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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旧约·约伯记 十五 ...

  •   “叔叔,有个小孩子一直在跟着你,叔叔。”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时安晟睁开了眼睛,看向前方,入眼的是夜晚人来人往的大街和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个长得软糯可爱的小正太。
      “嗯?”中年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蹲下身看着小于笑,“嘘,子不语怪力乱神,小鱼乖,不要乱说。”
      小于笑直视着自己叔叔的眼睛,语气坚定,“我没有乱说,叔叔,她真的在一直跟着你。”
      中年人宠溺的笑了笑,大手放在了他的脑袋上肆意的揉了揉,将一头柔顺的自来卷揉成了鸡窝,站起身拉起小于笑的手,向前走去,显然没有将孩子的话当真。
      看着大人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小于笑将腮帮子鼓了鼓,三步一回头的看着身后的小女孩,一直走到了家门口,他回过头警告一般的冲着紧跟在身后的小女孩呲了呲牙,却看到那女孩歪了歪头,诡异的笑了笑。
      大门刚开一个小缝,小于笑就拽着自己的叔叔跑了进去,撞进了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的怀里,那人一个手上拿着一个锅铲,圆圆的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她眼神示意男人将门关上,低头将怀中的糯米丸子扒拉出来,在看到那煞白的脸色时,嘴边的笑容一顿,“小鱼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不成?”她瞪了一眼门口的男人,伸手就要解开身上的围裙,“你叔叔是个不顶事儿的,哪能让自家孩子这么被欺负还一声不吭的,走,婶婶带你评理去。”
      小于笑抿着唇,摇了摇头,手上还紧紧地拽着自己身后的男人,“婶婶,没人欺负我。”
      “嗯?”女人的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的看向了男人,“那是怎么了,回来路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时安晟侧头看向身旁的于笑,身边的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幻象,似乎眼前的东西他并不在意,只是微微颤动的睫毛和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害,没什么。”男人打着哈哈圆着场,似乎并不想让女人知道路上的事情。
      小于笑抿了抿嘴,似乎有些赌气,“叔叔,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看到了她在跟着你!她是来要你命的!”
      女人的脸色再也维持不住,她上下起伏的胸口预示着这个人即将告破的耐心,“给你叔叔道歉!”
      “我为什么道歉!我又没说错!”
      男人看了看气急的妻子和倔强的侄子,连忙走到两人中间,将他们分开,他抬手顺了顺女人的后背,“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孩子嘛。”
      女人彻底拉下了脸,将当和事佬的男人推到了一旁,她紧紧地绷着一张脸,眉毛也拧在一起,身子微微拱起,“道歉!”
      小于笑紧紧地抿着嘴唇,高抬着下巴,低垂着眼眸,一声不吭。
      “啪”一声脆响在空中响起,小于笑捂着脸颊不可思议的看向女人,女人还没落下的手微微颤抖着指着小于笑,“到底是谁教你的口无遮拦、诅咒长辈?!我和你叔叔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你这么一个白眼狼?跟你叔叔道歉!”
      男人急忙将女人推开,“你跟个孩子叫什么劲,他刚多大,哪懂这些。”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小于笑的手拿了下来,心疼的看着那已经肿起来的右脸,头也不回的跟女人说道,“快点去那个湿毛巾来,再去煮个鸡蛋,这脸都肿成这样了,多少得敷一下。”
      女人看着那肿起来的右脸,眼中闪过一丝疼惜,转头就去拿了一条沾了凉水的湿毛巾出来,递给了男人,“我,我这不是气坏了吗。”说完转头回到了厨房。
      夫妻两人结婚二十多年也没有孩子,曾经倒也有过一个女儿,只是后来那母女俩出了车祸,家里的钱也只够一个人的手术费,孩子到底是没保住,自那之后女人也再也没怀上过,两人自收养了小于笑之后,也都拿他当成亲生儿子养着,半点没亏待。
      “叔叔,我……”小于笑看着男人身后的一步步靠近的小女孩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将男人推向了一旁。
      男人一时不备向后倒去,后脑撞上了身后的柜子,好在孩子的力量到底也没有多大,男人因为惯力导致的撞击眼前黑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
      厨房里听到响声的女人冲着外边喊了一句,“孩儿他爹,怎么了?”
      “没事儿,没蹲稳摔着了。”男人冲着厨房喊了一句,又看回了满脸惊恐还带着些不知所措的小于笑,张嘴刚要安抚便被打断。
      “叔叔。”小于笑仰着头,稚嫩的脸上布满严肃,“那个小女孩追到家里了,她认定了你,你活不过这个礼拜了。”
      厨房里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急冲冲的走了出来,薅起小于笑走出了房门,打开地窖的门,就将他扔了进去,“什么时候等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男人跟在后边就要将地窖门打开,却被女人制止住拽着手腕死命的往屋里扯。
      “哎呀,你干嘛啊,这大热天的你给孩子关里边,那里边黑灯瞎火的,还没点吃的,他还小,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急什么啊。”
      女人抱着胳膊气喘着粗气坐在床沿,“地窖里凉快儿着呢,比屋里凉快多了,里边的灯我今儿白天给修好了,他自己打开开关就行了,也有吃的有水早上刚放的……”
      “那里哪来儿的吃的和水,再说了,都多久没打扫了,那孩子爱干净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不是马上就快他生日了,给买了一点他平时爱吃的东西和饮料还有玩具,想着到时候拿出来,权当是个惊喜。”女人嘟囔着,“我早上起来把地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你个甩手掌柜的就甭操心了,又不是只有你疼他,咱弟弟弟妹对咱们照顾有加,小鱼儿又是俩人求佛拜神才盼来的,我更是在咱弟妹临走前被拉着手说要好好照顾小鱼……”女人抹了抹眼泪,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地窖的方向,“再说了,他跟你这儿说话不顾及倒也没什么,咱们自个儿家人倒没什么的,但是这次不让他明白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以后怎么办,你我现在都四十多了,他才刚八岁,现在还不教育,以后咱俩都走了,这孩子怎么办。”
      男人沉默的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良久才说,“苦了你了,跟着我……我们家的遗传病史让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拥有一个孩子。”
      “胡说什么,小鱼儿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看着长大的,他就是我的孩子。”女人抬头看向男人,“这孩子本性不坏,只是……哎,你说是不是上次撞邪了,你还记得那次,他自己睡着睡着觉就跑了出去一直走到河边……还是被你给拽住了,诶,你说小鱼儿说的那个小女孩会不会……”
      “瞎说什么,怎么孩子瞎说,你也跟着起哄。”
      男人呵斥的话音落下,两人都沉默了,他们坐在床沿上兀自发呆,直到一股子糊味传了出来……
      “哎呦,我锅里还炖着红烧肉呢。”女人急急忙忙的站起身向厨房跑去。
      画面一转,地窖里小于笑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眼泪成串儿成串儿的往下掉,委屈极了,年纪还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实话也会被打,明明他是好心的提醒。
      地窖的门突然被打开,还在委屈的小于笑抬头望去,是他的叔叔,“小鱼儿快出来,来,你婶婶让我来喊你吃饭。”
      画面再一转,是女人抱着凉透了的男人的尸体痛哭,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我听说啊,就是他们家的抱回来的那个孩子,诅咒的。”
      “哎,真是可惜了,老于这么好的人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小白眼狼。”
      “哼,那孩子就不是个好东西,命太硬,刚出生就克父克母,现在又克死了自己的叔叔。”
      “我还听说啊……”
      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匍匐痛哭的女人站了起来擦了擦眼泪,转身双手叉腰,“就你们几个嘴碎的,怎么还娘们唧唧的,学女人长舌头倒是非吗?怎么就是我家小鱼儿的错了,怎么就诅咒了,老娘抱回来的孩子老娘心里有数,用得着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我们家老于这是老天爷看不惯他受苦,让他提前享福去了……”说到自己的爱人,女人又红了眼睛,她声音有些哽咽,“我家老于要是还活着,听到你们在这嚼舌根非得撕烂你们的嘴,老娘警告你们,少在背后说我们家小鱼儿的不是,不然老娘就扯了你们的嘴!”
      人群突然分开,站在人群后的小于笑出现在了女人眼前,她眼睁睁的看着小于笑一步一步的走到她面前,“咣”的一声跪在地上,“婶婶,我……”
      女人急忙将小于笑拽了起来,拍了拍腿上的泥土,心疼的看着那被磕出血丝的膝盖,“疼不疼,跪什么跪,不是你的错,是你叔叔命数到了,老天爷不忍心让他受苦了。”
      小于笑摇了摇头,满眼的自责,他后退了一步,再次跪了下去,朝着女人和躺在地上的男人,稳稳当当的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极重,能听到额头磕碰到地上的声音。
      他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深深的看了一眼女人,转头便跑了出去。
      女人愣了一下,再看小于笑已经跑出去好远,她急忙追了上去,却没看到突然出现的面包车。
      身后传来急刹车的声音,小于笑猛地顿住了身体,缓缓地转身,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女人,他向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急忙向女人跑去,“婶婶,婶婶,你怎么样了婶婶。对不起,婶婶,是我不好,我不该跑。”女人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身子越发冰凉,小于笑盛满了眼窝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他跪在血泊里,绝望的看着周围的人们,“求求你们,你们谁能帮忙,救救我婶婶。”
      大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援助,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冷漠和恶意朝着小于笑铺天盖地的涌来。
      而小于笑却好像听不到一般,就那么直直的看向前方,他看到了自己的叔叔和婶婶,十指相握冲着他温柔的笑着,他们在说,小鱼儿,好好活下去,不要在意别人的言论,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
      画面到这里彻底结束,如同老式电视机信号不佳一般布满了雪花,然后缓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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