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君子重诺（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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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纯然一直睡到晌午才醒，起来之后她发现的第一件事就是，她居然一晚上没踢被子，她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踢被子的习惯一直改不了，有时候晚上冷的一哆嗦，只好起来把被子拉上来盖，一会儿又踢了，一晚上要折腾好几次，隔天一早就肿胀着两只眼睛，搞得碧叶总以为她晚上自己偷偷刻苦学习，不知说了她多少次。
碧叶这时刚好进屋来，手里拿着一套鹅黄的衣服，见纯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坐在床边，不禁好奇地走过去，纯然见碧叶来了就问：“姐姐，现在什么时候了？”“晌午了啊。”“啊？”纯然又是一阵奇怪，她不是个贪睡的人，在宫中，总是不用碧叶叫早自己就能按时起身，今天怎么一醒来就发生了两件怪事，纯然左想右想，就是记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又看到了碧叶手里的衣服，碧叶见她在看，就晃了晃说：“你以后都不用再穿白色的衣服啦，这里不是穹幕宫，你想穿什么都可以。”说完高兴地抖开那件鹅黄的衣裙，全方位在纯然面前展示：“公子说，这是前些日子托皇城里一家织纺做的，面料做工都很一般，等这次公子办完了事，定会到云裳阁给你做几套衣服。”纯然听闻一惊，大司主在皇城？还给自己做了新衣服？单看这衣服的面料，怕已经是上上乘的了，加上这样的做功，许是富庶人家才享用的到的，而大司主却只说“一般”，居然还要到宣玉国第一织造坊“云裳阁”给她做衣服，她心里一时间又是疑惑又是受宠若惊，半晌说到：“我。。。我觉得白衣服挺好的。”碧叶好似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回到：“公子说，你不必推脱，你到了皇城这样的地方，不穿的像个寻常女儿家，反倒显得特别，到时候别人会更在意你。”纯然心中感慨，是啊，她本就是不想惹是非的性格，世人都知道四位司主的事，她身穿白衣反倒会惹来更多人的关注，大司主居然这么了解自己，他。。。他见过自己么，或许真的是那箫声的主人，在那次的旅途中，他，或许。。。纯然摇摇头，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宣玉国帝宫。
这一日，正值晌午，太后叫了小皇子曲靖瑞和他的伴读，也就是江家最小的公子江景元来了莞曦殿，与他们共同品尝各郡送来的稀罕吃食。
江景元虽为妾生，但他的母亲乃是经由当今太后亲自指婚，所以江家上下并未曾看轻过他，太后对他也甚是喜爱，而曲靖瑞也敬他为兄长，总与他一起玩耍，所以江景元的人生本是贵不可言一番平顺的，起码，现在正品尝着一块“卷籽酥”的江景元，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下一刻，这一切都变了，他的人生忽然就被推到了一个“等待被颠覆”的门槛儿上。
太后吃了几口“水晶饼”，正饮着茶，门外忽然有宫人来报，说是沈家公子和穹幕宫东方大司主叶一舟前来觐见，太后一听，忙合了茶杯，直了身子说：“那猴崽子来了，快传，快传。”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江景元和曲靖瑞都停了嘴，那沈家公子是哪位，他们已经了然，但这穹幕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们就不了解了，虽说这些年教他们的师傅就是出自那里的，但对于宫中的事一概不透露，其实曲靖瑞本是要被送到穹幕宫学习，奈何君南星君大宫主说不收，只是指派了弟子前来教导，这让朝廷内外再一次见识到了穹幕宫的气势，它的地位，或许都凌驾于帝宫之上了，百姓们都说，这穹幕宫，就如同第二个帝宫，一朝两帝，这样的情况，或许只有在注重“神谕”的宣玉国才能出现。
听说来了穹幕宫的东方大司主，他俩都显得有些兴奋，这位掌武司的主人听说武功高深莫测，要是他能教自己比划几招，他俩对看一眼，都是狡黠地笑笑，下次比武，绝不会再输给你。
此时只见一袭蓝色衣衫先行走了进来，与其说“走”不如说是“飘”，因为动作实在是太轻盈，也太快，一下子就见太后跟前儿多了个翩翩公子，太后身侧除了嬷嬷外的一众宫女已经是羞红了脸，个个都成了苹果，江景元曲靖瑞二人看着好笑，这位，就是他们的义兄，当今帝君义弟，沈家第三十任继承人，沈言夕是也。
太后脸上笑开了花，却又是佯装发怒地拧了沈言夕一把：“猴崽子，你终于知道来看我这个老不死啦？”江曲二人无奈，太后啊，每次见到这位义兄就乐得那个开怀，明明是宣玉国顶尖儿尊贵的女性，却也是见着沈言夕就去了那份威仪，就像个慈母般跟自己儿子开着玩笑，这个兄长啊，二人同叹一口气，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呃。
沈言夕忙跪在太后身侧道：“义母切莫怪孩儿，孩儿这不是来了吗，义母你也知道，前些日子为着我那位好姐姐，我没少费神，您看看，我都瘦了好几圈了，听闻您今天邀两位小公子品赏各郡的供奉，我就巴巴地来捡个剩，来给您老人家锤锤腿。”说着伸手就要给太后捶腿，太后一乐，打掉沈言夕的手：“罢了罢了，你快起来，跪着我可心疼。”沈言夕起身来，转过来对着江景元二人，二人起身行礼：“见过义兄。”沈言夕摆摆手：“跟你们说了多次，不要这些虚礼。”跟着转向殿上：“叶一舟，你看看你，看着我义母，都没有笑颜。”江景元他们这才注意到殿上又多出一个人，观其样貌，黑色的宽袖衣衫上绣有复杂的秀样，这就是那位大司主了吧，他周身都是一种清冷淡漠之感，样貌虽生得妙，性格却好像不易接近，他们俩忽然都觉得，学武这事儿，估计是无望了。
叶一舟恭敬地向太后行大礼：“参见太后”，太后点点头说：“大司主不必拘礼，在我这殿里，向来不分君臣。”叶一舟起身又向曲靖瑞一抱拳，算是一个平起平坐的礼节，曲靖瑞也抱拳回礼，江景元需要向叶一舟行君臣礼，穹幕宫自四位司主以上，皆以与皇子平级的品阶受礼，江景元是臣子，理应向叶一舟行礼。
“景元不是外人，就不要行君臣礼了吧。”太后发话，江景元于是只与叶一舟行了抱拳之礼。
“看你们行礼来行礼去，我都烦了。”宫女给沈言夕搬了把椅子，他坐在太后身边正准备吃一块水晶饼，那水晶饼本是太后面前的，是太后极喜欢吃的，他却毫不忌讳拿起就吃。太后看着他也不恼反倒笑着说：“你个猴崽子不知道礼数，可不要教坏了你两个弟弟。”沈言夕咬了一口水晶饼，甜而不腻，糯软可口，他满足地说到：“义母早说叫孩儿不要行礼，又说叫大家都不拘礼，义母说话，只有孩儿一人听了，义母应该让孩儿好好教导弟弟们才是啊。”太后只当是沈言夕顽皮，叫人给叶一舟也布了椅子吃食，叶一舟坐下，抬眼看向沈言夕，却见那位早就和太后母子情深上了，他在心里叹息一声，也端起杯茶来喝。
“这次来了可要好好留几日，我已经叫人去请你哥哥和嫂子来了，你还要考考瑞儿和景元的学问，看他俩长进了没有。”沈言夕吃下最后一口水晶饼说到：“孩儿何尝不想，上次来帝宫都是一年前啦，一年未见义母，孩儿也很思念您，奈何，您也是知道孩儿府上的事，这次进宫就是。。。”太后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沉吟片刻，叫竖起耳朵准备听墙角的一众宫人退下，又跟曲靖瑞说：“瑞儿，你和景元且去准备准备，一会儿让兄长考考你们功课。”曲靖瑞和江景元知道这是大人有事要谈，就起身行礼退出了大殿，太后命人关上殿门，吩咐可信的嬷嬷守住门口，再派人去通知帝君和君夫人不必前来了，这才作罢。
“瑜儿不好了吗？”太后问道，这“瑜儿”就是八郡王曲靖言的正室，沈家长女沈瑜，沈言夕回到：“长姐起初还常修书家中要我们到沈府接她，这些日子却是连书信也无，奈何我府上的人根本去不到王府接人，近日来为此事也损了几十人了。”太后眉头紧皱，疑惑着看向叶一舟问：“这世上，当真有这样厉害的邪术？”“回太后”叶一舟上前道：“这次祸及曲沈两家，宫主于是特派万事屋查证，那些邪术倒是有章可寻，而那路上失踪之谜我等也会解开，只是，我想不通的是，那些人的动机是什么。”“动机？”沈言夕一笑“动机什么的，等你抓到那些人，他们自会告诉你嘛。”叶一舟不禁一愣，抬头看到沈言夕正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明白，于是看向太后，太后思虑片刻：“动机，哀家或许知道。”沈言夕哈哈笑着蹦到了殿下与叶一舟并肩站立：“孩儿就知道先来找义母是正招儿。”，太后叹口气说：“就算你们抓到了人，也撬不开他们的嘴。”
“果然是他们。”叶一舟眉间一凛“太后恐怕早知道八郡王府要有如今的局面。”太后的点点头：“靖言虽不是我所生，我却从来对他视如己出，当初赐婚，也是问过他的意见，他也允了的。”她眼里似是怅然，似是怀念“谁知那枚失踪多年的铜币又出现在帝宫里，我才知道指婚一事是大错特错，我本以为，以为这件事再也不会被人提起了，十三年了，我们已经平静地过了十三年，那个地方却一直在暗中恢复势力，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当初死了没有，他那样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死，一年前我看到那枚铜币，惊惧不已，后来找回言夕来验。”沈言夕微微点头：“一年前义母急招，我回宫看到那枚铜币也很惊奇，消失了十几年的东西，忽然就出现在这帝宫中，好在我们沈家世代守着开启铜币之法，一眼就能辩出铜币真假，然则铜币虽是假的，但也难保，真的那枚已经被他们拿住了。”
叶一舟看着沈言夕，原来一年前的你。。。他理了理思路继续问道：“太后后来还收到什么暗示没有？”太后摇头：“没有，再也没有了。这次的事，我知道和这枚铜币有关，却想不到他们准备了一年会先在曲府搞事。我以为。。。”说完看向沈言夕，沈言夕回到：“太后以为他们会先对付沈家？孩儿起初也觉得奇怪，现在却觉得庆幸了，这说明他们还没查到事情的全部真相，只是单纯地利用我长姐来搞垮王爷，或许又只是单纯为了削弱皇室。”太后点点头，似是安慰般地说：“那个真相。。。还好。。。还好。。。”
叶一舟见沈言夕沉声不语，接着说道：“太后，我们已经找到那个孩子。”太后和沈言夕同时抬眼看向叶一舟，沈言夕眼里布满了玩味之色，太后则是惊诧不已：“什么？？那个孩子？竟还活着么？”叶一舟点头，太后又道：“竟可以藏这么多年。”叶一舟说：“想必是她爹的功劳。”“是啊，那孩子，都十三岁了，我，也真的老了。。。”太后看着自己细长的双手，上面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任是多少护肤圣品都盖不住。复有抬头问向叶一舟：“那你们还让她活着？”声音冷冷的透着杀气，又或许是恨意，总之，殿内顿时一片肃杀。
叶一舟恭敬回到：“只等太后评断。”
太后毫不思索，只说了一个字：“杀。”
“义母，”沈言夕此时终于开口“孩儿觉得尚可再留些时日。”“哦？夕儿，你让我不要杀那孩子？”太后问道，“正是，”他接着说：“多留她一日，就可以多一分胜算，她可以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也可以是我们最大的筹码。”说着，邪魅地一笑，不得不说，此时的沈言夕，已经褪去了刚才的顽皮，忽然变得深不可测起来：“言夕或许不了解那个人，也不了解那个地方，但言夕知道他们想要这个孩子，不惜一切，所以，我们要留着她，把她作为我们的棋子，不仅要她为我们做事，还要她亲手毁了那个地方，这样的她才是尽其所用了。”太后略略沉吟，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夕儿有办法？”
沈言夕恢复了俏皮慵懒的神情，淡淡说道：“何时让义母失望过？”
太后听闻此句后似是大为顿悟般的，对叶一舟说：“就依言夕的，暂时不要杀，但你要随时在那个孩子左右，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叶一舟点头：“我不会手下留情。”沈言夕又看过来，又是那种玩味的，调笑着的眼神，这回却看的叶一舟心里一个激灵，他赶忙收回了目光。
沈言夕此时却双手一摊：“看看，气氛搞得过于严肃了，义母啊，孩儿怕是不能考弟弟们的功课了，还请恕我的罪啊。”太后这才宽心一笑，命人从后面拿出一个盒子说：“这就是哀家最后的掣肘了，希望能帮得上忙。”沈言夕赶紧抱过来：“当然是能帮上的，哈哈，叶一舟，你知道吗，这是我义母守了一辈子的宝贝，现在给了咱们，咱们可得好好给她办事啊。”叶一舟瞥他一眼，心想你沈言夕心里，恐怕不是作此感想吧。
两人又与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退了出去。
等二人走远了，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脚步很轻，轻的几乎不存在般，那人站定后，对着太后说到：“他二人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真的可以做这样的大事吗？”太后往椅背上面靠了靠，似是疲倦至极，懒懒地，却又饱含了信任地说到：“他二人，从没失败过。”“可他们若是成功了，会是件好事吗？”那人的声音里隐隐有些担忧，太后转身握住那人的手：“你我等待的，难道不是那一天的来临吗？”那人听罢，似是眼中有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章 君子重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