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青》妍妍月

32、第 32 章

　　林郴喊了邓元过来开车，自己陪着洛甯坐上了警车后座，一路上洛甯都紧紧的贴在林郴身上，身体止不住的轻颤着。
　　“林郴，等会可能还需要这个小姑娘配合我们去录一下笔录。”坐在副驾驶的中年警官偏过头来，看着还一脸失魂落魄的洛甯轻摇了两下脑袋，“就那群真他娘的不是人。”
　　“知道了孟哥。”林郴应了一声，又抬手摸了摸洛甯毛茸茸的小脑袋，用指尖将她打结的发丝轻柔的梳理开。
　　洛甯抬起已经被处理过还绑着绷带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林郴的手掌，林郴心领神会地捏住她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说了句，“别怕。”
　　洛甯一直紧锁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些，她用额头蹭了蹭林郴的衣领，像一只瘦弱的猫崽一样试图从林郴身上汲取到几丝温暖。
　　孟警官透过后视镜静静的看了会在后座相互依偎着的两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叹了口气跟着又摇了摇头，将目光转移到了车窗外的夜色中。
　　明明温度还是很低，但是这个夜晚却也并不显得凄冷。
　　陈良亚几人在听到警鸣声的那一刻就已经鼠窜逃离了，只剩下了被洛甯刺伤的大彪被留在了那个破旧仓库，警察赶到后也在第一时间将大彪送往了医院。
　　林郴坐在派出所的大厅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衫，他叼着烟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只觉得那些飘渺的烟雾都直往眼睛里头钻，辣的他轻轻呲了呲牙。
　　胡鑫走进派出所第一眼就看到了林郴，自己的这位小兄弟正仰着脸盯着天花板发呆，脖颈上凸起的喉结让他联想到了现在网上很流行的喉结控，要是他现在对着林郴拍一张放在网上，估计林郴还能混个网红啥的当一当。
　　“嘿，回神啦。”胡鑫走到林郴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寻思我每次给你发的工资也不低吧，不至于寻着烟灰填肚子吧。”
　　林郴抬手将嘴里的烟拿下来，一搓烟灰还是直直地掉到了他脸上，烫的他浑身一颤。
　　“鑫哥，你怎么来了。”林郴将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扭头朝着审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些年，他出入这里的次数多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但从没有哪一次让他这么烦躁，心里的火气似乎要将这里的屋顶都给冲破了，堵的他只觉得四肢僵硬。
　　“我听说出事了，过来看看。”胡鑫坐到林郴旁边的凳子上，从荷包里摸出烟叼上，又将烟盒递给林郴，“那小姑娘还好吧？”
　　“没什么事。”林郴接过烟，抬手在自己的眉心揉了两下，“就是吓着了。”
　　胡鑫打量着林郴脸上的表情，半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你这模样该是心疼她心疼的不要不要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你能蠢成这样，要不是逼问邓元我都想不到你居然会相信蒋菁菁的鬼话跟这姑娘决裂了。”
　　“哪能啊，我还不知道那疯子什么个性，要我真信了她的话，我还让人跟着洛甯干嘛。”
　　“那是为什么？”
　　林郴点燃烟吸了一口，指尖将烟夹着，抬手将空中弥漫起的烟雾给挥散，“鑫哥，我是什么样的人，她年纪小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胡鑫咧了咧嘴，伸出胳膊搭在林郴的肩膀上，“我只清楚，你是最他妈值得信任的兄弟。”
　　“不过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喜欢性感大胸妞来着，但听邓元说这小姑娘怪纯的啊？”胡鑫的手指在烟嘴上搓了搓，“等会我非得瞧瞧她到底长什么样子，能让郴子这么牵肠挂肚的。”
　　“也没有。”林郴无奈的笑笑，随手将燃了一半的香烟给扔在地上，“她今天状态不好，鑫哥你别吓到她。”
　　“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晓得吧。”他伸出手朝着半空中划了划，也不知道是在描摹什么图案，“就是有时候被她气的牙痒痒的，但是看到她那可怜吧啦的模样我又对着她凶不起来。然后她跟我告白那天晚上，把我给惊的，嘿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没睡着你知道吗？第二天我还出去买菜给她做了顿饭。”
　　胡鑫看着林郴说话时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笑意，似乎心里的某根弦也被触动了，离开校园以后他几乎想不起自己上一次这么由衷地感觉到爱情的真挚美好是什么时候。他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含在嘴里，身子倚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这个跟着自己多年的兄弟向自己描述心里的情感。
　　“其实也挺苦恼的。”林郴拿出一根烟点燃，又将那个火机递给了胡鑫，“你说我能给人家什么？她不应该呆在这，就她那小模样一看就不是我们庆城的人，迟早得走的，到这估摸着就是来过渡一下。女孩跟我们这些糙老汉不一样，耗不起的。”
　　“所以你就这么将这小女孩从身边推走了？”胡鑫低头看着手里的那个磨砂黑的火机，话语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真他妈想骂你啊，你这变着法的跟我抱怨工资少呢是不是。”
　　“也没有，这些年你帮我的已经太多了。”
　　“是我欠你的太多。”胡鑫翘起二郎腿，学着先前林郴的样子仰头看着天花板，“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还是跟先前一样，当个身后默默的守护者？等她哪天结了婚给她送上两万块的份子钱？”
　　林郴怔了一下，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一脸高深莫测的胡鑫，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网上不都这么说吗？”胡鑫将打火机还给林郴，面上的表情还是没改，“别看哥们土，但哥们也会上网冲浪。”
　　“神经。”林郴笑着骂了一句，“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她是想要一份美好的恋爱，我想我还是可以给到她的。”
　　从派出所出来以后，李叔特地给洛甯放了几天的假，事情的结果是大彪一人扛下了所有事情进了监狱，而陈良亚等人逃过了一劫，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休假结束后，洛甯每天准时上班下班睡觉，似乎是恢复到了之前的生活，只不过身边少了几个身影。
　　那些人和事情好像在一夜之间都远离了她的生活，包括林郴。
　　自那天林郴把她送到家后，隔壁的那间房子也一直没有传出过动静，就好像里面从来没有住进过人一样。
　　洛甯打开门将手提包放在茶几上，从衣柜拿出睡衣去卫生间洗漱。洗完澡后又和前几天一样，包着湿漉漉的头发去阳台抽烟。
　　她踮着脚望着底下黑黢黢的巷子，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穿着T恤倚在墙上抽烟的青年，好像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他都是一副又痞又坏不好招惹的模样。
　　三月的庆城，还是和当初她过来时看着的一样，却又好像有那么一些不一样。这座小城里，有一个如风一般的男子，时而像冬风，凛冽刺骨带着逼人的气势，时而又像春风，温柔缱绻又让人久久难忘。
　　他在这座小城里长大，仿佛也和这座城融合在了一起，身上也带着这座城市的烙印。每当走在这座小城里，都好像是在走他走过的路，好像就看到了那个叼着烟笑的恣意洒脱的男子，至少洛甯所知道的地方，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操，他人呢？”
　　“不知道啊，刚都还看见了。”
　　“妈的，受伤了还跑这么快，都给我找。”
　　底下传来的喧嚣声打破了此刻洛甯心里的联想，她缓过神来看着楼底下那一群人。年纪看上去都不大，脸上却带着和他们年龄不符的凶狠。
　　这个地方怎么总得发生些这种事，洛甯皱了皱眉，也没了忆往事的兴致。她拿着烟盒回到了屋内，去厨房倒了杯水细细喝着。
　　“砰。”
　　屋外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吸引了洛甯的注意，一颗心往上提了起来，她走到客厅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操…”
　　屋外的人骂了一声，音量压的很低，这个声音却像是一道闪电，直劈进了洛甯的心里。
　　她急急跑到门口拉开门，透过门缝望过去，看到一个人蹲在林郴的家门口。
　　他低着头手按在膝盖上重重地揉搓着，门缝里漏出的光亮正好打在他的发梢。那人愣了一下，缓缓抬起脸来，两个人隔空四目对望着。
　　“林郴？”就像是后脑勺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棍子，洛甯感觉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她看见林郴嘴边的淤青，联想到刚刚在阳台看到的那群人，楼道里也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僵住的思路在这一刻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快起来。”洛甯快步走到林郴的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先去我家。”
　　被拉住的林郴还是一脸错愕，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洛甯怎么会突然打开门。顺从的被洛甯拉进她家，洛甯抬手“啪”的一声按灭了房间的灯。
　　明亮的客厅顿时变得漆黑一片，洛甯将脸贴在门上皱着眉头听外面的动静。林郴就站在她的旁边，一脸复杂的看着那个贴在门边的小姑娘。
　　明明只有几天没见，林郴却感觉自己好像有好久没有见到过她了，或者说，好久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她了。比起最开始，她好像瘦了一些，睡裙穿在她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林郴甚至看到了她后脖颈上突出颈椎。
　　空气中夹杂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馨香，林郴贪婪的吸进去了几口，仿佛这一刻才真的确定此时洛甯在自己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