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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虚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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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是初神思恍惚了好一会儿,当他回过神来时,看着手机屏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跳转到的和白京平的聊天界面,于是又愣了一会儿。
  ——冷啊,我白天换演出服前还穿的短袖,你信么
  ——可能是心情太激动的原因吧,感觉有团火在身体里烧哈哈哈,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对了,还没告诉你结果,要不然你猜猜?
  入眼望去,这个时间点飞机候机厅里的人并不多。有些冰凉的广播正一丝不苟地播报着航班信息。
  十月的天气最是多变,一夜之间骤减十多二十几度的事实冲撞着人体的冷暖平衡系统。候机大厅内,一位担任母亲角色的女人裹了裹怀中小孩身上的宽大的外套,又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脸色逐渐不耐。
  沈是初低头望着一排排有去无回的文字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现在这个时间白京平大概在上晚自习,是收不到他的信息的。
  ——好吧,憋不住了,白京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选上了
  ——其实,不止这个......还有一个好消息
  ——这个呢先保密,等我回去当面告诉你
  ——嘶嘶嘶,真的好冷啊,牙齿战栗
  ——我敲,我竟然用出了“战栗”这个词,我好牛
  ——哈哈哈
  沈是初唇角微弯,将手机支在双腿之间,将泛着冰凉的指尖蜷在手心中暖了暖。
  他抬眼松松扫了眼周围的陌生人,一个个具是眉间染着一层倦意,神色疲惫。
  沈是初又不禁想起了林启木,想起了他的爱人。
  两个......两个男人。
  明明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内里沈是初一概不知,也无从得知。但一想到网上那些真真切切报道出来的事实,沈是初就一阵阵难受,心慌。
  林启木至今未婚......那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吗?他会思念他吗?后者如果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心疼?
  可是,可惜他们再也,再也见不到了。
  沈是初垂下眸子,思维固执地散去不想去的地方:如果他以后再也见不到白京平......他会再也见不到白京平吗?
  现在这个时间,不是到了应该中途休息了吗?为什么白京平还不回我的消息?
  会不会是他有什么事情去了?
  可是白京平以前,几乎每次都是秒回自己的,就算不是秒回,沈是初也可以在信息发出后看见顶上那一句让他倍感安心愉悦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是初的头脑随着翻转的神思渐渐乱起来,他抬眼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告诫自己不要瞎想这些有的没的。
  沈是初深呼了一口气,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眼角因为困意泛出一些生理性泪水。
  又过了一会儿,登机广播响起,沈是初持着登机牌找位置,翻出随身携带的小枕头,关机,睡觉。
  说来有些奇怪,沈是初虽然晕汽车,但飞机对他来说还好,基本上没什么难受的感觉,除了有些困之外。
  他的位置靠窗,目色空空地看了一会儿离他越来越远的城市灯光,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没多久就靠在他的小枕头上睡着了。
  沈是初很少,几乎没有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可此时此刻——刚刚乍然瞪开眼睛的头脑发懵的状态——回想起刚刚梦境里的画面,沈是初不禁抚着胸口一阵心悸。
  “帽子......帽子......”沈是初的目光无措又茫然地左右扫着,轻轻嗫嚅。
  昨天感觉奇怪,隐隐有不好预感的事情被白京平的那一句“早点回来,我做给你吃”的保证全然冲淡。现在比赛也结束了,心里挂着的一个重担子消失了,潜意识里早就组装整合好的真相牵挂,全借着一个清晰真实得有些惊悚的梦境逃出来了。
  是的,一切都可以解释的清,除了最最平常的黑色鸭舌帽。
  沈是初竟然把这个忽视了。
  昨天,白京平突然起身把自己头上好好戴着的帽子摘下戴到他的头上,着急忙慌地就拦下车子给他送走......那个叫清早儿还是清儿早的饭店是出事之前白京平几乎每天都会去的饭店......白京平就是为了逃避一股骇人残暴的恶势力才转学去他们学校的......
  凡此种种被忽略的细节,串联在一起......
  白京平在饭店里看到了——或者说发现了——危险的情况。
  沈是初又想起昨天,他立在车外催促司机快开车的样子,他说等下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那他自己呢?
  自从昨天白京平那一句“早点回来”后,沈是初再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明明昨晚最应该给他说一声“晚安”的,怎么偏偏!偏偏昨晚练完最后一边舞,洗完澡刚沾上床就像条死狗似的睡着了。
  沈是初低头死死攥着已经关机的手机,一边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要瞎想,一边逐分逐秒地倒计着飞机落地时间。
  白京平现在......是否安全呢?
  明明之前的几天也很累,甚至比昨天更累,怎么就昨天忘了呢,怎么会这么巧?
  “巧合”,也许是美妙的,对于相遇来说。但也是“撕心裂肺”的,对于错过。
  往常阅读听说的那些“错过”文学一篇篇地在沈是初脑中放映,他的心脏越拧越紧。
  白京平刚刚为什么没回他的信息?白京平后来成功逃走了吗?安全了吗?
  白京平那么复杂的情况,会,会不会......
  白京平会不会像那个作者对于林启木一样,在他的生活中消失?
  永远消失......
  即使只是想想这种可能性,沈是初的心脏就一阵发硬。
  指尖被他自己掐的血色全无,沈是初眼中渐渐泛了潮。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喜欢他。
  沈是初眨了眨发痒的眼睛,仰靠在椅背上。
  他想起第一次在61路公交车站台上见到白京平,洋洋自得地以为自己用一颗糖“收买”了一个酷哥,现在想来只剩下一阵阵心疼。
  那时的白京平,孤身一人独自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时时刻刻都要面对提防潜在的致命危险......可是他只是一个学生,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学生。如果说会拉扯起令白京平心痛的回忆,沈是初宁愿那天不去“招惹”他,宁愿在那辆公交车上站一路。
  沈是初又想起昨天,白京平拉开后座的车门把懵愣的自己推进去,丝毫没有停顿地“啪”一声关上车门,甚至不用沈是初自己报,白京平就快速对这司机说出了目的地。
  可沈是初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在哪里训练。
  沈是初经不住细想:或许?他也在关注着我?或许,白京平也有一点点喜欢......
  喜欢我?
  会吗?
  可是喜欢,或者说对一个人有好感地表现又怎么会是他这样。沈是初闭了闭眼睛。和白京平相处这么久,就沈是初能记住的回忆里,白京平没有一次多看他一眼,多碰他一下......
  这绝不是喜欢一个人该有的样子。
  沈是初揉着眉心,努力想些别的挤出脑海里那些梦境中残留的恐怖血腥地画面,但试了好多次好像不太有用,于是只能一遍遍地被这些画面折磨。
  终于,挨了半个小时后,飞机准时降落。几乎是一下飞机,沈是初就打开手机。时间已经接近11点,不过白京平应该还没有休息。前面因为准备数联考试而落下的课程,白京平那样的人,大概不会允许自己落后太多。
  但这些都有一个先提条件——如果白京平安全回校的话。沈是初想着又是一阵喉咙发紧。
  手机连上网络后,在看见聊天软件右上角的小红点时,沈是初心跳猛地跳起来。手指有些颤抖地快速点开,草草预览了下消息,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知道了,恭喜你。
  ——刚刚去刁老师办公室拿作业的,没注意手机
  ——多喝点热水,什么时候到家
  短短的几条消息,沈是初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惹得旁边的吴映生直调侃。
  吴映生前几天陪着沈是初过度劳累,在飞机上直接呼呼睡了一路,一只快要下落才醒来,此刻抬手捂嘴打着哈欠,瞟了沈是初一眼,玩笑道:“诶呦,哪个小姑娘的消息啊,这都盯一路了。”
  沈是初闻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把手机屏幕给他师傅看了眼:“哪来的小姑娘,是白京平,问我们什么时候到呢。”
  吴映生抬手看了下时间,笑了笑,又思索了下,道:“估计到家得一两点了。”
  沈是初点点头,把时间发给白京平。
  南安没有飞机场,两人降落的隔壁市,再打车回南安。夜间温度低,也没什么人气,让吴映生跟着跑沈是初感觉很抱歉,他搓了搓手,愧疚道:“对不起啊师傅,要不是我说要今晚就回来,我们也不用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打车了,冷风呼呼地。”
  吴映生看了他一眼,笑道:“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我本来也挺想早点回来,这几天我不在家,也不知道小鳄鱼被陆老师安排成什么样儿了。”
  沈是初跟着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