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局》林子微时夕

7、第 7 章

　　“蒋斌。”夏绎放下手机，伸手抓住蒋斌的手臂，从他的腕表上清楚地看到和自己手机显示着相同的时间和日期。
　　可她身上还有刚才在房间里出过冷汗的感觉，车内的冷气开得不大，但是衣服却是干透的。
　　她再一看身上的衣服，是上午出门时的打扮。
　　窗外的天光是清晨八点的光景。
　　难道现在是第二天上午？
　　天气预报好像说今天应该是晴天，为什么会像昨天一样下着小雨？
　　不对，天气预报经常是不准的。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你的脸色很差。”蒋斌担心的把车靠向路边停下打了双闪，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查看夏绎的情况。
　　“蒋斌，你如实告诉我，我能承受得住，萧子剡他......”夏绎在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鼻子突然酸疼，眼前一片模糊，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这个名字流下眼泪。
　　“萧子剡在五年前出演《毒瘾》之后，罹患躁郁症，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对外宣称已经走出阴霾，实际上是成为了一名严重的性瘾患者。”
　　这是蒋斌在长达三个月的调查中得知的，但是没有人愿意为此配合警方作证，包括帮助萧子剡治疗的心理医生。
　　“有些事实是不能被法律保护且承认的，即使它确实是真的。”
　　浸淫法场出身律法世家的蒋斌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如果只是出身世家并不能成为TOP，只有接受了规则玩弄规则的人，才能成为TOP。
　　而蒋斌，是众所周知的TOP。
　　从一贫如洗家破人亡的正义律师，到全国十强顶级律师，蒋斌的父亲已经亲身实验了这条崎岖道路上的规则，他接受了并成为了守护者，而蒋斌就是站在父辈的肩膀上把规则完善的人。
　　所以蒋斌从过往案例中知道，像夏绎这样的女人，在长达七年的婚姻里，像采证那次的婚内性侵情况并不是少数或偶尔发生，而且夏绎还要长期忍受他的出轨行为对自己造成的精神创伤。
　　这样的事，像他这样的男性朋友，夏绎是难以启齿的，可能连筱筱那样的亲密友人也未曾听闻。
　　至于求助父母，对夏绎而言更是痴人说梦。
　　夏绎的继父是个人尽皆知的赌棍，母亲生性软弱，为了小女儿能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从小就牺牲了身为长女的夏绎，夏绎出演第一部电视剧时只有三岁。
　　如果不是夏绎确实拥有演绎天赋，过早成名，受到了名校的优待入学，他们也不会成为同班同学。
　　这样一个上了高中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会的白痴女，居然成为了自己的高中同学，还成为了朋友，还让那个跟他从娘胎里就争第一第二争得头破血流的青梅竹马走上了编剧的道路，在他晦暗的少年时光里，这个人的出现几乎扭曲了他自小建立的三观。
　　可是她，就算是现在，在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龌龊不堪之后，依旧会像第一次见到时那样，在他的眼里发着光。
　　“别怕，夏绎，我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伤了。过了今天，他就不能再伤害你了。”
　　我会保护你的。这句话，他努力了十年才终于有能力说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跟她的距离该维持在哪种程度，想抱一抱她，又怕自己的拥抱不只是安慰会亵渎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夏绎从双手中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蒋斌的话说的没错。
　　确实，过了今天，萧子剡再也不能伤害她了，但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如果他们只是离了婚，各自活着，互不相干，她会希望这个给她七年不幸婚姻的男人遭到天谴。
　　但是归根结底，萧子剡是一个认识了十年，在同一本户口本上同居了七年的男人。
　　就在今天下午，这个同床共枕过无数次，一开始她也为之心动过的男人会死，那句“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便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假如，他们的婚姻是有别的目的呢？
　　她无法相信萧子剡会因为离婚选择赴死这条路，他不是那种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相反的，他是那种抱着斧头旁观蝼蚁撼大树，还能看得津津有味的樵夫。
　　所以，她必须搞清楚。
　　“我真的——真的没有在做梦吧！”夏绎松了一口气，抓住蒋斌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再次确认。
　　“当然了，我们努力了这么久，怎么会是假的。”蒋斌尴尬的笑了。
　　“那你可以掐我一下吗？”
　　“还是我让你掐一下吧。”
　　“啊这......”
　　他见她不动，亲自拾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这是因为她要离婚而重逢以来，两个人最近的距离。
　　蒋斌感觉到年少时的悸动又一次在心中激荡，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种感觉。
　　这之前他们像绝大多数毕业即分离的同学一样，甚至比那更陌生。
　　因为他要忘记，忘记那个在灰暗的少年心里会发光的少女，忘记他参加的第一场婚礼上笑得过分甜美的女人。
　　现在她确定了，她真的回到了早上。
　　蒋斌的车里播放了相同的广播内容，就算是蒋斌也不能让交通台播放同样不准确的天气预报。
　　这不是第二天，时光倒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