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明知翟浪嘴里没一句正经话,南溪还是在那句“出现啦”下意识回头。
然后,她就看见在重峦叠嶂的远山间,一轮橘红的新日,悄然爬了上来。
“看!道长大人快看!”翟浪满脸的兴奋。
新出的太阳带着暖暖的红,映在翟浪一身红衣上,那红就似带了光晕一般,层层叠叠的晕染开来。
南溪没有说话,别开眼不再看那张张扬肆意的脸。
观中修行清苦,看见日出也是寻常,可南溪却觉得眼下的日出与以往似乎有少许不同。
她凝息静瞧着,却也没看出不同在哪里,不放心将张廷迁与月兰放在破庙太久,她也没再多花心思在那日出上。
“该回了。”她道。
“道长大人。”,翟浪突然道:“您也不必太担心月兰姑娘。”
“嗯?”
“月兰姑娘能走到今日,又岂能单靠美貌,今日的事,不会影响她什么的。”似是为了让南溪宽心,翟浪又解释了一句。
南溪不置可否,“你很了解她?”
“了解不算多,但也知一二。”翟浪说着转身看了眼南溪,见南溪看向自己的眼神似有少许讥讽,本应不在意的他,却莫名有些不适,鬼使神差地,他又道:“道长大人不要以为月兰出身青楼,就见识浅薄。”
“我没有那个意思。”南溪道。她确实没有因为月兰的出身而生出什么嫌弃,至于她心中生出的些许不快,她也不知为什么。
是有些许不快吧,她也不是很确定。
翟浪闻言却笑了笑,这笑与他以往放浪形骸的笑也好,漫不经心的笑也罢,似乎都有些不同。
他没纠结于南溪是否在意,转而忽然说道:“出身青楼也不是她们愿意选的路。”说话间,他顿了顿,似迟疑,又似不经意间地脱口而出,“这世间,又有几人的路,是他原本愿意走的呢!”
南溪凝眉,总觉得眼前之人忽然之间变得不认识了,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刚刚还肃穆的某人转眼间又换回了原本轻佻散漫的样子,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他笑嘻嘻问向南溪,“道长大人又是因何选择出家入道呢?是有什么隐情吗?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不理会又开始胡言乱语的人,南溪转身离开。
随后几日,月兰与张员外又恢复了以往蜜里调油的状态,仿佛那晚的事情不曾发生一般。
二人依旧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无视了南溪与翟浪的存在,也无视了一路尾随的危险。
直到这一日,四人来到一处小镇。
自打上次在客栈遇袭,张廷迁险些丧命,便似留下了心理阴影一般,坚持能走山路就走山路,能在野外过夜就在野外过夜。
起初南溪还以为是张廷迁误以为客栈更容易被杀手发现,后来才知,张廷迁之所以坚持,是因为在客栈南溪二人便会与他们分房而息,若有意外,终究不能立刻发现,只有在野外大家才是在一起过夜的,即便有个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戒备。
南溪见张廷迁实在怕的厉害,便也由着他,尽量选择室外过夜。
所以小镇的出现,也算是给爬了数日山路的几人修整的机会。尤其是月兰,更是嚷嚷着要立刻马上泡澡。
张廷迁四下看了看,然后略带歉意地看向南溪,“道长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也快早些休息吧!”
南溪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起步进了自己房间。
完全没有理会又一次跟着自己进了房间的某人。
似乎对翟浪会跟进来不意外,南溪甚至都懒得多说一句。
就像上次在客栈那样,多说无益,他若想来,她赶不走。何况,正如之前翟浪说的,他又不会做什么。
看着竟完全无视自己的人,翟浪没来由的有了几分恼。
“我说道长大人,翟某人好歹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跟着您进了房间,您都没有一点儿意见的吗?”
“有意见你会离开吗?”南溪淡声道。
“那倒不会。”翟浪答的坦然,“不过离不离开是一回事儿,说不说又是另一回事儿,道长大人就这么放任一男子进自己房间是不是不太好,还是说……”
翟浪说着,一双桃花眼略微眯了眯,带着几分狡黠,“还是说,因为是翟某人,道长大人才让进来?”
懒得理会某人满嘴的胡言乱语,南溪来到榻前,打坐休息。
“道长大人不说话,翟某可就当做道长大人承认了。”说话间,翟浪又一次笑嘻嘻地跟着上了榻。
“时候还早,道长大人要不要聊聊天?”侧着身,翟浪支棱着一条腿,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身前背对着自己打坐的南溪。
“道长大人是几岁入的观?”
“看样子估计有些年头了。”
“道长大人平时经常下山走动吗?”
“翟某以前都没见过,估计应该不经常下山,否则就以道长大人这样的仙人之姿,翟某怎么也得慕名拜访啊!”
“道长大人……”
“你若不困,可以出去。”终于没忍住身后一遍一遍的聒噪,南溪出声道。
“啧~看看,道长大人啊,这夜黑风高的,您让我一年轻俊朗男子孤身一人出去,多危险啊!要么道长大人陪翟……别别别,我不说了,不说了,不打扰您打坐了,我这就闭嘴,闭嘴。”见南溪作势要起身,翟浪赶紧见好就收,规规矩矩地躺了回去。
耳根子终于得以清静,南溪重新打坐闭目休息。
夜,也随着翟浪的闭嘴安静了下来。
直到,原本进入浅眠的南溪突然睁眼。
“道长大人,有情况?”
不同于上次睡的如死猪一般,这次翟浪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
因为空气中明显飘来淡淡的烟味。
“是隔壁。”声落,南溪手持拂尘快步走了出去。
刚推开门,就听见月兰惊恐地呼叫声,“快来人啊!着火了!”
那火势来的迅猛,南溪推开门时还只是飘着少许烟气,转眼间就见火舌冲进了张廷迁和月兰所在的房间,而且顺着客栈走廊,长长地蔓延开来。
显然是有人纵火。
顾不得其他,南溪手中拂尘一扫,紧闭的房门轰然打开,只见月兰和张廷迁被困在床尾,那火烧着了室内的屏风,正好将二人堵在里面。
室内摆设多以木质为主,遇火就着,只一抬眼功夫,明明一团小火转瞬之间就燃成大火。
室内空间不大,本就不得施展,而那火势又恰好形成一股天然屏障,南溪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靠近。
“道长,道长,快……咳咳快救救我们!”室内浓烟渐起,张廷迁呛咳着喊道。
南溪眉头紧锁,知道眼下情况,多等一分就少了一分营救的可能。正想着一鼓作气冲进去,突然感觉身后一阵疾风扫过。
只见翟浪不知什么时候赶了过来,手中还拽着一床棉被,刚刚感觉到的风正是他手中棉被飞起带来的。
那棉被上似乎还打了水,随着翟浪几个动作,屏风上的火熄了个干净。
“还不快出来!”翟浪冲着蜷缩在床角的二人喊道。
二人也在惊恐中回神,急急忙忙下了床,刚走两步,却见张廷迁又折回身。
就见他抱起床尾的包裹,这才挺着略显发福的身子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这火虽是集中在张廷迁和月兰所在房间,却也是连着了整个客栈二层。见张廷迁二人已脱离危险,南溪转身奔向其他房间,随同楼下意识到起火匆匆赶来的店家一并将大火扑灭。
待一切回复平静已是破晓时分。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烟灰,翟浪一边嫌弃地拿帕子擦着手,一边念叨,“我说张员外啊,您这真是舍命不舍财呀!啥宝贝呀,那么紧迫的时候还折回去拿!”
说的自然是张廷迁跑出房间前又折回去拿包裹的事。
此刻那包裹还被张廷迁紧紧地抱在怀中。
张廷迁窘迫地挠挠头,讪笑了一下,“这可不得紧张嘛,没有这些,咱们这一路还有那么远路程,吃啥?喝啥?”
翟浪“啧”了一声,挑眉暼了张廷迁一眼,也没多说,转而看向一旁的南溪。
虽然扑了半宿的火,明明那道袍也粘了脏污,甚至南溪的发髻也略显凌乱,可即便如此,也遮不去那一身脱俗的气质。
依旧冷然绝绝,清冷出尘。
果然是离俗世太久,熏再多的烟也挂不上烟火气,翟浪心里腹诽着。
“我说道长大人,这张员外的顾虑还真对,这一住客栈就出事,上次是,这次也是,看来那拨刺客是开客栈的。”
翟浪说的玩笑,可是南溪却微微蹙了眉。
“怎么?道长大人不认可翟某的观点?”
“他们应该不是一拨人。”南溪突然说道。
“哦?怎么这么说?”翟浪也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之前那拨刺客虽是截杀,却从来只针对张员外本人,明显不想伤及无辜。”南溪说道。
她与那些刺客交手了两次,她能感觉得出来,不是她武功多好才能两次都全身而退,而是那些人本就手下留情,明显不想与她恋战。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张廷迁。可这一次,客栈纵火,还是整个二层都撒了硫磺,显然并不打算顾忌旁人。
若不是收到的指令改变,就只剩一种可能,他们本就不是一拨人。
“啧啧~”翟浪目光再次暼向张廷迁,“没想到啊!了不得啊,张员外,您这一个小小的员外,怎么这么多仇家啊!”
此刻,张廷迁的脸也随着南溪说出是两拨人而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
南溪只念他是被吓着了,也没多问什么,“那些人既然已经跟了过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些上路吧。”
有了这次的经历,张廷迁更加坚持一定要走山路。
原本翟浪提出雇辆马车走大道的,省时省力,可也不知为何,张廷迁却是坚决反对。问原因,就说走山路更近。
翟浪就笑了,这再近的路,两条腿终究抵不过四条腿的。可再多问,张廷迁就不说话了。
所以,最后四人只能再次踏上山路。
月兰是敢怒不敢言,翟浪和南溪则是无所谓。
爬了一日的山,傍晚时分,四人才寻了一处坐下来。
简单地吃了些干粮,就连一向话多的翟浪都少见的安静了下来,四人各寻了位置休息。
夏日的夜,圆月高悬,夜虫喧嚣。
看似已经陷入沉睡的翟浪却突然轻起眼皮。
不远处,原本安静打坐的人不知为何,悄然起身,似是为了确认几人是否已经睡熟,她站定后四下看了看,然后才放轻脚步,向密林走去。
翟浪狭长的桃花眼轻轻挑了挑,略一迟疑后,也起了身。
知晓南溪武功不俗,翟浪不敢跟的太近,所以当他寻着南溪离去的方向穿过密林的时候,眼前豁然出现一片湖。
那湖他见过,正是他们白日经过的一处,他们还曾在此短暂驻留,只不过眼下,他们在湖的另一侧。
而这些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跟了一路的南溪,不见了。
翟浪心下疑惑,正想着再四处查看,刚欲抬脚,就听那湖中一隅突然传来一阵水花声。
他循声望去,只一眼,整个人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