住了她的话。
　　人晕在你家里你都没觉得不好，这有什么不好的？颜辛想着，又把手机移到陆淡榆面前，最后放在桌上，划拉着往上，三个人围着手机，从最上面往下看。

　　这是一个保安工作群，群里只有四个人，除了保安本人以外，还有老何，老许两个，最后一个人，其他人都称呼为“马哥”。男人可能有定期删除记录的习惯，最早的记录只从两天前开始。
　　老何：正在盯梢中，人在30栋，兄弟们不要走错。
　　老马：OK，我在23栋。
　　小李：我刚从27栋下来。@马哥，哥，有什么指示不？
　　马哥：盯一下35栋1201那个女的，最近监控都没看到她出门，什么情况？
　　小李：知道了哥，我去看看。
　　马哥：老何，30栋2102那个漂亮妞怎么样了，今天出门了吗？
　　老何：她早上8点出门了，11点回家，接着没什么动静了。
　　马哥：这女的不用上班吗？整天窝在家里，怎么和35栋那个差不多。
　　老何：我再多看看，也多盯盯监控，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马哥：OK。
　　马哥：小李，35栋1201那个女的你盯紧了，有什么情况就汇报。
　　小李：好的领导。

　　庄倩涵喘着气，她把手机翻了个面，不再看了，似乎有话卡在喉咙里，眼圈也红起来。
　　“变态。”颜辛看完，言简意赅地评价。
　　“我就知道是他们……”她咬着牙说，“今天跟着我的肯定也是这个保安……”她愤恨地看向地上的人，“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凭什么这么监视我？”
　　颜辛问她：“你准备报警？”
　　“报警？对，我要报警……”庄倩涵拿出手机，摁下电话时，她又犹豫了：“警察会受理吗？我现在……好像证据不够。”
　　“你可以先试试。”颜辛说，“或者打电话投诉物业。”她拍下群里的聊天记录，庄倩涵看到她这一举动，也赶紧跟着拍。
　　陆淡榆踢了保安一脚，把他踢开，随后问：“你从什么时候发觉被人跟踪和监视的？”
　　“大概是半年前吧……”庄倩涵双手交握，拇指紧扎着手心：“那时候我就老感觉到有人跟着我，我平时出门不多，只有偶尔出去买买菜，但是每次回来都感觉怪怪的。”
　　“你平时和物业有接触吗？”陆淡榆又问。
　　“也没什么接触，只有一次家里水管坏了，我打电话给过物业，他们让人来看过。”
　　“那时候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嗯……我都是一个人住。”
　　陆淡榆不再说话，她靠在沙发上，像在细细思索着。没过一会，她又忽然捂着肚子，眉头紧拧起来。
　　颜辛吓了一跳，问她：“店长，怎么了？”
　　“颜辛……”陆淡榆抬头，神情很可怜：“我肚子饿了，你能再煮点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