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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宫妃姜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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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钦尧还穿着离开王府前的衣裳,可见并没有会锦国公府,也没有去能换衣裳的地方。
他身上有泥土的痕迹,尽管他已经将能弄掉的泥土都弄掉,还是留下了许多痕迹,手肘有渗出血的痕迹,膝上的泥土跪痕也极明显。
“你?”凌淞诧异的看着他:“不是你去…”
段钦尧并不停他说什么,转身走掉,步子很快,背影很落寞。
泫凰盯着他的背影,她并没有让段钦尧去做事,但她此时知道他生气什么。
“你敢让他去做这件事?”凌淞问。
泫凰摇头。
泫凰小时候点不着火,她又爱在园子里生着火堆,有时候扔进去个土豆红薯,有时候就只是看着火堆燃烧。
多是凌淞先给她点着火,然后在去跟林宜礼玩弹弓,有一日林宜礼又喊他玩弹弓,他说等一下,我要去给泫凰点着柴火。
林宜礼说不用了,刚才已经替泫凰点过了。凌淞一整天都不开心,怎么能不用他点火堆,以前不都是他来点么。
下次泫凰又要他点火堆,他忍不住刻薄,你让林宜礼给你点吧。
泫凰不明所以,可是林宜礼在家没来啊,凌淞一边给她生火一边说,以后再叫别人帮你点你就一直等他来点吧,他要是在家你就自己骑马去请。
小泫凰不明白凌淞生气什么,但大泫凰明白段钦尧生气什么了。
凌淞问:“他生气什么?”
泫凰在凌淞面前还觉得有点下不来台,“谁知道,不用管他。”
但眼神却频频飘过去,凌淞看的明白,往前推推她:“你去看看吧,他好像受伤了。”
泫凰迟疑,凌淞又说:“快去吧,我也要回家了,先生还等着看我文章。”
他说完后退一步,泫凰转过身看他,他笑笑,然后亲手推开门走了,小厮追上去相送。
竹喧也说:“宗姬咱们还是去看看吧,淞哥儿说公子受伤了。”
昴日阁里段钦尧衣裳换到一半,膝盖受了上,血将衣料干在了皮肉上,他听到泫凰进来的一声,毫不犹豫将布料扯下,拽了架上的衣服披上。
竹喧低头退出去,泫凰已经全看到了,“你轻一点。”
“不劳你操心。”段钦尧慢下来动作,不急不缓的把衣服穿好,竹喧已经端着盆水进来。
泫凰说你要洗伤口的,段钦尧说不用,竹喧说已经请了御医,段钦尧不屑的笑:“很用不着。”
泫凰朝竹喧摇摇头,竹喧叹息着退出去。
换下来的脏衣裳还扔在地上,段钦尧去将衣裳捡起来。
“你上哪儿去。”泫凰问。
段钦尧将衣裳丢到该丢的地方,生气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要是在自己家还能找个能躲的房间冷静冷静。
但这里是王府,他连哪个房间能进都不知道,只能在昴日阁这个泫凰随时都能进来的地方,连个能静静生气的地方都没有。
所有情绪都要被泫凰看见,偏偏她还站在这里不肯走。
他想走,居然又害怕起走了就回不来。
“凌淞比若拙更了不起吗?他功夫比若拙好还是心比若拙忠?他秋闱在即,你就宿在你枕边,废王余党你求他帮除,废王余党你却用来警醒我?”
段钦尧在亭子里怀揣着让泫凰省心的心情,等待着她听到这件事松口气的样子。
等到的却是她和凌淞一起,说着那人已经被除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他看得出来凌淞对泫凰不一般,但念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也跟兄妹无异。
他可以容忍凌淞对泫凰有私,但半点都容忍不了泫凰心里的凌淞比自己重要。
“你不信任我吗?”段钦尧问:“你怕我假借铲除之名,暗中与废王余党勾结吗?”
泫凰摇头:“没有。”
段钦尧的一肚子怒火和嫉妒像被泼了一盆水,他以为要吵成解语来王府那日的,没想到泫凰今天半点脾气没有。
无辜的站在旁边看他,不靠近也不走,不生气也不发怒,但也不哄他。
总之这样更气人,段钦尧觉得自己真的拿她没办法,又生气又觉得她可怜。
段钦尧忍不住:“那你?”
“你家近来乱七八糟的,我不好再扰你。”泫凰说。
段钦尧气死了,他这次要至少三天不搭理泫凰,他看看泫凰小心翼翼转来转去的眼神,还是一天吧,她看着有点可怜。
泫凰说:“你嫌御医太大张旗鼓的话,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吧。”
“有什么好看的。”段钦尧摸了摸鼻子,他才不可能挽脱了衣裳,挽起裤腿和袖子也不可能。
泫凰说:“可我们是夫妻啊。”
“哦。”段钦尧坐下,挽起袖子露出手肘,方才他拖衣裳像泄愤似的,又流了点血。
“腿呢?”
段钦尧又挽起袍子和裤腿,膝上的伤口要大一些,方才合着布料干在皮肉上,他扯掉布料就又露出血肉,算他自作自受,他心想着。
泫凰轻轻碰了一下:“疼吗?”
“你说呢?”段钦尧也不装,心想自己莫不是娶了个傻媳妇。
泫凰仰头看他,他又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即便现在傻了也无所谓了,两情相悦的人没有不傻的。
“我拿湿帕子给你擦擦吧。”泫凰说。
段钦尧已经晕头转向,“嗯,好。”
泫凰洗了帕子给他擦,她做事很专注,一块干掉的污血她很努力的想擦掉,动作犹如洗地板,段钦尧后悔了。
“该不会是你袭击了他,所以他才走的水路?”泫凰问。
随着她仰头投来的目光,段钦尧又板起脸,但气势已经消散了大半:“不是,我不会冒着边疆战士没粮吃的风险,就为件面子大于里子的事。”
他毫不掩饰的表露对浔王容不下任何跟废王有关人和事的不认同,这天下都是浔王的了,半个朝廷都是自己的心腹,又有什么不放心。
“那你这伤?”
段钦尧说:“那人半点本事没有,迁的如此之快,是有人暗中帮助,我把他找出来了。”
泫凰问:“你把他谋士给杀了?”
“我不杀人,我只是将他缠住,不让他有机会去给那人出谋划策。”段钦尧说:“我以为那人没了谋士相助会死在边疆,没成想这么快。”
泫凰问:“你沉得住气,是你的作风。”
“我和那谋士不小心打了照面,他似乎认识我,还想用剑刺我,我不记得得罪过人。”段钦尧说,“后来我们从山上跌了下去,那谋士还有气,不过我走时他没醒。那…”
泫凰在他旁边坐下:“什么?”
段钦尧后悔,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说了好多话,谁都说自己沉不住气,自己却不见得。
“凌淞于你而言算什么?”段钦尧正色问。
泫凰坦荡的说:“小姑父啊。”
段钦尧点点头,是啊,凌淞早就娶了历月宗姬,形势不允许他休妻再娶,形势也不允许泫凰与他和离。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些希望泫凰有心想绑在他身边,就算是为了威胁他父亲也好。
他烦透了家里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涌动,针锋相对的父亲和祖父,还有置身事外宛若外人的自己。
忠孝的选择从来不在他,自己似乎只是父亲和祖父从前达成表面平衡的物件。
“琢儿,我愿意为你做很多,凌淞或许也愿意,但他不能。”段钦尧说:“所以日后若有事,求你先想到我吧。”
段钦尧摊开掌心,泫凰怔住。
他掌心里正防着她找了好多天的簪子,就是姜漫秋问她要的那个。
泫凰想起来自己只是随口提起,连这簪子的样子都没同他讲过,她拿起来细细看了,连尖端的划痕都是记忆里的那条。
“你在哪儿找到的?”泫凰声音都染上激动。
段钦尧说:“我去静国公府见了你的沈三哥哥,他夫人回忆了一下东西在哪儿,我连夜潜入她家翻的。”
“你…”泫凰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一会儿砸进他怀里,“我会跟漫秋说,这簪子是你花了好多心思才找到的。”
“她不必知道,你知道就好。”段钦尧揉揉她头发。
背靠浔王府的宗姬府建的差不多了,瑾持想去看,王妃以还未建成怕有杂物掉落伤着他为由不让他去,他便过来缠着段钦尧带他去。
段钦尧不想得罪瑾持,瑾持机灵,说凌淞的话就一定会带他去,在凌淞这件事上,段钦尧总是容易嫉妒。
泫凰趁着晚膳后去宫里找姜漫秋,她卧在榻上,屋子里简直焕然一新,与从前大不一样。
“多了好多好东西啊。”泫凰感叹。
姜漫秋僵硬的说:“皇恩浩荡。”
泫凰摊开手给她看簪子,姜漫秋笑起来,宝贝的接过簪子捂在心口。
“再浩荡的皇恩,也不如你惦念你兄长的心。”泫凰跟她挤在榻上,两个人像小孩子时那样,但如今在榻上已经很拥挤。
两个人被挤的咯咯笑,姜漫秋轻轻的说:“我怀孕了。”
泫凰差点从榻上掉下去,被侍女手快扶住,她连忙从榻上下去,生怕伤着姜漫秋,可怀了皇上的孩子本身就已经把姜漫秋伤着了。
她得知自己怀孕的那一刻,心里伤心和开心居然是参半的,因此她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毫无感觉。
母亲厪月宗姬总算可以安心了,她生下孩子不管男女都会升位份,升了后就是妃,就能跟佟妃一样,但她有孩子。
可生了孩子,她与这深宫又多了一丝牵扯,她不仅是宫妃姜氏,还是公主或皇子的母妃。
大喆皇帝晏潇的第一个孩子,母亲要她一定要将此事说给泫凰,她要依靠泫凰保住这个孩子。
姜家不知道浔王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从前晏潇的妃嫔没有一个怀孕的,如今她这么快就怀了,可见浔王没防着她。
可这件事也不曾传出去,姜家也不知道从前十几年皇帝无子嗣,是没有子嗣缘分,还是浔王的意思。
姜漫秋好难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利用泫凰对自己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