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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宜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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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月鹤很没有形象地蹲在小院门前的结界,左手撑着下巴,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戳着无形的屏障。
指尖触碰之处,结界如圈圈漾开的水面涟漪,随即又恢复原样。
“宗主勿怪,卿越并非不信任贵宗的护卫,而是仙尊不日抵达求道宗。又因仙门近日得报,称魔荒异动频发,我等为了仙尊安危,不能不更加谨慎。”
魔荒异动。
这个剧情点是在男主即将入魔的时候,并不是在故事的开头。但这一次,故事没有重开,时间一直在延续,云弦还未登上仙尊之位,那魔荒事件应当不会发生。
可若是剧情乱套了呢?
付月鹤皱眉,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才死了二十五年,纵使云弦是个天才,那曾经的原男主宜缘又何尝不是天才?
前者的修为在提升,后者亦在提升。不过这么多年了,想必云弦如今也该是某峰的峰主了吧?
付月鹤想着,觉得有必要找人打听一下。于是扶着膝盖站起身,抬脚欲跨出结界。谁知半个身子刚穿过结界,一股无形的力量就裹住她,手脚竟不受控地退回结界里面。
付月鹤惊讶地瞅了一眼自己的手脚,又瞅了瞅眼前的透明屏障,不信邪地又试了两三次,结果依旧如此。
“呦,不让我出去?”付月鹤叉起腰,低声道:“这是怕福莹跑了?”
末了,她发出一声哼笑。
那笑声意味不明,不知是笑明卿越的过分谨慎,还是笑某个仙尊的特殊安排。
“宜缘啊宜缘……”
付月鹤勾起唇角,干脆地回了院子。
入夜微凉,沐过浴的付月鹤手里拿着本初级修炼者的书,随意地翻看着。这本书她看了不下百遍,早已经烂熟于心。
只是她的身体似有异样,很难吸收灵力,这也解释了“福莹”这具身体为何修炼多年,仍是筑基期的修为。
纸张翻页,打开的窗户有凉风拂过。
付月鹤看了没多久,一股强烈的困意毫无征兆地袭来,眼前的字开始变得模糊。
“好困。”
付月鹤没打算强撑,于是随着困意顺从地躺下,头在挨上枕头的瞬间,意识沉入一片黑暗,紧接着坠落。
坠落,身体似乎在坠落。
彻骨的阴风在耳朵之中咆哮,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付月鹤想用灵力,灵力却使不出来,她想张开嘴巴求救,声音却喊不出来。
她在坠落中挣扎,直到身体触碰到一片冰凉的水面。
水面在漾荡,一点光线自东方处的洞口投入,紧接着那光线被一个黑影挡住,只一下,那黑影自洞口一跃而下,落在这方水镜。
光线重现,黑影朝着她靠近。
“啊。”
付月鹤想说话,却只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她下意识动了动,却听到“哗啦”的响声,低头一看,铁链竟锁住了自己的四肢。
她这是在哪里?
付月鹤震惊自身处境的同时,那个黑影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姐姐,我来了。”
黑影的声音还很稚嫩,估摸着是个八九岁的孩童。
付月鹤跪在水镜之上,视线因常年适应黑暗,很快看清了对面的小男孩。
小男孩捧着一片荷叶,里面盛着干净的水。那荷叶应是施了灵力,无论如何倾斜,盛在里面的水源都不会洒出。
“今日的水源不太好找,我跑了好久才在百里外找到。”他自顾自地说着话,把荷叶送到付月鹤的唇边。
像是干渴已久,清水一沾上唇,付月鹤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慢些慢些。”
付月鹤充耳不闻,直至饮尽最后一滴水才肯罢休。
“嗬——喔。”仍是单调的音节。
小男孩似乎习惯了她不能开口说话的日常,他盘腿而作,支着下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姐姐,若我有了修为,是不是能把你从带出去?”
说完,他又觉得不妥,改口道:“不,是我有了修为一定能把你带出去。”
回答他的仍是单调的音节。
不知道付月鹤说了什么,那男孩突然倾身,认真道:“你喉咙间的那道禁制,还要锁住你身上的玄天链,我一定帮你解除。
“姐姐,我近日得到一本秘籍,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字,但是图我还是懂的。姐姐,你等我一年,只需一年,我就能把你带出荒川。”
付月鹤看着对方许下的郑重承诺,明知是那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诺言,却不忍辜负这一片真心。
最终,她在对方期许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滴答——”
“滴答——”
付月鹤跪坐在水镜之上,闭上眼睛默数着水滴落下的声音。
“一、二、三……三千六百一十二。”
在永恒不变的黑暗与水声之中。她不知数了多久,也忘了自己数到第几个数。
直到某个瞬间,她于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先是望了望东方的洞口,再移到自己身上——玄天链仍死锁着她。
她盯着散发着寒意的玄天链,浑噩的神智倏然清醒了。
她被镇压在暗无天日的水镜太久了,久到不想再等了。她要出去,哪怕是死了。
付月鹤伸出自己的双掌,十指成爪往自己的脖子掐去。起先是轻刮着,后来的力道愈发重,一下又一下的。
“啊——”
“啊——”
轻刮变成抓挠,又成了扣挖,鲜血自脖子流出,她像是察觉不到痛感,崩溃地嘶吼着单调的音节。
血迹染红了她的双手,脖子皮肉模糊。在鲜血喷溅而出的那一刻,喉咙的禁制碎开,她得以发出一声嘶哑而完整的长啸。
“我要回去!”
一滴泪自她的脸庞滑落,滴答一声,落入水镜之中。从滴落泪处起,整片水镜开始出现无数的裂痕,她所跪的这片空间也开始剧烈地摇晃、崩塌。
在这片即将毁灭的境地之中,她忽然仰头,望向那无尽的黑暗,露出一抹解脱而又痛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