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突围 ...
-
瑞德余光扫到梅兰妮刚勉力朝天鸣枪的手臂已软绵绵地垂下，趁那伙人震慑之际，两三下把挡住在面前的人撂倒后，直接驾马加速往他们的空隙穿出，快马加鞭地冲出重围。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把众人都打蒙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不得不眯眼捂嘴隔绝飞扬的红土尘，急急追在后头。那帮人追了一路，发现他们竟往已经起火的火车站和军械库冲，只能含狠而退，半路截回。
虽然他们已经成功甩掉追兵，但斯佳丽哆嗦着手把烛台丢到一边后，并没有预想的欣喜，倒清晰地感到心脏猛烈而迅速地蹦跶着，碰得连胃壁也隐隐作痛起来。她一声不吭地抱着自己的手肘，企图将脑海里烛台敲到人体上闷响和感觉的记忆通通清除掉。即使她明知道当下除此之外毫无办法，但她还是无法一下子接受。虽然说上辈子那北佬的死始终都没有刺激她的良心，可现在能跟当时一样吗？刚刚那人死了吗？她是不是又成了杀人犯？对斯佳丽来说，她可是存心要做一个像母亲那样的上等女人①，不但上辈子没做到，这下也跟母亲一向的教育背离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感到一阵绞痛。
‘等我有了钱之后——虽然上辈子——算了，不要想它，不要想，以后再想吧，现在我是没有办法的了。’
“你不是现在才害怕了吧？”
瑞德故意装出吃惊的样子，而且还怪模怪样地咧着嘴，使得斯佳丽恨得几乎要把他推下马车＊。
“我并不怕！”她努力克制住双手的颤抖。
“真的不怕？老实说，你可别晕倒了，否则我上哪儿找嗅盐去？”
“我都说了，我没在怕！”斯佳丽跺脚。
“那就好了，你可得撑住，接下来的，你也并不会觉得很舒服就是了。”
斯佳丽和蒂娜闻言，不由得望向前方：她们面前时地狱般的烈火，而眼前本该是一条通到铁路轨道去的狭窄的短街，此时两边房屋都已起了火，战旗般的火苗蹿上天空，如今已成了一条非常危险的火巷——而现在他们必须要穿过这里！
蒂娜在惊吓中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今天种种的遭遇已经完全颠覆了她平日的世界：本州最繁华最让人称道的亚特拉大成了地狱；在塔拉做客时斯文有礼的船长跟一大群人搏斗；处尊待优的斯佳丽小姐不但举止粗鲁，还像疯了似地出手伤人；本以为还有威尔克斯太太最为正常，结果连躺在马车上动弹不得、向来最得奥哈拉太太嘉许的娇滴滴的太太，也命令自己把枪递过去，在自己张目结舌的注视下使尽全力拔动枪机——现在他们竟然要冲向火里面，明明军火库就在前方，要是赶上了爆炸——圣母玛利亚，怜悯我们……
不管蒂娜心里如何哀嚎，马车仍一往直前地往火巷里直冲进去。一进入火的势力范围，火舌便立刻向她们逼近。那火光象十二倍于太阳的炫目光亮刺着他们的眼睛，灼人的热气煎炙着她们的皮肤，乒乓啪啦的声音震荡着他们的耳朵。在这里面仿佛挣扎了一个无穷的永劫，这才突然脱离了火海，重新进入一种半明半暗的空气中＊。
才穿出了巷子，来到铁轨旁，斯佳丽还没喘顺一口气，便惶恐地看着前方：军需库和两边的仓库已经被烈火烧成木架，火舌乱窜，肆意地舔着门窗。大风一刮，几根梁柱就随之抖动着，显然已经处于崩分离析的边缘。而据说装满了军火的列车就处于这些建筑之中，随时会被坍塌下来的木头埋入火海。
原本卷缩在车上的蒂娜，直起身子一看，抓着斯佳丽的手臂直翻白眼：“斯佳丽小姐！我们要死了！我们要死了！”斯佳丽被她吵得心烦意乱地，甩开膀子又把她推回去：“给我住嘴！”
“他们真的打算什么都不留给北佬。在烧到军火前我们要冲过去！”瑞德目测了一下列车所在位置后，用力抽马背。
在熊熊火光中，他们准备越过铁轨，继续向前驶去。忽然听见一个轰然的巨响，同时一阵触目惊心的火焰从西边冲上天空。前方已经烧成架子的堆栈在冲击之下立刻坍塌，燃烧的木头随着啪啪的爆裂声接踵掉落，差一步就砸到了马，惹得马陡然急停，扬起前蹄嘶鸣不已。
在黑烟滚滚的背景下，火球夹带着火星纷纷如雨般往下落，各人无处可躲，只能匆匆抬起手臂遮挡。可怜梅兰妮之前那枪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无奈之下微微一侧身，用自己的身体掩护身下的新生儿。火星一落到身上，立刻灼烧成银币大小的紫红，浓烟被风一带，直冲眼睛，熏得人直流眼泪。
等火星蹦落干净后，睁眼一看，前面的坍塌物恰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虽然数目不多，可到底是已燃物品，马活像早期的自卫队那样，无论瑞德如何抽打，再也不肯往前挪半步。
既然抽打无效，瑞德利落地翻身下马车，一手拍着它的脖子，温言鼓励着：“加油，加油，好孩子。”一手揪住它的马笼头企图往前拉。只是它跟斯佳丽脾性截然不同，瑞德这一策略在它那儿可碰足了钉子，一点也不奏效。拉扯间它还打着响鼻，干脆跟瑞德较起劲来，说什么也不肯接近那火堆。时间越来越紧迫，再拖下去，大火很快就会烧到军火。此时蒂娜已经吓到拘挛在车里，双手紧闭着耳朵，尖利地叫着，生怕随时被炸到万劫不复的地方去。她尖叫了没两声，夜风吹袭之下，一阵阵浓烈的烟气混合着沙土和灰烬朝他们不住地猛扑，惹得她咯咯地咳嗽，连婴儿也被烟熏得打喷嚏。
“把围巾给我！”瑞德扯着马笼头，高声喊道。
斯佳丽闻言马上自行扯走蒂娜的围巾，使尽全力往前丢。瑞德从半空中一抄，用它盖住马的眼睛，并快速在它颚下打了一个结：“孩子，你看不见便会觉得好些。”然后拉着马往前冲出。
车子终于向前窜了，同时像簸麦子似的簸了起来，差点没有把车上的人扔出车外去＊。在颠簸中，由于脑袋不断和车板对撞，婴儿哭了，蒂娜叫了，只有梅兰妮没一点声息，静静地痛苦地熬忍着。
他们才走出不远，身后的仓库终于撑不住，在火舌的摧毁下终于崩分离析，坍塌下来埋葬了他们之前的来路……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突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