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在劫难逃》青言青语

8、第七章

　　睁眼时已是巳时，耀眼的阳光刺透薄薄的窗户纸播散出满屋的明黄。带着点刚醒的茫然无神地盯着空无一物的房顶，全身的酸软感适时地袭来，厉声地将我尚在深眠的思维叫醒。昨晚发生的众多事情呼啦一瞬间充盈满我的大脑。攸然间想到我从昨日开始已不再是单身了，所以……

　　唰的一下从地铺上坐起来，随即惊愕地发觉何大小姐竟然已经起床，正在忙活着往床单上涂着不知是什么材料调成的暗红色黏糊糊的东西。

　　“你醒啦？”听到声响，何大小姐微微顿住手上的动作，却没回头。

　　“嗯……”

　　“那你就出去呀，你这么笨手笨脚的在这儿只会碍我大事！”说话依然是那般毫不客气。

　　算了，身为一男人何必与女妖计较呢！我苦笑一下，并未回应，转身离去。

　　距门口不远处立着两名以前一贯侍奉我的丫鬟，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谈论着些什么，见我出来，坦坦荡荡地笑嘻嘻迎了上来：“公子，有何吩咐？”

　　见鬼，难道她们不应该表现得稍微慌里慌张手足无措一点吗？

　　“嗯，你们就不用在这儿等着了……夫人还在休息，你们先回吧！”尽量打起精神来，无奈昨晚睡了一宿地板委实不大适应，一番话愣是被我说得萎靡不振之致。

　　实感脸上无光，扯出几个笑来便往走廊的一头走去。八月骄阳似火，烤得人头昏眼花晕头转向的。

　　转过拐角，隐约听到后面传来阵阵议论声，听声音……正是刚才那两个丫鬟！

　　好奇心促使我停下了脚步，屏住呼吸，凝神静听。

　　“你是不知道啊，听昨晚守夜的张大妈说，半夜新房里的动静大着呢！想必这小两口都是干柴烈火，一点即燃啊！”

　　“真是没想到啊！平日里看公子做事斯斯文文的……”

　　“这你就不明白了，人家是真人不露相呀！要不怎么被叫做风流公子呢，肯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啦！”

　　“嗯……难怪今天早上无精打采的……”

　　“那是！昨夜那样激烈，纵然是咱家公子也得精疲力竭了嘛！”

　　……

　　靠在被日光晒得烫手的墙上，无语地扶着额头。

　　嗯，这年头的女孩子都开放得很哪！世风日下，当真是世风日下啊！

　　索然无趣地绕着院子来回反复地踱步混时间，估摸着何大小姐也该捣腾完了，遂回房请她出来，两人一起跪拜双亲后，也到了午饭时刻。

　　二哥因公务繁忙托人捎了个不回府吃饭的口信，家里其余的一大帮子人便聚成大大的一桌，共同进餐。

　　我夹起一筷子凤尾鱼翅送入何大小姐的碗中，殷勤至极地笑道：“来~夫人~尝尝这个~”

　　何大小姐未动筷子，捂嘴欲呕。

　　我忙扶上她的背，轻柔地拍着：“莫不是春宵一刻有喜了，虽说你这反应未免来得太快了点，不过为夫还是甚为欢喜哪！”

　　何大小姐正与一枚鹌鹑蛋较上劲在，闻言后右手一抖。那枚可怜的蛋从碟中滑出，咕噜咕噜地滚落下来。

　　“哎呀，夫人也不用过于惊喜的，这样对孩子不好的！”

　　何大小姐突然转头望向我，娇嗔一笑：“讨厌~~相公真是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乱开玩笑~~”伸脚一踢，又快又狠。

　　我忍住脚尖钻心的痛，拣起一红烧猪蹄赔笑着便往她碗内放：“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夫人莫往心里去。”

　　她抬眼望我，无限风情。

　　我温柔回望，甜蜜至极。

　　于是乎，午餐便在这温馨祥和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了，爹乐呵呵地拍着我的肩：“小两口颇投缘啊，好好待她吧！”我连声应承，一脸幸福状。

　　就这样，我的婚后生活开始了。

　　我也到了老大不小要工作的年龄了，爹本欲与我谋一文职。哪料我嫌文官做事扭扭咧咧畏首畏尾的不如武官轻松自在，私下里找到了护军统领，讨了个小小的委署护军参领。爹得知后惯例地吹胡子瞪眼好久一番，却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就此作罢。我从此便成了一名闲散自由的武官。

　　刚进护卫军时，大抵同僚们看我生得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又是靠王爷之子的身份才得以进来，虽说表面对我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的，但内心难免会有些不屑。不过自从某次我酒醉之后将赵护军校心爱的宝刀赛吴钩拧成了大麻花之后，他们便全体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顶礼膜拜，一口一个三爷的。我听得倒也还算享用，便任由他们叫开了。此后我们一起办公一起巡城一起吃花酒，端得是兄弟豪情惬意人生。只可惜他们却都觉得琴声用来催眠显然是比欣赏要有效实用得多，不免内心深处有些小小的惋惜。

　　某日闲来无事，我在家中正兴致勃勃地摆弄着三根雄鹰羽毛以便插于官帽上来展示我三爷之雄风，何大小姐一脚踹进了屋，满脸花痴状地大声囔囔着：“我今天约了夕弄哥，下午末初时未央湖畔见！本姑娘是这么守信的人，今日就让你看看我夕弄哥的风采！”言罢，瞥了瞥我的官帽，一脸鄙夷：“哼，三毛，还真是你的品味啊！”抬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早已习惯了她的行事，浅笑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事。

　　夕弄？！

　　那我是不是应该打扮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举止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一点好把他全面地比下去？

　　好吧，我承认我小气，内心深处对夕弄还是有点些微的嫉恨的。无关何大小姐，只是……大概是那种可笑的所谓男人的面子问题吧。

　　杂七杂八的念头混乱地交绕堆积成高耸的山峰，大约是用脑过度的原因，我的眼皮一点，一点的耷拉了下来，意识也一点，一点地昏闷了下来。

　　嗯，时辰还早，起来再想吧，小憩一下……应该……不打紧吧？

　　仿佛得到了回应似的，我安然沉稳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