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情》徐海一长

9、真相

　　人红是非多，王盛德在享受着万众敬仰的同时，他的过往开始被很多人关注和披露。大部分人质疑其在做老师的这几十年并没有展现很强的科研实力，且此前研究方向并不是在关于疫苗或药物研发。为何突然在另外一个领域取得如此成功，这些质疑的来源是一次学术报告中，王盛德在叙述疫苗机理时连续犯了很多低级错误。
　　另外一批人质疑其博士毕业论文，这篇博士论文当时在社会上引起很大的轰动。并也因此使王盛德破格提拔为快大的生物学教授。同样，这篇博士毕业论文其实和他最开始入学的研究方向不同，且这个课题一开始原本是高维东的课题，在论文的流调上显示，论文前期是高维东完成，但后续高维东觉得这个方向他并不喜欢，所以转给了王盛德将其参与。但可惜高维东已经在博士毕业后出事故而死，对于这件事的真实性无从拷问。
　　事情在社会上炒的纷纷扬扬，但还是大部分人站在王盛德一边。他们要求质疑人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不能经通过臆想猜测就对一个刚刚通过自己的努力拯救世界的人无端指责。
　　由于梦中仙人的话，高辰来到王盛德实验室请假，原本以为此时深陷舆论沼泽的王盛德并不在工位，写好了一张纸条，但没想到王盛德依然在做着之前没做完的项目，简单寒暄几句，当高辰说起马上是自己爷爷的忌日，要回去扫墓。王盛德应允，嘱咐他早去早回。
　　在暂时辞别诺诺后，高辰回宿舍收拾行李，外面有敲门声，以为是舍友回来，打开宿舍的房门，看见王盛德站在眼前。
　　“教授。”高辰有点讶异这么晚教授来宿舍找他。
　　“里面有人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不可以让我进去坐一下，有些话和你说。”
　　“嗯。”高辰带王盛德来到宿舍里一个简单的会客沙发上。

　　“你的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过世了，可能你不太了解你的父亲。其实我也一直没和你说过，我和你父亲是在上学的时候认识的。他是一个天赋出众的人，任何他想做成的东西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拿到。”说着王盛德突然抬眸看向高辰。
　　“这一点你和他很像，我一开始以为你和你父亲坐在那辆车里一起丧生了，后来我女儿告诉我说有一个叫高辰的人在快大生物系。我正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拿着你研制的疫苗找到我了。其实我当时第一眼我就确定是你了，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而且你们的眼睛里那种坚毅的眼神一模一样。”高辰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王盛德，他脸上被窗外月光蒙上一层暗冷色。
　　“但我当时没有和你说起，其实我们小时候也见过，你好像也不认识我们了，我本不打算揭开你伤心的过往。我后来了解过你的家庭。你后来被一个爷爷收养，还有一个妹妹。过的很幸福。最近新闻闹得热烈，我知道你最近也看新闻了，你一定对我有很多疑问，我也鼓了很多勇气我想主动告诉你一些真相。”
　　“那篇毕业论文确实是你爸爸的，我当时是一个靠爹上学的富二代，当时我想买一篇毕业论文毕业。我爸爸找到了同学校正缺钱的你爸爸，高维东。他当时正在筹钱给你奶奶治病，我爸给了他一大笔钱，作为回报，他答应要给我一篇可以让我毕业的论文。”王盛德神色暗淡的垂下头去，高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那个一直令其敬仰的教授。
　　“这个事儿憋在我心里很久了，这个事情从始至终除了我爸和我就只有你爸知道了。让我们谁都没想到的是，这篇论文突然火了。你父亲给我写的这篇文章一下令我名声大噪，那篇论文发表之后。我发现周围人对我的态度变了，他们不再是用那种土豪的眼神看着我，他们开始尊重我了，我贪婪的享受这些，以致于和你父亲提了更非分的要求。我和你爸提出之后用更高的价钱买他的论文，但这次他无论怎么说都不同意了。”
　　“我们当时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你爸还扬言要把真相公之于众，我害怕了，就策划了那场车祸。”王盛德说完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高辰紧紧的握紧拳头，凶狠的看着眼前衣冠楚楚曾经一直被自己叫做老师的人。
　　“我和你说这些，不光是告诉你真相，说完我也轻松了，我也会重新告诉大家这次疫苗研制的方方面面，我现在就去自首。我这些年也很痛苦，谢谢你的出现让我和你父亲的恩恩怨怨在你的见证下做个了结。”说完王盛德起身向门外走去。
　　那天晚上，他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里有很多画面。在那些抽象的画面里，他看见一个酷似王盛德的人试图强行与父亲勾肩却被推开，看见父亲和母亲的婚礼他捧着花把花交给母亲的手里，看见那场车祸，父亲紧紧的护住母亲和自己。看见一个在寒风里卖花的小男孩，看见一个老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面前。
　　他猛的惊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现在非常虚弱。额头上冒起点点汗珠，而且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乱，即使醒了但感觉好像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场景扭曲混杂在一起。他挣扎的起身，坐上了最早一辆回家的大巴车。
　　一路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意志开始变得消沉。回到家后，他的身体甚至不能直立，他找到爷爷生前的拐杖。按照仙人的指示，在院子的角落果真挖出一个宝盒，里面有个红色按钮，按下后从地下升起一座飞船，他下意识地慢慢走进去，舱内有声音指引自己进入记忆舱，那个声音是他梦中仙人的原声。一时间他分辨不出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

　　在进记忆舱后不久，他感觉自己身体中的能量在一点点积聚，他猛的睁眼。发现自己坐在飞船驾驶舱里，他突然摸向自己的胸口，从衬衣兜里掏出进舱前放入的萧雨诺的照片。看着眼前的诺诺，乔辰不停的摩挲着照片里女孩的脸，堆满了笑意。
　　当他挣扎着缓缓起身时发现自己已经坐返回舱回到飞船，他努力的想记起什么，却发现自己最早的记忆便是坐上飞船。他推开舱门进入主船，刚一开门，他突然失重的飘向空中，他喊着“队长”，“白龙”的名字，却都没有人应答，他不禁有点心慌，突然身体的阵痛感袭来，还来不及思考，他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喘不上气，他开始用尽全身力气转变方向往供气室的方向游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阵强烈的颠簸颠醒，他无力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供气室的地上，乔辰扶着前面的桌子缓缓站起，发现眼前的氧气筒破了一个大口，他欠了欠身勉强站在氧气筒前用力的呼吸着，倒过气后，背部又传来了阵阵疼痛，他大口喘着粗气，准备开门往外走时，却发现外舱所有东西都飘在空中，难道飞船模拟重力系统失效了？
　　他内心打着鼓，从供气舱取下备用航天服，给自己绑了一个绳子，用钩子挂在了供气室的门把手上，绕遍飞船，通过航天服的气体容量测定，在他的头盔显示此时舱内的气体含量已经接近于真空，他向驾驶舱方向飞去，他发现驾驶舱的挡风玻璃全部破裂，这也许就是导致船舱封闭系统破坏的真正原因，恐怕其他船员都已飘向了外太空，他这样想着，突然垂下头去。
　　他感知到这一天会到来，却没想到以一个这么突然的方式，他将自己的身体转正，环顾着这个已经生活了7000年的驾驶舱，虽然他自从来了就无时不刻想要离开，而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从内心里油然的不舍，他已经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源于何处，那么多年那么多记忆，忘记后又填充，很多时候他只是知道正在发生的这件事之前可能自己经历过，但在他的脑海里永远记得和萧雨诺的点点滴滴，脸上不由荡漾了笑意。
　　他爬到了修理部，找到了被氮气保存的自己的骨骼结构，他想在结束他的生命的时候可以变回人类本然的样子。换完之后，他突然觉得身体轻松了好多，他最后从怀里掏出了他和萧雨诺的合影，用戴着手套的手抚挲着雨诺的脸，鼻头一酸。
　　“你爱了我70年，我却爱了你7000年，你现在可以原谅了我的执意而别了吗，如果你原谅我了，不管到了哪个星球，去了什么地方，告诉我一声，让我找到你好吗。”乔辰温柔的笑了，那滴旋绕在眼眶的眼泪终还是飞到了照片上。
　　“再见。”他颤颤巍巍的把照片放在怀里，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索，打开舱门，张开双手，向太空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