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雪》易之知

1、短篇

　　二零一五年十二月，熙城大量冷空气来临。
　　六中的晚自习上，颜雪正低着头看试卷，其实是在发呆，脑子里想的是齐媛媛刚刚说的话。
　　“如果他真的不喜欢你，那为什么上学放学都跟你一起走？”
　　他，指的是张祈。
　　为什么上学放学都一起走？因为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吗？因为怕自己一个人走不安全吗？因为这样有个伴聊天吗？是因为从小一起玩吗？
　　她想了很多个原因，就是不会想到因为喜欢，因为她不相信张祈会喜欢自己。
　　张祈在六中可以说是称霸了，追求他的女生很多，但是他似乎不近女色，和别的高中生不一样，他说自己三十岁前不会谈恋爱。
　　张祈，在颜雪眼里就是一个有点自恋但是很好的校霸朋友。
　　“同学们，下课时间到了……”
　　晚自习下课后，颜雪飞快收拾好书包像以往一样跑到校门口等张祈。
　　她今天出来的很早，因为今天是她18岁生日，她想和张祈一起过。
　　校门口走出很多高三学生，熙熙攘攘，满是青春的样子。
　　颜雪抬头看着天空，今年的熙城大概又不会下雪了吧，那也好，不然冷死了。
　　熙城这几年冬天的温度都在5°～19°之间，上一次熙城下雪已经是七年前了。
　　“走了，冷死我了。”
　　耳边传来一个带点磁性的声音。
　　“哦好！”颜雪不慢不紧都跟上了张祈，走在他的后面，心里暗暗自喜，张祈应该会记得她的生日吧，那他今年会送自己什么礼物呢？忘记了也没关系他一直在身边就好。
　　张祈低着头看着手机，像在回信息。
　　她思索在，素不知张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向着颜雪。颜雪没有停，下一秒撞在了张祈的怀里，还带着一丝暖意。
　　“我去买个蛋糕。”张祈指了指路边的蛋糕店。
　　“是给……”她就知道张祈不会忘记的，但她更想让张祈告诉自己是买给你的。“你买蛋糕干嘛？”颜雪高兴极了，希望下一秒他说你今天过生日呀。
　　张祈：“玥玥要吃。”他打断了颜雪的幻想。
　　玥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隔壁二中的校花韦青玥。
　　他不是说三十岁之前不谈恋爱吗？
　　是韦青玥让他一见钟情了吗？
　　可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十八岁生日。
　　他真的忘记了吗？可是以往每年生日他都会给自己过生日
　　去年颜雪在生日前一天晚上，她去墓园看了她的爸爸，颜雪出了墓园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凌晨，她还没回家，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公园的小长凳上。
　　张祈去她家找她不见人马上跑出来找她。那一晚的夜很黑，但见到张祈的那一刻，颜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亮的。
　　张祈找到颜雪时，手里提着一个小蛋糕，他没有责怪颜雪一个人跑出来，反而给她过起了生日。
　　颜雪清楚的记得那晚他说：“我爸把我的卡冻结了，我存了两周的早饭钱才给你买的这一个蛋糕，下次你成年我一定给你补个大蛋糕。”
　　可是她成年了，张祈就忘了对吗？
　　没事的，他谈了女朋友好啊，说明他还是有点头脑的，能把校花追到手。
　　反应过来的颜雪发现张祈已经走到马路中间了，她只好小跑跟了过去。
　　可能是下了场小雨，跑到超市门口时颜雪没站稳滑了一跤，脚扭了。
　　这会张祈正拿着蛋糕出来，看见了坐在地上的颜雪手按着脚踝，白色的外套也有些水渍。
　　他快步走到颜雪旁边，把她扶了起来，蛋糕却丢在了地上。
　　“你过来干嘛，在那边等我不行？”张祈的语气有些急，颜雪鼻子突然一酸。“疼吗？”可能意识到说话有些冲他又轻声地问了一句。
　　颜雪垂眸的眼神抬了起来看着张祈。
　　疼啊，肯定疼，疼死了。
　　陪你过来给你女朋友买蛋糕扭伤了不说还凶我，不疼也疼死了。她很想把这些直接说出来。
　　但颜雪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张祈见颜雪好像走不了路了就蹲下来准备背她，见颜雪迟迟没有靠上来他侧头看过去，“上来，背你回去。”
　　颜雪的手捏紧着衣角，心里犹犹豫豫的，就算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有女朋友了，换作她是韦青玥，自己的男朋友背着别的女生，自己肯定也受不了。
　　“我能走。”她倔强地说出这三个字。
　　虽然过了太久了，但颜雪一直记得自己情窦初开那会就喜欢上了张祈。
　　初一，她和张祈不在一个班，看见张祈的同桌是女生自己也会偷偷的难过，有一段时间都不和张祈一直上学放学。
　　初二分班考，她的成绩排在年级前五，而张祈在年级前两百都不见人影，自然而然也不在一个班。
　　后来初中毕业上了高中，也不在一个学校，张祈去了普高------熙城六中。
　　而颜雪成绩不错去了示范性高中，可她却求着母亲转来了六中，她心想尽管不在一个班，但默默的看着他就好，高中三年就不算遗憾，这样也很开心很知足了。
　　……
　　“能走啊，真倔强。”张祈走在颜雪身旁，双手插着兜。
　　颜雪的脚踝走一步就疼一次，像刀子插入骨头似的，但是如张祈所说的一样是真的倔强。
　　颜雪：“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张祈：“？没有啊”
　　颜雪：“哦，没事了。”他真的忘了。
　　张祈从口袋拿出一包烟，点燃后抽了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她又轻轻的说了一句：“张祈，我喜欢你。”她想在18岁这年和少年表达自己的心意，哪怕她知道会被拒绝也不想让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
　　也许是风太大，也许并不是，“什么？你说大点声。”张祈目视前方，没有看她。
　　颜雪摇了摇头，笑了一下说：“我也想抽烟，可以吗？”
　　张祈侧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颜雪被吓一跳，也盯着他的眼睛。
　　离的很近，她清晰的看见张祈的睫毛很浓密，眼睛是上扬的瑞凤眼，很好看，她从没有这样仔细的瞧他的模样。
　　“不可以。”张祈看着她渐渐变红的脸，“你脸为什么那么红？”
　　颜雪像被逮着了一样立马低下头，“就是……冷。”
　　张祈这才注意到小姑娘刚刚摔水坑上了衣服可能都湿了，然后把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脱了下来披在颜雪身上，好像觉得还不够把黑色的鸭舌帽也拽下来给颜雪戴上了。
　　她并不冷，突如其来的对视她体温都升了。
　　颜雪还在发愣，张祈已经走了，他步子大才走几步就离得很远，颜雪披着沉重的衣服赶紧跟上。
　　她这才想起来刚刚张祈给韦青玥买的蛋糕丢在了蛋糕店门口。
　　“你蛋糕没拿！”她叫住了张祈。
　　张祈没有回她，而是拉住了颜雪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跑了起来。
　　颜雪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她多想停留在这一刻，永远被张祈牵着。
　　张祈把她拉到自己家门口。
　　“闭上眼睛。”
　　她乖乖照做。
　　“好了，睁眼。”
　　颜雪缓慢睁开眼睛，来到了张祈家里的后院。
　　后院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蛋糕，上面摆放着颜雪最喜欢吃的草莓，蛋糕旁边是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
　　她就知道张祈一定不会忘记的，他永远都会记得答应过颜雪的事。
　　张祈：“打开看看。”
　　颜雪走过去，轻轻拉开绑在上面的蝴蝶结，今年张祈送她的礼物是一个相机。
　　“希望成年了的小雪好好记录自己人生的新篇章。”张祈说。
　　她的泪水打湿了眼眶，自从父亲离世母亲改嫁后，张祈就是对她最好的那个人。
　　“颜雪。”张祈轻声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微微转过头对上了张祈的眼睛。
　　“往后的日子，你要快乐。”
　　他拉起颜雪的手。
　　“以后每年生日都要快乐…无论有没有人给你过生日。”
　　颜雪眼睛红红的，笑了笑说：“你弄那么煽情干嘛，以后的生日我都要和你过。”
　　张祈没有说话，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张祈总是会给她偷偷准备惊喜，把她当家人一样照顾，别人说他整天无所事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混。
　　只有颜雪知道，他很好，他每天早上都会给颜雪提前买好早餐。他怕颜雪明天走路上学累就给颜雪买了一辆自行车，问他那你怎么办他说“你骑那么慢走两步就跟上了”。
　　他会在颜雪难过时带颜雪去游乐园玩，叫她忘记悲伤，他会跑遍整个熙城给颜雪买吃的，他什么都心甘情愿。
　　……
　　晚自习课间，齐媛媛坐在颜雪对面聊着天。
　　“他真的没听见！？”“嗯。”
　　齐媛媛本来问她脚怎么扭伤了结果话题偏到了张祈。
　　颜雪说是前几天放学扭伤的，齐媛媛一直追问是不是和张祈一起走的他后来有没有背你回家，颜雪就想着全说得了。
　　“要我说，他指定是装听不见的。”齐媛媛说的是张祈为什么没听见颜雪的告白。
　　真的是装听不见吗？那为什么装听不见，是因为有女朋友了不知道怎么拒绝？
　　颜雪又开始猜测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很爱在心里猜测一些问题，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他会喜欢我吗，他今天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不久又到了晚自习放学时间，颜雪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校门口外的芒果树下等着张祈。
　　高三晚自习的同学们纷纷从学校涌出，有赶着回家吃饭的，忙着和对象约会的，急着去图书馆再自习一番的……
　　张祈，好像也是忙着和对象约会的哪一类……
　　颜雪视线停在了马路对面的咖啡屋，里面有一对情侣，张祈和韦青玥……
　　张祈靠在椅子上，指尖夹着根烟，韦青玥坐在张祈旁边，正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看起来温婉极了。在颜雪看来，就是比自己好一百倍。
　　忽然间，颜雪鼻尖感到一丝丝凉意，瞬间化开来，她感到很冷，不止天气。
　　颜雪抬起头来，漫天大雪纷飞而下，她在雪中站了几分钟，周围大地已经被染白。
　　这么多年不下雪的熙城，下雪了。
　　张祈，下雪了，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看雪啊。
　　她乌黑的头发上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她今天没有穿自己的白色外套，只穿了一件校服外套，难怪呢，那么冷。
　　这会，钟楼传来一个声音：今天是平安夜，记得吃苹果哦！圣诞节也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过！
　　雪又落在了颜雪的弯弯的睫毛上，她想在平安夜看着张祈，那也算知足。
　　她朝着咖啡屋看过去，看见张祈咬了一口韦青玥手里的苹果。
　　颜雪心想：圣诞节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过，他应该很开心吧。
　　她总是这样，张祈开心就好。
　　她弯了弯薄薄的唇，是在替张祈高兴吧，终于找到属于他自己的月亮了。
　　那天知道张祈似乎很喜欢韦青玥后，她怕张祈这个混蛋也会遇到不好的人，还专门去问了在二中的朋友韦青玥是个怎样的人。
　　她的朋友说，韦青玥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名列前茅，长得也好看，关键是人特别好，她和学弟学妹们说不会的题都可以来问她，老师也很看好她，唯一一个谈过的人估计就是你们六中那个叫张祈的坏学生吧。
　　颜雪知道后还挺开心的，张祈遇到了个比自己还好的人，但是张祈不是坏学生，他很好的，就是成绩差了点。
　　但他对颜雪很好……
　　“不冷吗？”颜雪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以前在颜雪背后传来的声音都是张祈，可是今天好像不一样，他在对面咖啡屋和他喜欢的女孩一起过圣诞节。
　　“还好，我很喜欢下雪天。”她知道是周景天，班上的人都听说他喜欢颜雪。
　　“因为你叫颜雪所以喜欢下雪？”周景天问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对面咖啡屋里头那对很般配的情侣。
　　见颜雪没有说话，他又说：“你一个人过平安夜吗？”说着给颜雪递过去一个苹果，“平安夜要吃苹果。”
　　颜雪垂眸，这个苹果很红，可是自己却没有半点心情，出于礼貌她接过来苹果道了谢。
　　她的眼里泛红，颜雪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她被风吹得通红的脸庞流了下来，这才是被冷红的脸。她低下头用稚嫩的手背擦了擦泪水。
　　她知道张祈有女朋友时没有哭，可是偏偏因为张祈今晚没有等她哭了。
　　也不是因为他和韦青玥约会而难过，这明明是一起走了六年回家的路，怎么张祈说都不说就去和他女朋友约会了。
　　可能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人家和自己女朋友约会天经地义，颜雪你哭什么啊。
　　“周景天，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值得更好的，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她说话有点哽咽了。
　　“张祈吗？我知道。”
　　半响，他又说：“不用对不起，我心甘情愿…那，我走了。”
　　说完周景天转身走了。
　　颜雪知道周景天现在心里的感觉，她此时此刻何曾不是这种撕心裂肺的痛。
　　“周景天，谢谢你，苹果我会吃的。”
　　他听见了，笑了一下，喜欢颜雪两年来，他第一次那么开心过，哪怕颜雪拒绝了他，“好。”
　　今夜的熙城，有两个暗暗难过的人儿。一个是因为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和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在一起过平安夜。另一个是因为喜欢的女孩当面拒绝了自己，说谢谢他。
　　……
　　自那晚后，颜雪晚自习放学后没有再等张祈了，她也担心韦青玥会怪张祈和别的女生走那么近。
　　张祈也没有找过颜雪，后来张祈搬走了。她听别人说，那个成天无所事事的张祈出国了。
　　他出国留学吗？那样也好，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他好就行。
　　只要他开心就好。
　　高中毕业后，颜雪没有了张祈的信息，她考去了平大，一所名牌大学。
　　可能是因为张祈不在她眼前晃了，她的心思全放在了学习上，她觉得学习就不会想别的事了，所以成绩提高了很多。
　　大三的颜雪甚是漂亮，身材修长，唇红齿白，眼睛明亮，有很多男生追求，但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可是因为没有张祈的消息，从高三开始，她的状态越来越差，后来生病了，心理疾病。
　　颜雪因为这个暂时休学了，平南城没有她可以依靠的人，她一个人呆在家，饿了就吃泡面，身体越来越差。

　　颜雪来平南城什么书都没有带，事实上她上一个不喜欢看书的人，但她却带了一本高三的英语书。
　　这几年她不敢翻阅这本书，里面全是回忆。
　　但这天她想好好看看这本英语书。
　　她刚翻开来，却掉下一张叠成一个方形的信，还有些泛黄。这本书是当年她给张祈补习时他落下的书，她一直留在身边…
　　她打开信：
　　【小雪，对不起，也许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可是说不准老子命大呢。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那天体检查出我生病了，晚期。
　　那天晚上其实我听到了你说喜欢我，我贼高兴，可是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能担误你，我就假装没听清。对不起。
　　我也真的很想告诉你我也非常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可是我得先去治疗，我家人让我出国，我答应了。
　　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想活着回来告诉你我爱你。
　　平安夜那晚我很抱谦，我在咖啡屋里看见你在学校门口哭了，韦青玥和我是假的我骗你的，傻子，你是不是信了。你怎么那么傻，下那么大的雪还等我，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要是我还能活着回来你就骂我打我都可以。小雪，要是我三年还不回来那大概就是老子没希望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找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知道吗。老子在天上会保佑你的，至于你的另一半…要是他对你好我也保佑他。------1月14日 张祈】
　　颜雪认认真真的看完了，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往下流了。
　　少年的字歪歪扭扭的，夹杂着错别字，他还怕吓着颜雪没有说病因。她的泪水一滴一滴滴在了字条上。
　　颜雪的眼泪像止不住了似的，她将那张泛黄的信紧紧的贴着胸口，像喘不上气一样的心痛。
　　青春里的那个少年，因为生病不想让备战高考的颜雪分心而自己走了。
　　这一刻，她知道，张祈一直都在为自己着想。
　　……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打开了手机日历。
　　「1月14日」
　　刚好三年。
　　颜雪看见这个日期，心如绞痛，不是已经三年了吗，为什么张祈还不回来找她。绝对不是因为治疗失败，绝对不是。
　　她立刻跑到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买了张回熙城的火车票。
　　她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但是她也想像张祈那年一样，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试试
　　火车上，颜雪的头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不知不觉又一年冬，又一场雪。
　　只是今年的雪好像比那年平安夜的雪大很多。她有些困了，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出现在张祈的婚礼上，他牵着韦青玥的手笑着说：“我愿意。”下一秒，一对新人吻在一起，然后紧紧的抱在一起。
　　她又梦到自己出现在张祈的葬礼上，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低着头默哀，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她不相信张祈会丢下自己走了。
　　颜雪被这两个梦惊醒。
　　大概是马上就知道张祈有没有回来了，她的心里很忐忑。
　　……
　　下了火车，颜雪没有先回家，她往熙城六中的方向拼了命似的狂跑，不小心撞到几个人她就连声说对不起。
　　不知道跑了多久，颜雪的双脚像失去了知觉，嗓子里满是血腥味，喉咙干得咽不下口水。她太想见到张祈了，这三年的日日夜夜都在想。
　　到了六中门口，她终于憋不住泪水，像河流一样滔滔不绝地流下来，她没有看见张祈，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在了。
　　难道国外的医疗团队都救不活他吗？还是说他只是忘记了？可能他现在过得很好呢？哪怕给她一个信息说自己过得很好啊。
　　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
　　“叮”
　　消息提醒声。
　　她低下头解锁手机，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
　　「祈」颜雪，你回头。
　　可能这一秒，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张祈发来的消息。
　　高三那年张祈离开后她没有换手机号，上了大学也没有，她怕张祈想找她找不到。
　　张祈也是这样想的。
　　颜雪慢慢的转过头，她太害怕了，害怕回了头也不是张祈，害怕回了头看见张祈的朋友告诉她张祈不在了……
　　但是现在她不用怕了，张祈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后，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和颜雪18岁生日那天晚上穿的一样。
　　颜雪哭得更凶了，可能是在家哭得太久，眼睛都肿了，鼻子红红的，受了大委屈的样子，可是这样看她确实很委屈。
　　张祈向她张开了双手，颜雪里面抱了过去，她把头靠在张祈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她太害怕这也是一场梦。
　　这一天她等的太久太久，她无数个日夜都幻想着张祈有一天会来找她的，一定会的。
　　她永远相信都张祈。
　　颜雪最喜欢下雪天了，不是因为她的名字有个“雪”，只是因为她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张祈时也是下雪，她永远记得。
　　……
　　2005年十一月熙城一场大雪后。
　　兼安小院里，一群孩子在雪地上做雪人，打雪仗。
　　张祈看见一个在角落里的小朋友，用雪球砸了一下她。
　　“你叫什么名字。”他低着头看着她。
　　小女孩侧头也看着他，还带点生气。
　　“颜雪，容颜不可思的颜，朝如青丝暮成雪的雪。”
　　张祈：“你还挺有文化，我叫张祈，一起打雪仗吗？”
　　“不。”
　　她拒绝了张祈。
　　在这个小院里，颜雪总是显得格格不入，别的孩子喜欢玩耍，她喜欢一个人发呆。
　　张祈和他的家人刚搬来这里，他就成为了一群孩子中的小霸王，总是喜欢捣乱。
　　虽然很多家长都去找张祈妈妈说这个事，但他也从不改，整天欺负比他小的小孩。
　　今天的张祈居然遇到一个不想和他玩的人。
　　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小朋友悄悄告诉张祈说：颜雪不喜欢和我们玩，她最喜欢一个人待着。
　　“那你一边去，挡住我们打雪仗了。”
　　他因为颜雪拒绝和自己一起玩有点生气了，不让人家呆在这。
　　“凭什么，我就不。”
　　后来他们俩一人一句打了起来。
　　小院里的黄阿姨好不容易把他们拉开来，张祈恶狠狠的瞪着颜雪，颜雪就哇哇大哭起来。
　　从此立下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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