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神仙的现世生存法则》笺上两行书

27、夜探

　　夜已深了，折腾了一天，骆一帆和塔娜已经睡熟。陆遥给他们把胳膊塞回被子，轻手轻脚走出客房，在身后掩上门。
　　月光洒进走廊，整个城镇的人都陷入沉睡，木质的地板上回荡着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顺着楼梯下来，想摸黑穿过大堂，突然听见一个低沉魅惑的声音。
　　“丰饶神好兴致啊，这么晚了出去，不会是为了赏月吧。”
　　鼻尖窜入木调玫瑰的味道，黑暗处浮现出一个人型。细长的眼睛光华浮动，饶有兴致的观察他。
　　陆遥虽说也不至于吓一跳，但心里总不免腹诽这个狐总无声无息的，说不定他就是想吓自己一跳，好在一边看好戏，“狐兄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等着，不会是想和我一起赏月吧？”
　　王岚摸摸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今晚月明星稀，屋顶还有残雪，确实不失为赏月的好时机。若是再来壶丰饶神请的小酒，那就可以举杯邀明月，岂不妙哉。”
　　陆遥之前确曾说过要请客喝酒，这狐狸真是把自己许过的诺记得一清二楚。
　　这一天下来，素不相识的王岚帮忙找回塔娜不说，借给他衣服。绑了偷马贼之后，还是因为他出手相助，才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这次虽说是偷马贼搞出的事，但出于对乡亲们承诺，塔娜造成的损失还是由陆遥来承担。
　　陆遥对赔偿没有异议，只是乡亲们一拥而上，一齐伸着手要钱的时候，陆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还是王岚出面找了两张桌子做临时的柜台，让店家取来纸笔，让骆一帆和杨舲帮忙把纸裁剪成小片，写上数字，发给大家。叫到号的才能过来登记自己的受损，然后拿着单子到陆遥那边去领取相应的赔偿。王岚对物价十分熟稔，谎报瞒报，几句话就能问出究竟。给陆遥省了不少麻烦。
　　陆遥知道他提起请喝酒的事，是为了打趣自己，无奈道，“我这下真是债台高筑了，怕是一顿酒还不清。”
　　王岚走近几步，幽幽道，“我若是，本就没想让你还清呢？”蛊惑的嗓音挑弄着耳朵，让人觉得他似乎用这把嗓音就可以让人中幻术。
　　陆遥的脸燥了起来，后知后觉的后退了半步,“咳咳，差点忘了正事儿，先走了啊，回头再聊。”说罢抬脚就要开溜，没想到王岚却说，“丰饶神莫不是要去柴房？”
　　我刚才说我要去哪儿了吗？这妖狐该不会读心术吧，陆遥一脸见了鬼了回过头， “这都被你猜到？”
　　“在下并不会读心术哦，只是我在那几个偷马贼扯开衣服的时候，注意到了他们胸口的纹身罢了。想必你也是注意到了这点，才准备去柴房审问那几个人吧？”
　　当时客栈老板带人把几个贼人打了一顿就关在了柴房里，派了个伙计负责送饭看守，准备明天一早送官。但曲阜的县官早就跑了，就算送官，怕也是没人受理案情。
　　既然被王岚看了出来，陆遥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那几人胸口纹得皆是坤卦，我有点在意。”解救骆一帆的时候，那个祭坛上就到处悬挂着坤卦的纹样。陆遥当时急于安顿骆一帆，没能腾出手去处理这个邪教的事，谁想到峰回路转，又和他们在这里相遇。
　　王岚点点头，“那几人胸口的纹身虽然不大，但位置一致，都在心房正上方。应当不是巧合。”
　　陆遥思索片刻，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王岚对这件事挺感兴趣。他心思敏捷，又会幻术，审问的时候应该会有帮助，于是说，“王兄既然等在这里，想必也想一探究竟，那不如一起？”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岚也笑道，“好啊，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吧。”
　　踏雪到了柴房门口，王岚皱眉抬手阻断了陆遥要推门的动作。
　　陆遥用眼神问他，他鼻翼微动，低声道，“气味不对，有血腥气……而且里面，没有活物的气息。”
　　没有活物……
　　陆遥眼神严肃起来，他点点头，拉着王岚贴墙站着，以防偷袭。陆遥甩了下袖子，用风压推开了门。那门并未拴紧，风一吹就开了。
　　两人戒备着踏进柴房，柴房很小，一眼就望得到头，果然如王岚所说，里面早已人去楼空。门口的板凳上有一小滩血迹，陆遥摸了一下，血迹已经干了。本是用来绑人的几根柱子旁边有散落的绳子，他拾起一截，“这上面有切口，看断面应该是被锐物割断的。可绑他们的时候我记得搜过身了？”
　　“许是棉服里藏了吧，缝在布面里面，除非给他们剥光，不然也很难找到。” 王岚踱步到窗户附近，窗前有破旧的桌子，上面灰尘落了慢慢一层，摆了些用不上的瓶瓶罐罐。
　　那桌子的边缘明显有半个蘸着雪的泥脚印，王岚推开窗户，外面是个人迹罕至的窄巷，能看到一串脚印延伸出去。“想必他们就是从这里逃走的，从这里走比穿过院子要隐蔽。”
　　陆遥也跟着他踱到窗边，“我去看下。”说着他撑了下窗沿，利落的翻窗出去。
　　这窄巷因为很窄，少有人经过，也没铺设砖路，干燥的时候还好，近日因为连日下穴，泥泞不堪很是难走，但同时也因为狭窄而少有人经过，所以脚印很清晰。
　　“有几个脚印上面有稻草、血迹，而且脚印上面有层薄雪，很深，我自己狠狠踩一脚的话，也不过是这样。”
　　王岚趴在窗沿思索，“我记得那被抓的三个人，只有一个比你要高大健壮，一个被塔娜当胸踹了一脚，受了重伤。”
　　“也许是抬了重物，说不定是脚步叠在一起了。但也不好说，你看，脚印连到后面那片居民区了。现在追还来得及吗？”
　　王岚盘算了一下时辰，“我记得戌时又下了场雪，他们的脚印上还有一层薄雪，说明他们是在戌时之前逃出去的，现在应该已经走远了。”
　　陆遥翻窗进来，“居然跑了两个时辰都没人发现……对了，我记得客栈老板派人看守了，那看守的人怎么没发出一点声响?”
　　“你过来看。”王岚把陆遥引导门口的板凳处。“板凳下面有些瓜子壳，应当是看守的小哥坐在这闲来无事嗑瓜子留下的。那几个偷马贼用衣服夹层里的锐物割破了绳子，趁他不备偷袭了他。”
　　陆遥点点头，“如果他们悄悄隔断绳子，从后面接近，捂住嘴捅后腰一刀，也确实不会发出声响。”
　　“你说，那伙计…还活着吗？”
　　“怕是凶多吉少，但不论死活，人总要找到吧。”陆遥边说边在柴房里四处乱翻，把对着的柴火稻草都拨开看了，也没找到。
　　王岚搭住他乱翻的手，“别找了，这房间里没有人的气味……怎么了？”
　　陆遥摸摸下巴，“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说的人的气味……究竟是什么？”
　　“汗味、衣物上的皂角味、油脂味，每个人身上都各有不同，闻起来的感觉也是不同的，很容易分辨。”
　　“哦？那你说说，我闻起来是什么感觉？”
　　“你啊。”
　　看陆遥有点期待的表情，王岚笑了一下，“你又不是人，不在这个判断标准里面吧？”
　　“怎么，这题超纲了吗？”
　　“你啊……”王岚似乎觉得他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其实他从这个位置就能完全辨别气味，但还是向陆遥那个方向走近了半步，陆遥也很配合的站着不动。
　　“春天是青草，夏天是夏花，秋天是果实，冬天是松叶。四时味道都不同，说到底就是闻起来让人觉得安定幸福的味道，……干嘛？”陆遥噗嗤一笑，打断了王岚的施法。
　　陆遥感觉有点肉麻似的浑身抖了抖，笑出一对卧蚕，“哈哈哈，没有，我是觉得呀，王兄这鼻子，真是比狗鼻子还好使。”
　　王岚眉毛上调，陆遥笑嘻嘻，然后趁他发难之前赶紧开溜，“啊内个，差点忘了正事，我们赶紧去叫客栈的人报官吧。”
　　这么快就变成我们了？
　　王岚低着头，轻轻笑起来。

　　TB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