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人心千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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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又见到了娘，这一年她不是梦到爹就是梦到娘，或者梦到以前自己生活的场景，然而今夜梦中的娘却是那么不同，她衣着华贵无比，特别是额间竟闪着诡异的紫光，娘亲眉目间充满了不屑，她去抓娘亲的手，却被娘亲厌恶地避开了，娘亲还对她说什么，好像是：“你这个小贱种也有资格碰我。”说完拂袖而去，留下纯然一个人在那里喊：娘亲不要！我是然儿啊！娘你不要我了吗？
“在我掌乐司这么久，也没学会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啊。”谁人在说话，纯然迷糊着睁开了眼，只见月华沿着窗棱流泻一地，自己睡前关窗了啊，她擦了擦眼里的泪水，抬起头定睛一看，瞬间，便傻在那里了。
那似乎，是一幅画，又好像是另一个梦境，这是梦吗，如果不是梦，那站在窗前的人为何清逸出尘如同仙人一般，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月光照耀下他的面容却像温暖旭日一般驱赶了自己的一切悲伤，如果不是梦，怎么会，会有人比那“倾国倾城”，比叶大哥，甚至比蓝娆姐姐，碧叶姐姐，赤色姐姐加起来还要好看，如果这是梦的话，就让我永远别醒来了吧，纯然急切地祈祷着，那一刻，纯然看着月光下，这个凝望自己的男子，实实在在地傻了一回，傻到不知道悲伤，不知道痛苦，多年之后，她仍是觉得，只要那男子的一笑，世人的悲伤都会化作晶莹剔透的水晶，他就是斩断世间一切困苦之源的那道柔波，明月当如是，而绝世无二的佳公子之名，则只此一人方能配得上。
“你不是已经恢复了心智，怎还是傻傻的样子。”他的声音真好听啊，现在已经是入秋时节，但却周身感到一阵暖意，好像春天万物复苏的样子就在眼前，就是那样温润的声音，让人放下一切防备，就算去到地狱也乐在其中的柔情，见他朝自己走来，纯然都快听不到自己得到心跳声了，那人走到离自己几步远处，玩味地看着自己，现在一定要说点什么吧，可说什么呢，纯然绞尽脑汁地想啊，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这话让后来长大成人的纯然一想起来就恨不能打个地洞钻下去，丢人啊，这么美的景象，这么妙的一个人儿，自己对着他竟然张口就那样一句，真是，连那只大黄狗都会看不起自己到死吧。
纯然说：“我。。我喜欢你。”
那人似乎也不惊讶，扬起扇子一笑说：“不愧是纯然，够直白，这份喜欢，我收了。”纯然，他叫自己名字了，纯然已经不顾自己刚才说了句过奇怪的话，一下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那人面前，那面容近看真。。。更是精美绝伦，眼睛里像是嵌了两颗墨玉般，纯澈，让人看着看着就不仅甘愿陷入其中，他的皮肤像是世上最无暇的白玉，透着玉的淡雅高贵，又不是那么的冷冽难以接近，他身著白色衣袍，虽上面未绣一物，穿在他身上却比绣了繁杂图案的衣服好看千倍，甚至，她凑近，闻到了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清香，是最平易近人的一种感觉，心中一阵悸动，不仅伸手触了触他的衣角“你。。。你是真的么？”纯然问道。
“自然是，倒是你，已是入秋时节，你且躺回床上，不要着凉了。”纯然这才发觉自己只穿了里面的单衣，还光着脚，脸顿时发起烧来，忙回床钻进被子里，做错事般的低着头。“不必拘谨，纯然。”抬头一看，那人竟走到床沿坐了下来，一半藏进了黑夜之中，却只有那月光下的另一半也如此好看，纯然不禁觉得自己太变态了，又低下头去。
那人似是觉得很有趣，拿起扇子托起了纯然的小下巴，这样纯然又与他重新对视“我没有恶意，长夜无聊，谈谈天而已。”，一个男子深更半夜爬窗而入来“谈天”，实在是荒唐至极，纯然看着他却也不觉得他荒唐，她点点头，表示很愿意跟他聊天，那人收回扇子问：“你可认识我？”纯然摇摇头，这样的人儿若是见过又怎么不记得，“哦，可我认识你，你叫纯然，是穹幕宫来的，在那个什么掌。。。什么司。。。”“掌乐司。”纯然低声说，他居然知道自己是穹幕宫的，心中不由又欢喜了，那人又说：“我对穹幕宫很好奇，据说宫里有东南西北四位大司主，你都见过么？”纯然不好意思地说：“只见过三位，我所在掌乐司的大司主一直没有见到过。”那人点点头：“我对他们四个人很有兴趣，可否说与我听听呢？”纯然点头：“先问问你，可听过江湖上关于那四人的评断？”那人摇头，凑近了问：“我好想听听江湖上的人怎么评价他们，你给我说说吧。”
此时纯然的脸又红成了番茄，他，他竟然离自己又近了一些啊，定住了神思说：“江湖上这四人各有说辞，先说东方大司主叶。。。一舟”哎，还是说名字吧，要不说“东方大司主叶司主”多别扭，恐怕眼前的他也听不明白，继续说道：“据说叶一舟八岁那年就一人单挑武林十大顶尖高手，后来他们十位联合起来也没能打过叶一舟，而且最后有的被挑断手筋，有的被挑断脚筋，各自回到所属门派养了五年才养好了七八成，后来就销声匿迹再不出现在江湖了，叶一舟作为掌武司司主，常为朝廷处理一些奸佞或是到塞外进行暗杀任务，武功高深莫测，无人亲眼得见，见过的都是死人，因为手下杀死之人无数，世人送他‘玉面罗刹’的称呼，罗刹出，万木枯，叶一舟要杀的人，就是再艰难，他也一定能将其杀死，那时，万物都要避让其锋芒。”
那人用扇子敲敲下巴，饶有兴致地说：“这些打打杀杀你一个孩子说来还真不合适，但我爱听，继续说吧。”纯然点点头，正是她所愿的，能多跟这个人待一会儿，心里就觉得多一分舒畅，讲的话也比平时多了不知多少，她继续说：“南方大司主昭华蛮，其人行为乖张，医术很了得，世人皆说其有起死回生之能，但他有个怪癖，就是每救一人，必会杀一人，他要救的病患，不是濒临死亡，就是绝症缠身，要不就是身中奇毒，从不治小病小痛，世人皆道，昭华蛮救一人杀一人，一命换一命，行一分善，便做一分恶，于这世上并无功劳，却像阎王一样，掌管着他人生死，看着这世间的人为活命出卖妻儿父母，或是手足兄弟，可见其心里无情无爱，只是玩乐世间的妖孽，所以世人称他为‘圣手阎王’”
那人听她说完，忙到桌上倒了杯水递给她：“纯然，喝口水再说。”她心里甚是感激，他是这样细心的一个人，她一觉得口干，他就倒杯水给她润喉，真是美好的一晚，纯然想着喝了杯子里一半的水捧着杯子继续说下去：“而说到北方大司主都盐兴，世人对他知道最多的还是娶了长公主曲靖菱，而且夫妇和睦，帝君因他娶了长公主为妻，又处事机敏断案无数，便赐他‘千机候’的名号，赏一枚玄铁令，令他可以问审上到帝君，下到。。。平民的所有人，玄铁令一出，就是帝君犯错也要公平治罪，千机候都盐兴最受百姓爱戴，他很会办案，属下的人也是调教的井然有序，公私分明，虽是门阀子弟，身上却无一丝傲气，据说进到掌刑司第一件事就是‘挫其锐’就是把那些高贵的世家子弟给狠狠打击一番，因着这样的严明，进了掌刑司的案子没有破不了的，全国上下请求掌刑司评判的案件每年都纷至沓来，由专人分配，二十八小司亲自到当地去审理，这么多年来，未出过一次冤假错案。”纯然说着，想到那北方大司主给人的感觉，确实是一身的正气凛然，她又喝掉了杯中剩下的水，对面的人把那杯子放回桌上，回来坐定看着纯然，双眸闪过一抹精光：“还有一个没说呐。”那人提高了些声调问道。
“是西方大司主，君清越。”纯然有些迟疑，江湖对他的记载最少，更是没人见过他的真容，于是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江湖之中，那三位的记载或虚或实，他们的样貌事迹却都尚有人知晓，可这位西方大司主，江湖上则是无人见过其容貌，据传，他鲜少出宫，为人性子低调，掌乐司只完成朝廷每年交代的工作，并不过问其他，所以江湖中，甚至整个宣玉国，也没人可以说出这位大司主的一二事迹来，倒是。。。倒是他的七位副司，整个宣玉国都知道，君清越坐下有七位副司，各自以彩虹的颜色来命名，分别是赤色、程暖、黄欣、碧叶、青庆、蓝娆、紫冬，七位副司都是当世罕见的绝色女子，身着七色彩服，曾在五年前帝君登基大典时以一支‘玄虹舞’震慑满朝文武，据说众朝臣回府之后观其它歌舞数月无味，只记得当日七位彩衫少女的曼妙风姿，所以世人称其为‘玄虹七子’。”
“有意思，江湖市井竟是这般有趣味的。”对面的人拍手赞道，纯然面上又是一红，其实这些都是宫中弟子闲聊时被她听了墙角来的，谁也没跟她讲过这些，想到这里她心里黯然了些，要是人人都像这个人一样这么好，自己的这一年，会否大不一样呢。
“你不必忧心，世人耳目清明，谁人心地纯善，谁人眼高于顶，他们都看得明明白白。”纯然大惊，他，他竟能看透自己的想法吗，她抬头看着黑夜里的那双眸子，心地纯善，那他呢，他又有着一颗怎样的心呢，就是那眸子里的澄明，世人便无法企及，那人又开口说道：“那纯然呢，你觉得，他们四个都是怎样的人？”纯然没想到他会问自己的意见，慌忙在脑中搜罗一些片段，想了一阵子说到：“世人说叶司主杀人无数，像个没感情，也没有心的修罗，我却觉得，或许他的心早就给了什么人，因为他好像一直都把什么放在了心脏的位置上，他的感情，端是世人看了无数遍，也是看不出来的，我只知道，他是个好人，和他一起，虽说受不到什么温柔的待遇，却能让人安心，踏实，如此的他，并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月色下的那人不着痕迹的抖了抖，又静静听下去：“而昭华蛮，我虽对他了解不多，但他或许只是受到了什么伤害，或许，曾有一人用他的命去换自己的命，又或许，他曾拿过别人的命来换，不管怎样，他都是一个可怜人，他要看着人情尽毁亲人相残发生在眼前才会觉得安慰吧，而且，他也的确是个天才。而都盐兴，我和宫中弟子其实是一个想法，在他的生活里肯定有些奇怪的事情，不然的话不会。。。不会两年来都这样风平浪静。”
说到这里，纯然看了看那人，那人眼睛里多了一份玩味，似乎是兴致更浓了，“而君清越”纯然想到了那日林间的箫声，心里不自主地温暖起来“虽然宫中弟子没有说，宫外的百姓们也不知道他，但我想，他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希望所有人都开心，都能忘掉一切烦恼，就像，就像。。。就像见到你的时候一样，什么痛苦啊，烦恼啊，都忘到脑后去了，只希望活在一个永远没有纷争的世界里面。”
“那你也是这样？见到我的时候，会忘掉烦恼吗？”那人笑着问，“会的会的”纯然局促地回到：“觉得你就是一个梦一样，看到你时，就觉得身处仙境一样，很温暖，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说的太直白，再一次脸红，想想这一晚上自己的脸到底红了多少次啊，只听那个温润美好的声音说：“就像梦一样啊，你也累了，睡吧。”奇怪，那人说完这话，自己就失去了知觉，一夜无梦。
那人走到窗前望向空中的明月，翻身落在了窗外，合上窗户，旁边一人上前来：“聊的可还好？”他冲着那人伸出食指“嘘--”，两人飞身掠起，直上了府中的最高处。
“叶一舟，你偷听别人说话，不是君子所为。”那人调笑道。
“你若是君子，尚可以责备我，可你不是也半夜爬窗么，还被人拿住了心上人，巴巴地跑来皇城入人家的圈套。”叶一舟反唇相讥，奇怪啊，他今晚话也变多了。
“哎呀，来仪是我的心肝，你不是不知道，所以我明知是个圈套，还是来了，美人被擒，我可不忍心看她受罪。”那人眉头一皱，似是在回忆那凤来仪被擒时的苦态。“这个莽夫忒的不会抓人，搞得我美人身上多了好些麻绳印子，我迟早。。。哼。”
叶一舟一笑：“迟早要在他身上找补回来是吧。不过现在可不行，他托你我办事，要做什么，起码要等解决了这件事再说。”
“你以为我忘记了么，我当然记得，只盼着早点解决，再找那老匹夫算总账。”温煦的声音变得寒意森森，连叶一舟也不由得颤了颤，这个猴儿精啊猴儿精，曲靖言，你节哀吧。
那人继续说道：“你可想明白了，这次的事？”叶一舟了然地一点头：“起码明白了五六分。”“那好，加上我查到的这些，起码有八九分明白了。”眼眸里净是狡黠的精光，叶一舟一叹，说到：“那明日就先走一趟皇宫吧。”那人颔首：“正合我意，很久没去玩儿了。”说完转身要走，叶一舟紧忙又问了一句：“为何不告诉她，你就是君清越。”君清越转过身来一笑，漫天星辰瞬间黯淡了光亮，他温声说到：“因为还没到时机，还有的玩儿。”说完便提起轻功朝自己的院落而去了。
叶一舟在黑暗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人心千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